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心魔
呼呼呼——
冷風不停刮著。
2003年1月末，一場雪忽至。
離除夕沒有幾天，最後一個趕集日，方大誠一大早就出門，去縣城趕集。
傍晚回來時，天幾乎已經黑透了。
弓著腰，背著一身年貨，手上攢著一卷紅對聯，艱難前行。
沒有任何路燈的土路上，迎麵的雪越來越大，裹著的棉衣似乎越來越沉，越來越重……
突然，前方黑乎乎的道路傳來了些許異響。
似乎是有些野獸的低吼聲。
方大誠一怔，艱難的抬起手搓了搓凍僵的耳朵，再聽了聽，確定自己沒聽錯。
他心裏一緊，立即謹慎的停下腳步，四下望了下，趕緊躲到旁邊一個小土包後，探出腦袋看了看。
這一看，他一下瞪大眼睛，全身僵硬，冷汗爬了滿背，三魂七魄驚出去一半.……
狼下山了！
冬季，雪天，山上的狼也找不到吃的，竟然下山襲擊人。
不遠處，一個麵容姣好的女子，神色堅毅，舉著一根棍子，奮力與幾匹肚子餓扁，呲牙咧嘴的灰狼搏鬥。
但畢竟是個女子，且遭遇數匹狼圍攻，很快，那女子似乎知道自己再如何勇敢，也敵不過。
她找了個機會，用力揮了圈棍子，稍稍逼退幾隻靠近的灰狼，便掉頭逃跑，可又立即被狼追上，撲到背上腿上撕咬。
方大誠盯著，心髒撲通撲通亂跳，想要幫助這女子，又害怕的不敢出聲。
一番心理掙紮，他最後還是選擇緊緊貼在地上一動不動，一聲不吭。
今天……能保住自己的命，就要上三柱高香了！.……
棉衣被撕咬破，棉絮亂飛，慢慢的還帶上了鮮紅，在這雪天分外刺眼。
那女子掙紮了一陣，被群狼低吼著撲到，她雙手抱著胳膊倒在地上，似乎已經脫力。
下一刻，大概就要上演極為血腥的一幕。
狼群分而食之.……
方大誠眼睛瞪得更大，神色不忍，可就在這時，那些狼發出了一些奇怪的吼聲，後撤了一些，露出了它們的獵物。
地上的女人此時神色詭異，身上如波浪般一陣抖動，被撕咬的破破爛爛的棉衣鼓鼓脹脹起伏著，像一個受到許多外力擠壓的氣球。
但再下一刻，場景停止一瞬。
女人恢複如常，同時，不知是哪兒跑出了一群人敲鑼打鼓，拿著手電燈光呼喊著跑來。
狼群被嚇走，一個男子跑到女人身邊把她扶起，衝著他喊道：
“方大誠！我們已經來人救她了！狼被打跑了！你看她沒事，好端端的在這兒呢，回去吧！”
“回……回去……”
方大誠臉色愕然的喃喃道，盯著那女子的麵容，突然一個激靈站了起來：
“回去.……回家！老婆孩子還等著我！”
……
“應當.……是穩定住了.……”
病房中，王晨之放下手中的鑼，看著病床前的方大誠自己站了起來，然後在護士的幫助下，躺在了床上，輕呼了口氣。
季年看了看他手中的鑼鼓，又看了看周圍的各種燈光道具，還有自己和孟夏身上套著的破棉衣，心底感歎……精神病院為了針對治療，真是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都有啊.……
“戲演完了，散場？”
“嗯，謝謝了……這裏交給護士收拾，我們先出去，小聲一點，不要再驚擾他。”
王晨之壓低聲音說了句，帶著季年和孟夏出去，關上病房門，然後再次感謝：
“今天你們幫了大忙了，我代表患者和其家屬真心表示感謝！”
“不用不用.……”
季年和孟夏對視一眼，擺擺手：“本就是我們刺激到他，讓他發病了。”
“不，是因為你們，讓他病症極大好轉了！”
王晨之認真道：“以前時候，方大誠不會說最後那句話的。
‘回家！家裏還有老婆孩子等我！’
這是他心中的目標，心底的寄托，今天說了出來，再善加引導，以後他醫治的成功率會大大提高。”
“好吧.……最後結果好就行。”
季年頓了頓道：“那個女子算是方大誠的心魔了吧？她本人是找不到了？我們這演戲，劇本是把人救了，但這個女子的真實情況，後來怎麽樣了？”
“這個不知道。”
王晨之搖了搖頭，“當年警方調查，沒有找到人，也沒有找到屍體，判的是失蹤人員。
但.……估計是被狼群拖走吃了……
方大誠瘋了，當時應當是見到了非常殘忍的一幕.……
說來也讓人唏噓，我們收治方大誠，調查他的病因查到這個女子的信息，是個寡婦。
丈夫剛死不久，可已經給她肚子裏留了孩子，又是個孕婦。”
“啊？寡婦，而且還是孕婦？肚子裏有孩子？”
季年愣了愣，突然想到一個問題蹙眉問道：
“王醫生，你說的這件事是發生在多年前，而且有狼群下山，那.……應該是很多年前了吧！？”
“是啊。”王晨之點點頭：“已經19年了。”
19年！？.……
季年再愣，想著這失蹤女子的信息，手上下意識握緊了下，隨後就感覺到孟夏也回握了他一下。
季年定了定神，抬眼和孟夏對視一眼，然後把手機拿出來，調出電子醫師證道：
“王醫生，我有個不情之請，其實我也是醫生，我覺得.……既然這次針對方大誠的治療非常有成效，我們想作為外援，留在這裏，繼續協助治療！”
“啊？.……”王晨之聞言怔了下，有些詫異道：“你們留在這？可以嗎？這樣太麻煩你們了吧？……”
“不算麻煩，我覺得可以。”季年頓了頓，回頭對孟夏又問道：“你覺得呢？”
“我覺得……”孟夏看著季年的眼睛，一瞬間和他交流了幾個信息，隨後認真點點頭道：“我聽你的就好。”
“行。”
季年再回頭看著王晨之道：“我跟我女朋友都沒問題，王醫生，你這邊呢？”
“如果能增加患者的醫治幾率，我們自然也是沒問題的。”
王晨之回過神來道：“那，後續的治療計劃，去我辦公室詳談一下？”
“好的~”季年笑著點頭：“患者方大誠的心魔，那個女子的信息，我也想再詳細看看，你們有檔案吧？”
“有的。”王晨之帶著季年和孟夏兩人邊走邊道：
“當時為了詳細了解方大誠的患病原因，那個女子的信息我們調查的還挺全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