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蠢驢
宋剛笑了笑,說:「今天不談工作。這是你們的事,我可不敢作什麼指示。輕鬆點,別說這些了,工作的事就留著今後再談,事還得你們自己去做,你們考慮周到了就行。」
宋剛真不想他再談這些事。幾年前,江城就是這種工作作風,其實也不只是江城,很多地方都是這樣。宋剛在江城當書記之前,這裡作為殯葬改革試點縣,強調火化率,結果,就出現過火葬「活人」的笑話,自己還在大會上批評過此事。現在,還來了,明年指標一下,前幾年那種虛報數字的現象又會重新出現。
其實,對於基層幹部來說,虛報數字也是沒辦法的事,坐在上面的人腦袋一摸,想出個主意,覺得這事做得,於是開個會,把任務指標一下,就是今年的考核目標了,下面的人你就給我去完成吧。你上面一壓指標,這指標又不符合實際,完是完成不了,但又必須完成,不虛報怎麼辦?領導要出政績,這事也是指標,那事也是指標,所以,導致現在普遍弄虛作假。如果誰不論虛作假,倒成了怪物。這時,他又想起「喝狂泉」的故事來。
他瞧著張勁雨,這人的耳朵很特別,長得很開,又大又尖,活像一匹驢子。心想,難怪這傢伙這麼蠢,原來就是一隻驢。於是,就想講個驢子的故事。宋剛說:「誰講個故事來聽聽?」
王奕說,我們先聽市長講一個吧。另外兩個女孩忙說,好好。宋剛說,那好吧,我就先講一個喲,要是你們不笑,我就不講了。話才說完,眾人就已經笑了。
宋剛說:「有個人帶著孫子出門,他騎著一匹驢,孫子走路。出城不遠,有人說,你看這人,他自己騎著驢子,讓孫子走路,多不像話。於是,他就讓孫子騎驢,自己走路,不久,又有人說,你看這人多不像話,溺愛孫子也不應該這麼溺愛的吧,自己這麼大一把年紀了,孫子騎著驢,自己走路,今後肯定會寵壞孫子的。於是,他把孫子也抱下來,都不騎驢。不久又有人說,你們看,那人多蠢,有驢子也不騎。那人一聽,趕緊要孫子騎上去,自己也騎上去,不久,又有人指著他們說,你看那人多不像話,一匹這麼小的驢子,他們爺孫倆都騎在上面,這驢不會壓死嗎?那人一聽,想了想,想出了個辦法,乾脆,他們找來一根扁擔和一條繩索,把驢抬著走。」
眾人哈哈大笑,張勁雨笑得最凶。因為,他的行政經驗最豐富,領導講笑話那一定得笑得最開心,不管這故事好聽不好聽。他不但笑著,嘴裡還直嚷嚷,「笑死人了。這人真蠢。」
宋剛也笑了,說:「張書記喜歡聽蠢人的故事,那我就再講個蠢人的故事吧。從前呀,有個蠢人拿著竹竿進城,橫著進不去,豎著也進不去,正不知怎麼辦的時候,有個人在旁邊哈哈大笑,說,你這人真蠢,橫著進不去,豎著也進不去,難道你不能把他砍斷了嗎?」
張勁雨哈哈大笑起來,似乎這故事真可以笑掉牙,其實,誰都知道,這故事誰沒聽過?真有那麼好笑的?可張勁雨就笑得那麼誇張,他一邊笑著一邊說:「這人真蠢,一個比一個蠢,比驢子還蠢。」
宋剛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說:「張書記,你剛才說把黃土坳改成黃土縣的事,我想起一個問題,那些住在黃土坳的人只怕不會答應呢。你想,別人問那些黃土坳的活人,你是哪裡來的人呀?這回答就麻煩了,難道他們說我是從黃土縣來的?或者別人問,你到哪裡去?回答說,我到黃土縣去,那多不吉利。所以呀,這主意還得仔細想一想。農民造起反來那也麻煩羅。」
張勁雨說:「市長說的是,不能隨便下結論,得仔細考慮考慮,我準備在鄉里充分討論了再做出結論來。」
