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立筷
我們吃完飯，一路趕到土大款的宅子裏時，山羊胡子早就已經在此等候已久了。
晚上的氣溫有點兒冷，不知不覺已入深秋，下車之後，聞人吉和胡天齊便嚷嚷著冷，迅速跑進了那座小洋房裏麵，我則等著寒燁一起上去。
“走吧，”停好了車子之後，寒燁向我伸出了手，將我拽到身邊之後，對我低聲囑咐道：“聽我安排，不要亂跑，明白嗎？”
我抬起頭來望著寒燁，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段時間經曆了太多危險的事情，寒燁望著我的目光似乎親近了幾分，眼中出現了一些我從未在他臉上見過的溫柔神情。
等我和寒燁進門的時候，聞人吉和胡天齊已經站在一樓，整座房子仍舊保持著我們早上離開時的樣子，山羊胡子站在一樓的角落裏，正戰戰兢兢地等待著我們，一看到我們進來，便連忙上前笑臉相迎。
此時看到的山羊胡子，和我之前看到的完全判若兩人，雖然眼前的才是真正的山羊胡子，我之前看到的他是被人上身了的，但是有之前的形象先入為主，現在看到他，還是覺得有點兒陌生又奇怪。
“幾位高人來了，”山羊胡子對我們畢恭畢敬道：“我已經準備了一些操辦法事要用的東西，就等著幾位了。”
聞人吉抬頭看了山羊胡子一眼，挑著眉毛斜睨他一眼道：“你都準備了什麽？”
山羊胡子局促地搓著手，好像一個被老師叫到辦公室的學生一樣，舔著嘴唇道：“黃紙白燭紅朱砂，多是常用的，這個……我隻會看風水，這個陰陽之術肯定沒有幾位了解的多嘛。”
房間裏麵仍舊保持著早上的淩亂之景，還沒有被打掃過，之前那些紙人也還淩亂地扔在地上，我們幾個對視了一眼就往樓上走去，聞人吉一邊走，一邊對山羊胡子問道：“那你看風水是跟誰學的？總得有個門派吧？”
“這個嘛，小人不才，”山羊胡子跟在聞人吉的身後答道：“家裏的師父是學祝景栄祝派的，師父是高人，我隻是學了些皮毛而已。”
聞人吉突然停下，瞥了山羊胡子一眼道：“不對吧？祝派是以陰陽驅邪為主，風水隻是相輔相成，你怎麽說隻會風水不會陰陽？”
山羊胡子被聞人吉給問住了，隻見他的表情有點兒不對勁兒，眼珠兒滴溜溜地轉了一圈兒，表情之中顯而易見的就是一絲狡詐，但是這一奇怪的表情隻是短暫地一閃而過，山羊胡子忙不迭道：“才疏學淺，這陰陽之術需要的是天賦，我這個榆木腦袋，隻是學了些風水，也沒學到師父的真傳。”
不管怎麽說，山羊胡子的話總是讓我覺得難以信服，加上他這人早已給了人一種奸詐的印象，我凝視著山羊胡子，對於他的話不敢輕信。
寒燁的目光始終盯著山羊胡子，而山羊胡子本來看著聞人吉，卻也感受到了這陣目光，不由得下意識哆嗦了一下，轉過頭來，一臉奴才相，諂媚地望著寒燁。
寒燁坐在沙發上，懶洋洋地斜靠著，一隻手拄著下巴，望著山羊胡子道：“不要撒謊。”
“我……”山羊胡子連忙手忙腳亂地想要辯解，然而話剛開口說了一半兒就被寒燁給製止住了。
隻見寒燁一擺手道：“不用廢話，你想怎麽辦？”
山羊胡子無計可施，尷尬地舔了舔嘴唇道：“既然你們幾位覺得這位美眉的魂魄……”
我聽到他說那兩個字兒，不由得打了個哆嗦，覺得有點兒惡心，山羊胡子四十多歲的人，估計是想和我們套近乎，說什麽“美眉”，不過這已經是前兩年過時的字眼兒吧，恐怕現在隻有年紀比較大的人，接觸網絡比較晚，才會這樣說，雖然是想套近乎，反倒聽得人渾身不自在。
山羊胡子道：“如果這麽篤定說魂魄肯定在這兒，那麽總能找出來的。”
在這件事情上，寒燁、聞人吉和胡天齊的想法一樣，他們都覺得我的一縷魂魄肯定是在這座別墅樓裏麵，因為寒燁的分身想要拿走我身上最後這一縷魂魄，但是沒有道行的人，魂魄隻要離開身體，如果不用特殊的辦法加以保存的話，很快就會魂飛魄散，如果想要將魂魄迅速聚集在一起，他應該是把魂魄已經帶到了這座別墅裏麵，馬上動手。
雖然不知道他到底是用什麽辦法得到了我的魂魄——上次從地府回來，我的魂魄七零八落，也許是從地府找回來的吧——但是這件事情不是我們現在最關心的，眼下最要緊的事情是找回來了再說。
寒燁點點頭，“那你就動手吧。”
“我？”山羊胡子詫異地指了指自己，目光從聞人吉他們臉上掃視過去，“不是你們動手嗎？”
