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第一次發難
第二天,張文靜約見了宋剛。
張文靜在他辦公室的皮椅里窩著,顯得有些憔悴,淡淡的憂傷始終掛在臉上。他看見宋剛進來,欠了欠身子,慈祥地對宋剛笑了笑,說:「宋剛,你們搞個什麼聯誼會,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怎麼想把我這老頭子搬出來呢?我可不會參加喲。你在香港還搞得這麼好,何必要我蹲在檯子上,半天也不能挪動一步,我不難受嗎?」
宋剛說:「書記,我沒這麼想,這是汪少華書記的主意。」
「沒商量嗎?」張文靜有點兒吃驚,「不就是個聯誼會嗎?請我或者省長,你們也應該商量商量吧?再大的面子,要我們出席一下宴會,做個樣子那也夠意思了。」
宋剛笑了笑:「您又不是不知道,一把手說的事誰會反對?」
張文靜皺了皺眉頭:「什麼話?一把手的意見就不能反對?那你在政府也是這種作風喲?難怪,你們三橋的事弄成這樣。」
也許是因為知道了他就是多年想報復的人的緣故吧,宋剛聽他批評自己,有些惱怒,平日里,那些同僚們對著他干,他也不會這樣惱怒,可今天張文靜這麼一說,他來氣了。他語氣中有些咄咄*人,說:「書記,難道我說錯了嗎?領導說一句話,讓下面揣摩很久。為什麼要揣摩?因為是一把手政治,領導永遠正確。」
張文靜莫名其妙,說:「你是什麼意思呀?揣摩,是貶義詞還是褒義詞?理解講話的內涵,這不對嗎?也許你的意思是,我們做事霸道?你是說汪少華還是說我?亦或是整個政界?」
宋剛說:「可以說,都是吧。書記高高在上,自然習慣了,習慣了就不覺得了。可是,現實中,我們普遍存在這問題。」
張文靜有些惱怒,但很快又平靜了下來,說:「宋剛,我雖然不知道你到底說的是什麼意思,也不知道為什麼說話這麼沖,但是,我知道,你說的也確實是現實。你到底有什麼苦衷?難道不能說說嗎?何必頂撞我這老頭子呢?三橋出事,我沒有給你處分,平心而論,你該不該受處分?」
宋剛說:「三橋的事,我當然應該受處分,可您難道就沒責任?」
「什麼?你們三橋出問題,追究到我省委書記的頭上來?」張文靜真的火了,「你宋剛不會用腦子想問題喲?我遠在美國,怎麼也弄不到我頭上來呀。」
宋剛冷笑著。
張文靜冷靜了一會,心想,這宋剛是怎麼回事?三橋的事竟然說我應該負責,難道他聽到了什麼謠言?
「宋剛,你說清楚,三橋的事到底是怎麼回事?」張文靜說,「怎麼與我有關了?」
宋剛說:「書記您自己清楚,何必問我?」
張文靜大聲說:「胡鬧!我在問你,有什麼就說什麼,何必這樣遮遮掩掩的。」
宋剛看著他發火,也覺得自己過火了,人家到底是老人,又是上司,特別是對自己疼愛有加,於是說:「也許是理解錯了吧。對不起,您別發火。」
張文靜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怒氣仍然沒消,說:「揣摩,揣摩,難怪你說揣摩。但揣摩,也得有我說的話呀?」
宋剛也開始感到奇怪了,難道他真的沒有這層意思,他想弄清楚,就大著膽子說:「書記,有句話我不知該不該問?按理,做下屬的不應該問這話,但這裡也沒別人,就我們兩個。我想問您,劉駿怡是不是您朋友的兒子?」
張文靜凝視著宋剛的眼睛說:「什麼意思?劉駿怡,跑到國外去了的那個傢伙?我認識他個鬼呀。他跟你說了些什麼?」
宋剛想,張文靜是裝傻還是真話?宋剛說:「這次您發病那天,明明是你打電話給我,怎麼您會不認識他呢?」
張文靜說:「我打電話?我打了電話給你?我沒打電話給你。」
宋剛說:「你怎麼說沒打電話給我呢?明明是您打的電話。我估計,汪少華那裡您也打了。「張文靜無可奈何地說:「你不相信我就算了,我張文靜在你心目中竟然連這點地位也沒有。這是我做人的失敗,取信於民,鬼話,連你都不相信我,我還取什麼信?老百姓哪個會相信我呀?不過,你可不可以把事情講明白點?冤,我也要知道冤在哪裡?」
宋剛糊塗了,張文靜不像是在做秀,不像是在裝傻,於是,他把那晚的事說了遍。
聽完宋剛的敘述,張文靜愣了半天,說:「那晚的電話不是我打的,我不認識這劉駿怡,我張文靜在你宋剛面前沒必要說假話,再說,有電話記錄可查。但我知道是誰幹的了,當然,我不能百分之百的肯定,所以,等我今後落實了再跟你說清楚吧。」
現在,輪到宋剛驚愕了。
宋剛本想再問他幾個問題,張文靜幾次出現在不應該出現的地方,時間上也有很大的矛盾,但他沒有問。至於為什麼沒問,宋剛也不明白,但他覺得,這裡面有一個很大的謎團。
不過,有一件事宋剛想問一問。
他試探著來,說:「書記,剛才是我無理,請原諒我年輕不懂事,容易衝動。對您,我不應該說話粗野。」
張文靜淡淡地笑了笑:「你不必作檢討,這是你性格耿直,嫉惡如仇的秉性,應該讚賞,這也是我器重你的原因之一。不過呢,做行政可不能這樣,這樣要吃虧的,幸虧你是在我前面,要是別人啊,你可能永世不得翻身了。至於三橋的事,我會查一查,可能是有人假冒了我,假傳聖旨。」
宋剛說:「謝謝書記。說實在的,那劉駿怡他把自己描述成是您的乾兒子一般,我在這上面算是栽了跟頭。當時,我真以為是這麼回事,特別是看到您沒有子女,我真希望他能好好孝敬您,所以,我在他們招標過程里就睜隻眼閉隻眼,沒去過問。您為什麼不再找個老伴呢?那天您岳父岳母也這麼勸你,您的年紀也不是很大呀?」
張文靜眼睛里似乎又飽含著一種很特殊的東西,憂愁?思念?傷感?愧疚?說不清。他沒有看宋剛,而是似乎看著很遠很遠的地方,沒有回答宋剛的問話。
「蘇小川結婚了。」宋剛突然說。
張文靜輕輕地「嗯」了聲,嘴角一絲淡淡的微笑,聲音細得如蚊吟,說:「他告訴了我。好事。」
「那您……?」宋剛問。
張文靜似從夢裡醒過來,說:「我的私事你別多過問,你還年輕,不懂。把工作做好吧,不該知道的事別管得太多,好好做你的本職工作,做出成績來,將來,你的前途還是比較樂觀的。我唯一擔心的是,你太年輕。好好把握吧。」
一切都清楚了,宋剛不需要再問,也不能再問。宋剛的想法成熟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