宋剛想,討論?我就怕你先定調,你一把手一定調子,下面起碼有一半人會說好,並且還有人會引經據典,論證你的主意不但有現實意義,而且還會有深遠的歷史意義。只怕還會有人說,歷史上江城就叫黃土縣。
劉清武在一旁暗暗好笑,這張勁雨還不知宋剛在罵他是蠢驢。也是的,這段時期,這位書記腦子裡光想著撈政績,提出很多的愚蠢主意,搞得大家惱火得很。丁俊軍副書記有幾次提出異議,這人就懷恨在心,總覺得丁副書記在為難他,跟他不是一條心。要不是丁副書記忍耐得好,只怕他們早就掀桌子、砸茶杯了,搞不好還會拳頭相對。
宋剛看著三位女孩被冷落了,過意不去,他笑著說:「你們幾位也參加聊吧,只在一邊笑,我們都不好意思了。」
宋剛心想,這三個女孩,不要問就知道,她們都是經過江城大酒店老闆精心挑選的,氣質和相貌都是一流的。特別是菲菲這女孩,高雅中不缺嫵媚,精明中不失溫柔。這就是張勁雨選中的情人,這傢伙眼光還不錯。
菲菲笑著說:「好啊,你們別老是談工作唦,晚上也不得休息,不累嗎?我來讓大家開開心,說個笑話吧。有個女人趁先生上班時偷偷與情人幽會。有天兩人在床上,女人聽到她先生車子回來的聲音,她焦急的叫她的情人:『趕快拿著你的衣服,跳窗戶吧!』她情人一看:『外頭下大雨,你叫我跳出去?』『我先生如果逮到我們兩個,我們必死無疑。』女人叫道。她的情人只好拿起衣服,從窗戶跳了出去。結果他縱身一跳,竟然跳入一群馬拉松選手中,他只好一面提著衣服,一邊加入跑步中。有個選手問他:『你習慣裸奔嗎?』他喘著氣回答說:『是啊,這樣涼快,又可以減少空氣阻力。』另一個選手又問這個裸奔的男子:『你跑步時都習慣把衣物拿在手上嗎?』他有點透不過氣來,說:『是啊,這樣一來,比賽完我就可以穿上衣服,開車回家。』那人又問說:『你通常都帶著保險套跑步嗎?』那男子說:『只有在下雨的時候才戴。』」
大家笑了起來,宋剛看了看張勁雨,這傢伙也在「嘿嘿」地笑著。心想,哪天只怕你也要裸奔。
正笑著,劉清武的手機又響了,電話又是執法隊隊長來的。他說,王主任母親的弟弟一伙人和執法隊的人打了起來,雙方都有人受了傷。
劉清武正準備請示書記,張勁雨卻先開了口,說:「媽的,竟然抗法?你跟政法委書記打個電話,多派點警力,抓他幾個人。這股歪風邪氣不打下去那得了?明天安排那些嫖宿的人上街遊街的事你們都準備好了嗎?我看,今晚抓的這些人,也讓他們一起跟著游吧。」
劉清武有些猶豫,張勁雨說:「你這是怎麼啦?沒聽見嗎?去去,你自己去一趟。記住,手要硬,迅速、果斷。你們也要學學宋市長的辦事風格,別猶猶豫豫的,婆婆媽媽辦得什麼事成?」
劉清武看了看宋剛,宋剛沒說話,似乎也沒特別的表情,他對宋剛說:「市長,我先告辭了。」說完,就出去了。
宋剛突然問:「張書記,你剛才說明天什麼人遊街呀?」
張勁雨說:「我們為了堅決貫徹落實掃黃打非的精神,這些天,公安部門突擊檢查了賓館等娛樂業,抓獲了一批嫖宿者。我們準備對他們進行嚴厲的懲罰,明天,把這些男男女女來一次遊街示眾。我張勁雨啊,在執行上級精神上,絕不含糊,講究抓實效,抓就要抓出效果來,抓出典型來。」
宋剛看著這蠢驢,心想,這也叫水平?心裡有氣,但他不想發作。他笑著說:「呵呵,張書記辦事的風格挺潑辣的呀,蠻有魄力嘛。」
張勁雨樂哈哈地回答:「市長過獎,市長過獎。離領導的期望還差得遠呢,今後繼續努力。我這人啊,在工作作風上,自認為還過得硬,在行動上也還堅決果斷。當然,離市長您的要求還差得遠,差得遠。今後還請您多多批評指正。」
