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新人入棺

  眼看著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姥爺佝僂著身軀，我第一次發現他的背影是那麽老邁，他拿著一根蠟燭，踮著腳在院子裏走來走去，將所有蠟燭都點亮了。 “盤古開天……陰陽合歡……一堂締約……兩姓聯姻……” 姥爺的聲音在空曠的祠堂裏發出聲聲回響，這氣氛就仿佛回到了古代似的，晚風陣陣，吹得我不由自主地顫抖著，隻聽到身上紙糊的禮服被扇動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吉時已到……”等姥爺說到這句時，人已經回到了我麵前，姥爺如同個紙人似的，直勾勾地望著我，“上轎……” 我順著姥爺的目光往後看，這就看到了他說的“轎子”——一口朱漆紅棺！ 這棺材明顯比普通的棺材要大，足足和一張雙人床差不多大小。但是，姥爺讓我上轎是什意思？ “姥爺你要幹嘛！” 明知道姥爺不讓我開口，可這時候我實在忍不住了！難道是要讓我一個大活人進棺材？！ “閉嘴！”姥爺威嚴地大喝一聲，硬是把我推倒在棺材裏。 棺材是口空棺，裏麵還鋪著黃色的絲綢被褥，我被按在裏麵，姥爺拿了一枚玉塞進我嘴裏，我下意識死死咬住了他的手指頭，姥爺連吭都沒吭一聲，鮮血往我嘴裏流了下來，和眼淚一樣，是鹹腥的味道！ 將我按在裏麵之後，姥爺就把棺材蓋蓋上了，祠堂外響起鑼鼓喧天的聲音，好像有人奏響喜樂，熱鬧的嗩呐聲在我聽來卻極其悲涼。 我在棺材裏徒勞地想要頂開棺材蓋，可那棺材蓋太重了，不管我怎麽蹬都沒用，我沒想到隨著母親回鄉祭祖，竟然會遇到這麽多事情。我在棺材裏嗚嗚咽咽地哭，努力地想要冷靜下來，心卻亂得不得了。 我的腦袋裏不斷閃過關於姥爺的片段，每一個都讓我痛得幾乎痙攣，我好幾次差點噎到自己，眼淚鼻涕混在一塊兒往下淌。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外麵的奏樂聲突然停下來了，一室寂靜。我看到了一星希望，立馬憋氣凝神，把耳朵貼在棺材上仔細聽外麵的動靜。 姥爺在這時出了聲，斷斷續續地低聲說著什麽。我努力地分辨他的話語，但是怎麽也聽不明白，好像他在念著什麽我聽不懂的東西。 我突然聽到了一個陰冷的聲音。 “不要亂費工夫了，我早已料到你乃是奸詐之人……” 這聲音好像一把鼓槌擂在我心頭。在我認識的所有人當中，隻有一個人有這樣冰冷的聲音，寒燁！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我突然想起姥爺進來時說的話，寒燁是姥爺今天要對付的人！ 我想通了這一點，卻更不明白了。寒燁究竟是什麽人？他和我是什麽關係？寒燁會出現在這裏是因為我嗎？ 寒燁……姥爺……此刻對我來說，他們兩人竟是相似的。從他們出現在我的生命中開始，他們身上就帶著數不清的謎題。他們的態度，他們的言行.……我猜不透也看不清，我甚至不知道他們究竟會不會害我。 外麵的聲響越來越大，我依稀知道寒燁和姥爺打起來了。 但我此刻隻是心灰意冷，對外麵的事情已經徹底失去了興趣。這兩人，又有誰是可以相信的呢？我精疲力盡地在黑暗中胡思亂想，隻感覺身上越來越冷。 突然，一聲振聾發聵的爆裂聲響撼動了整座宗祠，連我躺著的棺材也跟著晃了一下，幾乎快散了，混亂之中，還有什麽東西砸在了棺材上，我蜷縮成一團不敢動彈，周遭仿佛地震一般。 這時，棺材的一側輕輕響了響，我渾身的血液都沸騰了。 不是寒燁，也不是爺爺！ 是誰？難道是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