第九百八十四章 勸說
無論是下象棋還是下圍棋，一般人講究的都是觀棋不語真君子。
但是這些老家夥那裏會在意這些，從持黑者走出第二步開始，一棒子人就紛紛開始指指點點地給靠近自己座位的一方支招。
張鋒不僅不覺得吵鬧，反而覺得有一種親切感。
他們當年下棋的時候可以兩個人坐在那裏下棋，周圍圍著十幾個人在那裏指指點點的，而且一言不和圍觀者就拿起棋子開始自己下了。
要是贏了還是，但是強行走別人的棋子反而輸了的話就是一場會持續幾十分鍾的追逐戰。
象棋下起來說快也快，但是旁邊有了一群人指指點點之後，持棋者往往將棋子拿在了手中許久還不能下定決心要怎麽走，因此將棋局拖得格外漫長。
一開始張鋒也隻是看著，但是等到兩人兌了大半天子隻剩下半盤棋的時候張鋒也忍不住指點了一句。
他這一句恰好抓了對麵老人上一步的一個小失誤，白賺了一個馬來。
對麵老人抬頭一看是個陌生的年輕人，當即就不滿意了，隨口抱怨道：“你這個年輕人不懂規矩啊，不知道觀棋不語真君子嘛。”
坐在張鋒身邊，手中持紅棋的老人得意道：“怎麽就允許別人給你支招，不允許給我支招啊？老王你這是不講規矩啊。”
被叫做老王的人訕訕一笑，沒有再多話。
張鋒這才注意到加上下棋的老人，黑方總共有四個老人，而紅方隻有三個。
難怪被自己身邊的這個老人說了一句剛才的老人不再多話了。
之後對方行子就顯得慎重了許多，顯然不是給張鋒抓小失誤的機會。
但是兩方的棋力差不了太多，而紅色方因為先前多了個馬的緣故漸漸占據了上風。
接近一個小時之後，這盤象棋才結束。
下完棋之後兩邊換人，剛才張鋒給支了招的老人做到了張鋒的身邊。
老人對張鋒的感官不錯，見張鋒的手中提著酒盒，隨意地問道：“小夥子來拜訪人啊？”
張鋒點頭笑道：“是啊。”
老人也跟著笑了：“看這個樣子是新女婿*去嶽父家？”
老人這句話說話之後就連手中持著棋子的兩位老人都打量過來了。
一時間倒是將張鋒鬧了個大紅臉，張鋒尷尬地笑了笑：“沒有沒有，我還是單身呢。”
見老人還挺好說話的，張鋒試探著開口道：“老人家，不知道你認不認識一個叫做楊山嶽的老人？”
老人這才開始細心地打量著張鋒，及至看到了張鋒手中的老白幹的時候大概知道了是誰讓張鋒上門的。
老人站起身將折疊小椅子收起來說道：“我就是楊山嶽，走吧，到屋裏去說吧。”
張鋒連忙答應著，一隻手拎著老白幹，另外一隻手殷勤地接過老人手中的折疊小椅子。
兩人再次來到楊老家的家門口，楊老掏出鑰匙將門打開。
“爺爺，你回來了啊？你不是和王爺爺他們在下棋嗎？”客廳中的女孩詫異地將注意力從手中的書本上轉移到了老人的身上。
繼而女孩看到了張鋒，驚咦了一聲冷著臉說道：“你怎麽又來了？”
張鋒提著禮盒的手都尷尬的不知道往那裏放了。
好在楊老及時給他解圍，沉著臉說道：“紫蘇，不準胡鬧，這是客人，有你這麽對待客人的嗎？”
楊紫蘇也知道自己鬧得稍微有點過了，但是又拉不下臉去向張鋒道歉。
楊老無可奈何道：“我這個孫女讓我給寵壞了。”
張鋒不經意地一瞥，正好看見剛剛楊紫蘇放下的是《本草綱目》，於是笑道：“楊老的孫女也是蘭心蕙質啊，現在能看進去本草的人可是不多了。”
聽見張鋒誇自己的孫女，楊老比聽見張鋒誇自己的還要高興上幾分，但是麵色上卻是一副無可奈何：
“兒孫都是些心浮氣躁的人，也就這個孫女還對中醫有幾分興趣了。”
張鋒嗬嗬笑道：“楊老現在正是醫術成熟的時候，倒也不急著尋找繼承人。”
楊老歎道：“人老了，連藥材都沒辦法製作了，有時候還真離不開這個孫女的幫忙啊。”
中醫中打藥材多半與動植物有關，而這些藥材中的絕大部分又需要經過一定的加工才能發揮出中醫醫師需要的藥性。
毫不誇張地說，每一個神醫的背後都站著一個優秀的炮製師，隻是有些老中醫本人就順帶著承擔起了炮製師這個角色應該負有的責任和義務罷了。
楊山嶽雖然看上去鶴發童顏，仙風道骨，但是他的實際年齡已經接近古稀了。
隻是由於事隨心隨意，在很多事情上比一般人要看得更開，因而心境一直保持的比較好。
再加上從小學習中醫，讓楊山嶽對於中醫中養生保健有著一套獨屬於自己的方法，這才讓他看上去與六十歲的老人沒有什麽異樣罷了。
人家都說了自己的年齡大了，張鋒一時也不知道應該怎麽提出請他再出山的事情了。
反倒是楊山嶽先開了口：“知道我喜歡用老白幹釀製藥酒的人不多，你應該是劉文安介紹過來的吧？有什麽事情就直接說吧。”
張鋒沉默一下，這才認真地看著楊山嶽說道：“我想請楊老重新出山坐診。”
楊山嶽一驚，連端著水杯的手也有著幾分的顫抖。
張鋒的態度放的極為恭敬，但是話語之中又充滿了*：
“楊家幾代行醫，家傳醫術自然有獨到之處，楊老難道就不希望有讓自己門下多添幾個弟子，讓楊家的醫術發揚光大嗎？”
“當年楊老*診病之時，就展現出了強大的自信與無論倫比的判斷力，楊老難道就甘心四十年來的嘔心瀝血的所得竟然不能適用於臨床嗎？”
這一段話無疑是說到了楊山嶽的心坎之上。
從十歲開始學著辨認藥材，中湯頭歌開始一步一步地走進了中藥的世界，楊山嶽在這個過程之中仿佛打開了一扇獨屬於自己的新世界的大門。
從三十歲的一鳴驚人到了五十歲的時候醫生生涯草草結束，對於這樣一個將心血全部沉浸到中醫、中藥的人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有些人說中醫是越老越值錢，因為隨著臨床診斷經驗的增加和對於中藥的熟悉程度增加，一個中醫在老年的時候才真正會進入到自己人生最絢爛的階段之中。
二十年的從醫生涯，對於楊山嶽來說實在是太短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