宋剛說:「呵呵,書記謙虛,我看沒什麼可批評指正的了。不過,嘿嘿,有件事你看是不是還考慮考慮,我們都是男人嘛,也都……嘿嘿……那個……。那遊街的事,是不是值得考慮考慮?」
張勁雨疑惑地問:「市長,您是說……?」
宋剛一個「哈哈」,「你說那事兒,就被遊街了,這臉皮子……哈哈,……說不準咱們哪天也那個一兩回……哈哈,你這敬雨呀,你太也缺德了一點吧。你就不喜歡那事兒?我要是那天也出來嘗嘗新鮮,被你們一逮著,也被牽著這一游呀,哪還有臉當市長?」
張勁雨迷離迷糊地聽著宋剛拐彎抹角的話,意思是聽明白了,你宋剛有時也「那個那個」的吧?心想,你不同呀,你是市長,誰敢把你牽去遊街?你要是想做這事呀,不要你說,我們安排好還來不及呢。心裡想著,原來宋剛年輕,精力旺盛,多半喜歡這調調,看來,要進他的這私人圈子,這倒是一個好途徑。可是,嘴裡不能急,慢慢來,得試探試探他。於是說:「市長,嘿嘿,也不是抓著了的就都要遊街,有兩個科局級幹部這次也被逮著了,我們就沒有跟他們較真,款也沒罰,悄悄地就放了。市長說的也對,孔子說過,吾未見好德者如好色者也,男人嘛,呵呵,都有些好色,人之常情,人之常情。當然,那好色者,最多就像我們這類庸人,市長您就不好色。」
宋剛說:「敬雨呀,你是批評我呢還是讚揚我呀?我宋剛可是男人羅,你說我不好色,我可有意見羅。」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張勁雨有些尷尬,忙說:「市長批評得對。市長您不但在工作上能力超群,在這事上也是威風凜凜,威震四方。」
宋剛哈哈地笑著,「你是說我彩旗飄飄,紅旗不倒呀?」
張勁雨「嘿嘿」地笑著,這話真不好怎麼回答,只好「嘿嘿」個不停。宋剛看著幾位女孩,笑著說:「你們都聽見了吧,你們張書記是說我大色狼一個,還說我威風凜凜,威震四方。你們說,我宋剛是不是威風凜凜,威震四方了?」
三個女孩嘻嘻地笑著說:「我們不知道。」
宋剛說:「呵呵,你們自然不知道啦。你們只知道張書記威風凜凜、威震四方的吧?」
張勁雨也哈哈地笑著:「我可威風不起來,更不能威震四方了。」
宋剛說:「你們三位女孩子說句公道話,敬雨是不是威風不起來了?」兩個女孩子一起望了一眼菲菲,菲菲的臉有些紅,忙說:「我們不知道。」
正開著玩笑,劉清武又打來了電話,張勁雨對著電話說:「你是只吃飯的喲?幾個違法亂紀的也拿不下?人家要拚命?你們不會堅決果斷一些嗎?決不能手軟,抓了!」說完,掛了手機。張勁雨還有些氣憤,對宋剛說:「下面的人辦事就是不得力,這點事總要請示。市長,你說這當頭的人多難。我最近呀,想整頓一下班子,對那些作風不硬的人棄而不用。這樣子,工作怎麼可以推動得了?」
宋剛說:「你把這事交給副書記去管吧,跟你一起聊天真累,電話接個沒停。你看我,也是個臨江市的市長吧,我今晚接了電話沒有?娛樂就娛樂,下次呀,你不關手機我不跟你聊天了。累人。再說,你請來幾個如花似玉的姑娘,難道是請她們來聽你的報告的?你這人呀,憐香惜玉都不會,難怪你自己說沒女人緣,要是我是女人呀,根本就不會理你。」
宋剛心裡早就知道,劉清武去辦這事,應該是手到擒來,哪用得著總請示書記的?他是有意這樣,肯定都是因為張勁雨平日工作霸道、水平差,所以故意作弄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