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熙妃的傷
三日假期已過，莫雲又回到了臨月閣內。
站在熙妃寢殿的門口，莫雲手中端著藥碗，腳下卻有些猶豫。
雖然這三日來熙妃沒追究她什麽，可是陰晴不定的她，指不定一見著她人，心情就又不爽起來了，等會再來個砸香爐，抽鞭子的，那可如何是好？
"咦，莫老弟，你咋不進去呢？"身後傳來小林子的聲音，莫雲轉頭，卻見他拿著一堆衣服自偏殿出來，心下一喜，連忙道："林大哥，你是要把衣服送去換浣衣殿嗎？我跟你換一下可好？"
見著她的樣子，小林子咯咯一笑，還未等他說話，小環就急匆匆地跑了過來，一邊從小林子的手中接過那堆衣服，一邊歉意地道："林公公，真是麻煩你了，我這就馬上送去。"
說著，小環又對一邊的莫雲點了點頭，然後又匆匆離去。
莫雲看眼著小環抱著一堆衣服離去，臉上滿是頹然之色，而早就明白了她想法的小林子卻是湊到她的耳邊神秘地道："老弟，你就放心吧，娘娘早就原諒你了，不會為難你的，快點進去吧。"
"可是……"莫雲還是不想去麵對熙妃，小林子卻是早就給她打開了門，一邊推著她，一邊道："有啥可是的，你總不能一輩子都躲著她啊。"
說話間，莫雲已經被他推了進去，而門在身後又再次被關上。
如果可以的話，她確實是想躲一輩子呢。
無奈地歎了口氣，莫雲穩了穩手上的藥碗，朝著內殿去走。
輕輕地推開門，濃鬱的桂香撲鼻而來，將莫雲心中的糾結吹散了少許。
燈影斑駁，紅紗輕曳，靜默的殿內明明暖意襲人，卻讓莫雲有一種寂寥清冷的感覺。
"娘娘，藥來了。"
莫雲沒有看到珠簾後熙妃的身影，一邊巡視著周圍，一邊輕輕地喚著。
房內依舊寂靜一片，沒有任何的回應。
難道她不在？可是之前小林子也沒說她不在啊。
"娘娘？"
莫雲皺著眉頭，疑惑地又叫了一聲，一邊朝著裏麵走去。
依舊沒有聲響，不過片刻之後，一道靜坐著的身影落入了她的眼簾。
心下微微一鬆，莫雲端著藥緩步走上前去。
"娘娘，喝藥了。"
熙妃就這麽安靜地坐在側院的台階上，一手撐著下巴，雙眸直直地看著前方，目光清幽，無波無瀾。
門上掛著的昏黃紗燈映照出一張蒼白卻安靜的側臉，精致中帶著淡淡的愁，豔麗中帶著淡淡的憂。
恍惚中，莫雲覺得那張臉竟是比三日前愈加的美麗，那是一種可以讓人窒息，讓人心疼的美。
而且從那骨子裏透出的感覺，也跟三日前大相庭徑，雖然以前她偶爾也會有安靜的時候，卻沒有像今日這般靜到出奇，靜到飄渺。
明明是那麽出色，那麽真實的容顏，看在莫雲的眼中，卻好似虛幻。
"娘娘……"
莫雲的聲音比之前又輕上幾分，好似響了，就會將虛幻的她嚇走一般。
可是就是這道輕到不能再輕的聲音，卻拉回了熙妃的思緒，她微微側頭，好似這才發現了進來許久的莫雲，冷聲道："吵死了！"
一如既往的煩躁冷厲，卻讓莫雲覺得她變回了幾分真實，她的臉色雖然蒼白，卻比那日病發之時好了許多。
微微地鬆了一口氣，此刻的莫雲卻驚愕的發現自己的心中並沒有忐忑和不安，有的隻是因為看到熙妃沒事而感到的欣慰。
比起熙妃是不是會追究她的責任，她更在乎的居然是熙妃是不是真的沒事了。
這一認知，讓莫雲覺得很是怪異，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居然將這個一個不順心就要打人殺人的熙妃放在心裏了呢？
許久的沉默之後，熙妃見莫雲果然不說話了，心中卻又不滿了起來，眉頭一皺，橫眉冷凝著莫雲，"你怎麽不說話了？"
"娘娘不是嫌奴才吵嗎？"莫雲淡淡的回了一聲，熙妃的雙眸卻是驀然瞪大，"你……"
那是心中憋著一口氣的憤怒，熙妃正想發作，卻看到莫雲輕輕勾起的嘴角，頓時"噌"的一下站了起來。
"你在笑本宮？"瑩白修長的手指直指著莫雲，熙妃冷然出聲。
那麽冷的聲音，那麽憤的神情，可是莫雲卻感覺不到半絲的殺意。
端著藥碗又走前了一步，莫雲就這麽淺笑著站在熙妃的麵前，和聲道："奴才隻是見著娘娘沒事，心裏開心而已。"
"真的？"熙妃側了側頭，那似信非信的眸光透著一絲疑惑，一絲期許，煞是可愛。
"嗯。"重重地點了點頭，莫雲將手中的藥遞向了她，"所以娘娘趕緊把藥喝了吧。"
看著麵前黑乎乎的藥，熙妃的眉頭緊緊地擰在了一起。
就在莫雲以為她又要不肯喝藥，正想著說點什麽勸她的時候，卻見那雙有著修長手指的手伸了過來，接過了她手中的藥碗，而後仰著脖子一口將藥喝了下去。
"咳咳……"
許是喝的太快，熙妃竟是一陣咳嗽，莫雲一邊拍著她的背給她順著氣，一邊連忙從胸口掏出了一個錦袋，拿出了裏麵在裝著的梅子，遞到了熙妃的嘴邊。
"娘娘，把這個吃下去吧，吃了就不苦了。"
緩過氣的熙妃看了看莫雲擔憂的臉色，再看看她掌心中的梅子，黑色的梅子放在她掌心的白紗布上，對比鮮明，異常奪目。
帶著幾絲詫異，帶著幾絲不確定，熙妃緩緩地伸出手，手指捏過了那顆梅子，就在兩手相碰的一刹那，她才發現莫雲的手居然比她的還要小上幾分。
莫雲並不知道她正在研究著兩人的手，見她發著愣，隻以為她不要吃這梅子，連忙道："娘娘放心吧，奴才跟太醫確認過的，這梅子性子溫和，不會影響藥性。"
熙妃嘴角扯起了一個弧度，然後將梅子含了進去，輕咬間，一股酸甜充斥嘴間，果然將口中的藥味驅散了大半。
莫雲將手中的錦袋放在熙妃手中，而後彎眉一笑，"怎麽樣，味道不錯吧，當零嘴吃也不錯呢，酸酸甜甜的，就像是人生的滋味。"
"人生的滋味？"熙妃看著手中的錦袋喃喃自語，忽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諷笑，"人生有酸有甜，但最多的卻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