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攤牌

  莫雲不知道他突來的一問有什麽意圖，但還是鎮定地道：“奴婢隻是一個卑賤的下人，對於政事一無所知。”頓了頓，她又道：“但是奴婢知道，在娘娘麵前，您肯定是一個好的丈夫。”


  在說出“丈夫”兩字的時候，莫雲的語氣有著明顯的諷刺意味。


  北辰逸眉頭輕皺，他不喜歡聽到她說出這樣的話來。


  北辰逸朝著莫雲靠前一步，眯著眼問道：“你真的是這麽認為的嗎？”


  莫雲沒有回答，也沒有因為他的逼近而退縮，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北辰逸見她沒有說話，片刻之後又道：“莫雲，你上次說，來到這裏是為了朕？”


  莫雲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諷笑，輕輕地回道：“是啊。”


  那輕輕的聲音落在了北辰逸的耳中，他好似受到了某種鼓舞一般，又上前了一步：“上次朕也問過你，可是你卻沒有回答。那麽現在朕再問你一次，你喜歡的人，到底是楚熙還是朕？”


  “哈哈哈哈……”北辰逸的話音才落下，莫雲竟是笑了起來，那笑中滿是苦澀。


  北辰逸被她笑得渾身發毛，極為不自在，冷聲道：“說！”


  莫雲停住了笑，側頭看了北辰逸好一會，忽的道：“皇上，奴婢可不可以大膽地認為，您對奴婢有意思呢？不然為何這麽執著於這個問題，甚至跟一個已逝之人去做比較呢？”


  莫雲這番話，將北辰逸嗆了個徹底，他狠狠地瞪了她許久，竟是在她說出答案前，憤憤地甩袖離去。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莫雲無奈地搖頭苦笑。


  這個北辰逸，分明是對她有感覺的，不然也不會問出這樣的話，甚至在那晚在後山對她做出那樣的舉動來。


  可是，他一直糾結著那假月雲的存在，所以才會過不了心理上那一關吧。


  那麽，就讓她幫他除去這個顧慮，可是他們之間的未來……


  莫雲沒有再想下去，因為連她都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還有沒有未來科研。


  北辰逸無法過去那一關，自己又何嚐能接受他已經碰了別的女人的這一事實呢？

  月光將莫雲的背影拉的很長，清冷而靜寂。


  而就在她身後的殿閣內，殷夏柔透過虛開的窗戶看著站在院中的莫雲，麵色一片猙獰。


  她剛剛聽到了莫雲和北辰逸之間的對話，他果然還是對這個賤女人有著異心的，而莫雲這個賤女人，主動要求留在她的身邊，為的是能夠更多機會地接近他吧？


  在之前，自己千方百計都沒能讓北辰逸碰自己，現在她有孕在身，就更加沒了這個機會。


  難道就真的要便宜了他們嗎？


  嗬嗬，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明天，就在明天了，等明天一過，所有的事情也應該解決了。


  這一夜，北辰逸沒有睡好。


  他做了很多亂七八糟的，夢中交替出現著三個人的身影，一會兒是月雲的，一會兒是莫雲的，一會兒又是玲瓏閣的黑衣女子的。


  可是下一刻，三個人又變成了一個人，看不清麵容，卻發現她離自己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他想追上去，想抓住她，想叫她不要走。


  可是他卻發現自己怎麽都動不了，也說不出半句話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越走越遠，直至消失不見。


