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邪境崩塌
我感覺自己有點兒不太明白女人這話是什麽意思，又或者說，雖然明白了，卻不敢相信。
被心愛的男人殺死……那個男人，說的難道不是寒燁？除了寒燁之外，我根本想不到其他人。
這讓我聯想到了自己之前從幻境中看到的那一幕--寒燁親手將一把匕首插進了萬芊的胸中，我以前一直不敢相信，但是直到現在，我已經不止一次聽到了類似的話語，不停地告訴我是寒燁殺死了萬芊。
可是我不敢信也不能信！
心中的一杆天秤左搖右擺起伏不定，讓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我有無數種理由可以說服自己，告訴自己那絕對不是寒燁做的，首先，如果是寒燁所為的話，他又何必要用幾百年的時間，哪怕獨自一人在黑暗的棺槨中忍受孤獨和寂寞，隻為了能夠集齊我的所有靈魂，找回我那段曾經是萬芊的記憶？而且，如果是寒燁所為的話，這麽久以來，他一直默默地保護我，在每一次我遇到危險的時候，都首當其衝地出現在我身邊，難道這也是假的？如果是他殺死了萬芊，他又何必非要苦心費力地讓曾經被自己殺死的人再複活？
隻是……不管在我心裏，能夠說服我相信寒燁的理由有多少，卻也有一個理由不能說服我。
那就是，直到現在，我也不能確定寒燁對我的感情，一直以來我最害怕的一點，就是哪怕寒燁愛著萬芊，也不能確定他就是愛著我的。
我突然覺得有些心寒，心中湧現出了陣陣的涼意，這種涼意痛徹心扉，卻又無處可躲，就好像渾身赤裸地站在一片茫茫雪原上一般，即便冷，卻沒有一個藏身之所。
隻能認命，對，因為絕望而認命。
“你剛剛說……”我低著頭盯著自己的腳尖兒，有種心如死灰的感覺，聲音也有氣無力，“是寒燁殺了萬芊？”
“當然。”
“你有證據嗎？或者說，”我望著女人，連我自己都能感覺到自己的目光之中充滿了哀求，“隨便你用什麽辦法，撒謊也好，隻要你能說服我！”
我已經夠了，已經受夠了忍受這樣的謊言，我現在隻需要有一個人能給我答案，就像一個已經在水中被囚困了太久的人，已經沒有資格說什麽自己想要活下去之類的話，隻求解脫，哪怕是心灰意冷，哪怕是萬劫不複。
女人哼笑一聲，輕蔑地望著我，絲毫不覺得我有什麽地方值得同情，她不慌不忙，慢條斯理道：“你自己想想看好了，如果不是寒燁殺了萬芊的話，他為什麽一定要這樣費盡周折地把你……”
把我什麽？我迫不及待想要聽到答案，然而女人的話到了這裏竟然就結束了，她沒能繼續說下去，眼神變得空洞渙散，那長大的嘴巴緩緩下垂。
我詫異不已，正想上前一步看看女人到底是怎麽了，卻在這時，看到了一隻白皙纖長的手從她的胸口裏穿了出來，那隻手攥成了拳頭，手心裏正捏著一枚心髒。
那心髒雖然幹癟了，但是還在微微跳動著，上麵的血管呈現出灰褐色，看起來就好像一塊化石一般。
女人的身體一歪，便倒在了地上，取而代之站在女人身後的，是一個熟悉的身影。
“寒燁……”我吞了口口水，聲音有點兒結結巴巴的。
寒燁沒有看我，而是盯著他手裏的那枚心髒，隻見他的手掌發力，硬是將那心髒給捏碎了，幹癟的心髒猶如一攤灰燼，寒燁緩緩地翻過手掌，灰燼洋洋灑灑地落在空中。
隨著心髒不見，那個女人的身體也在慢慢地幹癟，然後漸漸化為灰燼。
看到這一幕，我卻並不覺得恐怖，或許因為此時寒燁在我麵前的緣故吧，又或者是，我心裏麵想的是另外的一些問題，讓我根本無暇在意眼前所看到的事情--我滿腦子都想著那個女人剛剛說的那些話，一方麵思考著她到底要對我說些什麽，到底是不是有什麽真實的證據，能夠證明寒燁的確殺死了萬芊，而另外一方麵，我則是擔心寒燁聽到了那句話。
好吧，其實現在連擔心也是多餘的，我已經可以肯定，寒燁絕對已經聽到那句話了。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局促地站在原地，這樣呆愣了半晌，寒燁終於開了口，“嚇壞了吧。”
所有的緊張情緒讓我渾身緊繃，就好像在心裏建起了一座圍牆，生怕會受到傷害，身體已經采取了防禦機製，但是寒燁的這句話，卻讓我心中所有的高聳圍牆在瞬間損毀崩塌，那些零零散散的防備，轉眼之間化作了感動。
我發覺，不管我聽說了什麽讒言妄語，在寒燁的麵前，這些話都會瞬間變得沒有任何意義。
寒燁兩步已經到了我的身邊，輕輕地拍著我的肩膀，然後將我一把擁入了他的懷中。