“你的地盤，”寒燁伸出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你先來。”
幾個人目光凜凜地等著山羊胡子動手，他無計可施，隻好硬著頭皮下樓去準備東西。
在這時，寒燁望著山羊胡子離開的方向，低聲道：“我覺得他在這宅子裏麵動過手腳，先看看他要怎麽辦。”
樓下窸窸窣窣地響動了一陣，不一會兒，就看到山羊胡子抱著一堆東西走了上來，手裏有什麽元寶紙錢之類的常見物品，除此之外，山羊胡子還端著一隻碗，他擰開了一隻礦泉水瓶子，將裏麵的水倒進了碗裏麵。
“這是無根水？”聞人吉蹲在旁邊看熱鬧，對著山羊胡子問了起來。
山羊胡子手上正忙活著，頭也不抬地點了點頭道：“沒錯兒，我特意讓手下的徒弟收集來的。”
水是能通靈的東西，尤其是這種無根水，可以說是天地之間最幹淨的東西，隻見山羊胡子在碗裏倒滿了水，然後看了看左右兩邊的樓梯，將裝滿水的碗擺在了右邊樓梯中間的位置，這次不用聞人吉發問，他便主動向我們解釋道：“用這水可以感覺到房間裏麵是不是有靈體。”
雖然我不懂陰陽術，但是之前和聞人吉抓鬼那麽多次，多少也聽說過一些風水陰陽上的秘術妙計，知道這山羊胡子是要立筷。
所謂立筷，就是用筷子和無根水配合在一起，好像探測儀一樣，感知房間裏麵的靈體，這無根水，剛剛已經說過，是天地之間最幹淨的東西，而筷子經常被人使用，按理來說上麵的陽氣應該很重，但是其實不然，因為大多數人家的筷子並非是自己一個人用的，尤其是餐廳的筷子，經過很多人使用，陽氣來來回回，反倒是陰氣很重的東西。
山羊胡子手裏拿著的是一副黑色的木筷子，看起來非常普通，但是山羊胡子說起這副筷子卻很是得意，其中頗有淵源，就看到山羊胡子給我們解釋道：“這筷子是八十歲以上的老人去世之前最後一次用過的筷子。”
人死之前，陽氣和魂魄已經漸漸散去，可以說，身體已經處在了陰陽之間，上麵存留著人死之前的最後一點陽氣。
而人生在世，衣食住行，人們常說死之前一定要吃飽飯，否則會變成餓死鬼，這就說明人對食物的欲望非常執著，即便是已經死了，一些氣息還是會存留在筷子上。
山羊胡子用這樣的筷子來溝通陰陽，就連旁邊的聞人吉聽了之後也不由得非常信服地點點頭，尤其是對山羊胡子那雙筷子，聞人吉始終眼睛都不眨地盯著看著，目光之中十分羨慕，好像很想要的樣子。
將筷子和碗準備好了之後，山羊胡子拿來了香燭紙錢，一邊燒著，一邊在碎碎念道：“天地陰陽，宇宙洪荒，遊魂無主，歸在此方……”
山羊胡子蹲在樓梯的中央，將手中的紙錢點燃了，洋洋灑灑地往下麵扔著，霎時間，房間裏麵到處飄散著紙灰，那些輕飄飄的紙灰在房間裏麵飄灑飛舞，就好像有一隻隻無形的手正托著紙灰飛動一樣，看起來很是詭異。
將紙錢燃燒殆盡之後，山羊胡子在自己的手指尖兒上咬破了一個傷口，用被咬破的手指摁著筷子的一頭，捏著筷子，將筷子立在了水碗裏麵。
山羊胡子臉上顯現出了一種格外認真的表情，凝神矚目地盯著那隻筷子，然後試圖輕輕地鬆開手。
就在這個時候，隻見他的手輕輕地離開了筷子，而那筷子竟然直立在了水中！
山羊胡子忍不住轉過頭來，興奮地看了我們一眼，好像是在邀功一般，難掩臉上的喜悅神色。
我知道筷子立在了水裏，這說明山羊胡子已經感知到了房間裏麵的魂魄靈體，這立起來的筷子就是最好的證明。
山羊胡子對我招了招手讓我過去，我疑惑地轉過頭去看著寒燁，見他點了點頭，我這才往樓梯上走去，山羊胡子低聲說著，讓我擠出來一滴血滴在碗裏麵。
我猶豫著咬破指尖，隻見我的鮮血在碗裏麵迅速溶解開來，在碗裏形成了一道血霧。
這一次，山羊胡子隻是蠕動著雙唇，卻並未發出半點聲音，片刻，就看到那碗裏麵的水竟然開始搖晃起來，就好像有一隻無形的手抓著水碗搖晃著。
碗裏麵的水貼著碗沿起起伏伏，如同海浪漲潮，幾次搖晃，卻並未滿溢出來，可是隨著搖晃越來越劇烈，幾滴水終於從碗沿的一個方向灑了出來，長長地指向了一個方向。
山羊胡子眯著眼睛盯著那個方向，咬著牙輕聲道：“就是這兒了！”
說完，山羊胡子放下了水碗，隻見那筷子搖晃了兩下，重新倒了下來。
而山羊胡子此時已經直起身來，指著那方向道：“靈體就是在這個方向……”
寒燁點點頭，對此不置可否，輕聲道：“那麽，就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