  醒來，他已經是滿頭大汗，甚至連身上的內衫都被汗水浸透了。


  看了看外麵蒙蒙亮的天，北辰逸沒有找人來準備洗澡水，而是幾個飛竄朝著後山躍去。


  清晨的湖上白霧蒙蒙，帶著絲絲的涼意，讓人心曠神怡。


  北辰逸跳入湖中，盡情地暢遊了一番。


  直到疲了，累了，他才遊回到了岸邊，將身子靠在了岸上。


  閉起雙眸，他混亂的思緒已經平穩了些許，可是昨夜的那些夢還是曆曆在目。


  現在的月雲有問題，這件事已經不是一個人跟他提過了，禹一南，鳳楚熙，北辰洛，甚至是秦陽。


  這些人都是他和月雲最最在乎，最最親近之人，想他們好都來不及，沒有必要給他們製造事端的。


  所以唯一的解釋，就是她真的有問題。


  雖然他偶爾也會發現她的一些異樣，可是每次都被他小而化之，總覺得是因為自己才會害她變成如今這般。


  內疚之心戰勝了理智，所以一直都無法去真正地懷疑她。


  可是現在，竟然又出現了一個月雲，而且她還被整個玲瓏閣的兄弟們都承認了。


  雖然昨天的自己表現的根本就不相信，可是卻不得不讓他重視起來，甚至對於月雲的懷疑也一點一點地加深。


  昨夜，他隻是那麽淺淺的一個試探，她就表現得那麽緊張，沒有再繼續下去，隻是為了不打草驚蛇，今日，他定要再好好地試探一番。


  或許，真的就如楚熙和洛所說，自己的雙眼的確是被假象給迷惑住了，從而忽略了真相。


  那麽事情的真相，又會是什麽呢？


  那個黑衣女子，真的會是真正的月雲嗎？


  如果她是真正的月雲，卻一直避著他，甚至戴著麵紗不以真麵目示人，如果她是真的月雲，那麽肯定有她這麽做的理由的。


  所以，他不用做什麽，隻要先解決了身邊的事情，然後等著她就可以了。


  不是逃避，而是北辰逸已經不敢再有太多的期待了，因為每一次的期望過後，就會是絕望，他寧願現在什麽都不想，到時才會有驚喜。


  至於莫雲這邊……


  輕歎了一口氣，他都不知道該拿莫雲怎麽辦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昨晚為何會突發奇想將莫雲當成了那個黑衣女子。


  可是那雙眼睛，那身形，真的跟她很像。


  若莫雲就是她，而她就是那黑衣女子，黑衣女子又是月雲，那麽對於鳳楚熙他們的態度和他的那些莫名感覺就有了很好的解釋。


  可是唯一解釋不通的是，她為什麽會改變了樣子，改變了身體，而且最最重要的是，她在他身邊這麽久，為何一直都不跟他相認。


  他一直相信著，他的月雲肯定也跟他一樣地想著自己，沒有道理相見了卻不相認啊。


  想他北辰逸何時有過這麽茫然無措的時候。


  哎，真是越想，腦子就越混亂。


  北辰逸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抬頭看向了天際。


  一輪紅日已經從東邊緩緩地升起，今日，一個好天氣，卻注定了是不平凡的一天。


  此時的北辰逸沒有想到的是，就在今天，他差點再一次和自己心愛的女子天人永隔。


  莫雲伺候好殷夏柔用了早膳，正想端著盤子出去，卻被她給叫住了：“小莫子，今天的天氣很不錯，等會你陪我去禦花園走走吧。”


  “好的，奴婢知道了。”莫雲乖巧地應了一聲。


  殷夏柔苦笑著搖搖頭，對著莫雲招招手道：“小莫子，你坐到這邊來。”


  莫雲稍稍猶豫了下就走過去坐了下來。


  殷夏柔摸索著抓住了她的手，莫雲本能地想掙脫開，卻還是忍了下來，隻是這種感覺，就好似吃了蒼蠅一般的惡心。


  這麽想著，一股酸意竟真的湧上了她的喉間，就差那麽一點就要幹嘔出聲了。


  就在這個時候，耳邊又傳來了殷夏柔語重心長的聲音，“小莫子，其實你不用這麽跟我說話的，我們認識的時間也不短了，我是把你當成真正的朋友的，可是我總覺得，你對我很是疏離，難道就不能像跟楚熙那般，跟我相處嗎？”


  莫雲看著殷夏柔麵露憂傷的樣子，隻是輕輕一笑，卻並沒有回答。


  那笑中有著嘲諷，有著不削，讓殷夏柔心中愈加的憤恨。


  氣氛陷入了僵局，殷夏柔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而後道：“你去忙吧。”


  莫雲依言起身，對著她微微福身：“是，那奴婢先告退了，等會就帶娘娘出去。”


  看著莫雲離去的身影，殷夏柔臉上的笑容愈顯陰狠，攏在袖中的雙手緊緊地握起。


  而出了殷夏柔寢殿的莫雲卻是緊走了幾步，然後再也忍不住地撐著一棵樹幹嘔了起來。


  吐了好久卻隻吐出了一些酸水，不過總是沒那麽難受了。


  尼瑪，這人是有多惡心哦，竟讓自己厭惡成這樣。


  莫雲無語地扶額歎息。


  晨露微灑，清風徐徐，暖陽融融。


  北辰國被譽為花國，初春的禦花園中已然是百花爭豔，鳥語花香。


  莫雲扶著殷夏柔漫步在禦花園中，若不是這身邊的人不對，倒也是愜意悠閑的很。


  這是殷夏柔被確診懷孕後第一次出門，雖然才一個月不到，可是她走路的樣子倒已經是孕味十足了。


  莫雲不知道是真的這樣，還是她裝出來的，總之越看她，她那種作嘔的感覺就越甚。


  她隻能忍住不去看她這幅樣子。


  或許是之前兩人的不愉快對話，殷夏柔隻是偶爾跟莫雲閑聊幾句，卻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這樣的天氣，出來逛禦花園的人不少，好幾個宮的妃子都出來了。