“我知道你聽到了一些話，或許你也會相信，”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艱澀，似乎是難以啟齒一般，我還從未在寒燁口中聽到這樣無奈的語氣，不免覺得有些心疼，忍不住輕輕地抓住了他的衣服，將臉貼近了他的胸口，就聽到寒燁繼續道：“如果是我的話，我或許也會相信。蘇天淺，你現在沒有記憶，我也失去了一部分的記憶，有些事情連我自己都沒辦法給自己一個肯定的答案，但是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跟著我一起去繼續找出來那個答案，如果你不願意也沒關係，找到你的魂魄之後，我就會放開你，不幹涉你的生活……但是不管怎麽樣，這也是我最後一次對你這樣說。”
說完之後，寒燁輕輕地將我從他的懷中推開，我連忙使勁兒擦了擦臉，不知不覺間，臉上已經濕潤了一片。
我抬起頭來望著寒燁，就看到他的目光炯炯地望著我，灰色的雙眸中有種特殊的光亮。
那些話縈繞在我的耳邊，好像鳴鍾一般，在我的腦海之中不停地發出回響。
寒燁就這樣靜靜地望著我，似乎並不打算找出一個答案，而我，我迫切地想要從他口中聽到一個結果，不管是怎樣的結果，隻要能讓我的心安定下來，不再搖擺不定，不再不知所措。
然而直到最後，寒燁終究還是沒有說，他轉過身去，從地上拿起了那個泥塑娃娃，然後，就好像剛剛那一番話從未說過一般，寒燁恢複了麵無表情的樣子，一本正經道：“這個泥塑娃娃裏麵，有你的一縷魂魄，我最近正在四處尋找你的魂魄，循著感覺找到這裏來，沒想到還是來晚了，”說到這裏，寒燁低下頭去，仿佛是覺得尷尬一般，“差點讓你出事兒。”
寒燁似乎是在表達他的歉疚，這讓我不免感到心頭一熱。
不過這時我也回過神來，突然明白了寒燁剛剛說的話，他說這個泥人上麵有我的魂魄？我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麽，之前我有一個問題始終不理解，聞人吉他們說，那個女人將我的魂魄附著在了泥人身上，所以我會在泥人被雕刻的時候感受到痛苦，但是我始終沒明白一個問題，為什麽泥人身上會有我的魂魄？我僅有唯一的魂魄不是已經在我身上了？而目前找到的另外一個，從我們離開了土大款的別墅之後，就一直在寒燁那裏。
所以我之前還在納悶兒，女人手上的魂魄，究竟是從哪兒來的。
寒燁對我解釋道：“應該是她得到了零散的魂魄，所以才想要對你下手。”
就在我們說話的時候，房間裏麵的一切物品都已經漸漸化為了灰燼，寒燁環顧四周，對著我伸出了一隻手，“這裏不能再繼續待下去了，趕緊走。”
說完，寒燁拉著我便走出了房間，就在我們前腳剛邁步出去的時候，背後立馬響起了一聲轟鳴，是那間商鋪已經徹底崩塌垮掉了。
不僅如此，就連周圍的商鋪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巨變，首先是周圍的燈光徹底暗了下來，音樂聲也消失了，周圍霎時間一片死寂，再也看不到周圍的高樓大廈，連一點兒光亮都沒有。
同時，發生改變的還有身邊的寒燁，他更加用力地攥緊了我的手。
“跟著我往前走，不要回頭。”
寒燁的聲音好像就貼在我的耳邊似的，我隱約感覺到了有什麽不好的事情將要發生，但是寒燁的聲音卻讓我感到格外的踏實，好像不管發生什麽事情，有他這一句話，便可以堅定地握著他的手，毫不猶豫地往下繼續走下去。
正在我心中暖意洋洋的時候，身邊突然響起了一聲淒慘的叫聲，那聲音直入骨髓，聽得我渾身汗毛豎起，而且那個聲音非常近，好像就在我的耳邊一般。
同時響起的，還有烈火焚燒的聲音，“嘎吱嘎吱”地響著，房梁崩塌，各類物品被燃燒之後發出嗶嗶剝剝的聲響，遠處還隱約地響起了一兩聲爆炸的聲音。
那些人們的慘叫聲接連響起，起初我還覺得驚恐不已，但是聽到了最後，隻是覺得可憐，聲音聽起來十分悲涼而又無助，想要逃脫卻無處可去一般。
我緊緊地攥著寒燁的手，那些聲音在我的耳邊縈繞不去，我恨不得捂住耳朵，然而即便如此，還是擋不住那些聲音接連不斷地灌入我的耳中。
這一刻，我仿佛設身處地地感受到了這些人的痛苦，除了同情之外，更多的是無能為力，這種想法讓人感到絕望。
我救不了他們，也救不了我自己。
“蘇天淺，”仿佛是感受到了我此刻的想法一般，寒燁在我的耳邊輕輕地開了口，“從今往後，無論如何，哪怕替你下十八層地獄，我寒燁，也絕對不會讓你感受到這樣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