  大家見著殷夏柔和莫雲，眼睛都能冒火了。


  雖然沒有跟她們正麵相對過，但這兩人可是名人啊，一個是即將冊封的皇後，還有一個卻是宮中議論最多，由太監變成宮女，而後又跟皇上關係曖昧不明的人。


  其實在她們的眼中，莫雲比這殷夏柔來得更加的危險。


  雖然有著萬般的不甘，但是見到準皇後，她們還是得假惺惺地去跟她請個安。


  隻是她們在請安的時候，那眼睛卻不約而同地盯著殷夏柔那依舊平坦的小腹。


  準皇後懷孕的消息早就在宮中傳開，而且自從她出現之後，皇上就再也沒有寵幸過她們中的任何一個人。


  而且她們在皇上身邊這麽長時間，卻始終都無法懷孕，現在她一來，就懷上了，可見皇上對她的寵愛程度。


  有不甘，有怨恨，卻又無可奈何。


  她們不敢跟之前的熙妃鬥，當然也不敢跟現在的殷夏柔鬥，因為她們不想成為第二個容妃。


  所以她們現在所能做的，就是跟這個未來的皇後打好關係，隻有這樣，才有可能讓自己的結局不會太過於悲涼。


  對於她們這些虛以委蛇的熱情，殷夏柔在得意之餘又滿是不削，隻是淡淡地應了她們幾聲，便施施然地走開了。


  見著她清高的樣子，眾妃子除了跺腳哀歎，也別無她法了。


  莫雲偷偷回望了一眼身後那些不甘的女人，心中不由得偷笑起來。


  從鳳楚熙的口中，她早就知道了北辰逸平時是怎麽“寵幸”她們的，所以現在看著她們這樣，更覺悲劇。


  不過細細想來，作為君王的女人，本身就已經是一個悲劇了。


  即便是身邊的假月雲，她頂著月雲的身體和麵孔，以為能完完全全地將北辰逸給抓在手中，可是北辰逸不是照樣對自己動了心？

  正想著的時候，耳邊傳來了殷夏柔的一聲幽幽輕歎：“小莫子，你說跟這麽多的女人同享一個男人，真的可以幸福嗎？”


  莫雲看了過去，見她的臉上有著淡淡的憂傷，嘴角微微一扯道：“奴婢一直覺得，人的心中隻能容下一個人。所謂真愛便是一生一世一雙人，有了其三，就不再是愛了。”


  “一生一世一雙人嗎？”殷夏柔呢喃了一聲，嘴角勾起一抹諷笑，而後看向了莫雲。


  不似以前的空茫和沒有焦距，而是直直地，淩厲地，帶著警告性地盯著莫雲，而後沉聲道：“那麽小莫子，你心中的那個唯一，又是誰呢？”


  她不裝了。


  莫雲知道，她這是在跟自己攤牌，這樣的眼神，分明就是在告訴自己，她能看到了。


  淡定無波地回望著殷夏柔，莫雲眸中的笑意漸濃，而後緩緩道：“娘娘真的想知道嗎？”


  這是一句充滿挑釁的反問，殷夏柔怎麽可能聽不出來。


  她眸色一狠，正想再說點什麽，眼角微瞥卻看到了一道明黃色的身影正從假山後顯露出來。


  終於等到了。


  雖然兩人是在對峙，可是莫雲扶著她的手卻始終都沒有放開。


  說時遲，那時快，殷夏柔就著兩人的手，使勁地推了一把莫雲，然後自己卻朝後踉蹌了幾步，重重地摔倒在地。


  在做這一係列動作的同時，她好驚慌失措地大叫道：“小莫子，你……你這是要做什麽？啊！！！”


  莫雲被推了個莫名其妙，原本想伸手去拉她，卻在聽到她喊出的那些話之後停住了動作。


  她大概是知道她想幹什麽了？


  果然，就在殷夏柔倒地的瞬間，一道明黃色的身影急閃而至，一把抱住了坐在地上的殷夏柔，滿目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