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愛,毒藥
認識杜林,純屬偶然。經不住蘇暖的軟磨硬泡,以及她答應做我的人體彩繪模特。從不健身的我,第一次去了杜林的健身房。我懷疑,身材勻稱到身上每一塊肉都恰到好處的的蘇暖頻繁去健身房與這個健身教練杜林有莫大的關係。
我坐在休息椅上,看蘇暖饒有興趣的聽著杜林的要求健身。杜林的雙手糾正蘇暖的某些不正確的動作,即使杜林板著臉訓斥蘇暖,她都眉眼舒展,開出花一樣的笑著。我猜測,蘇暖對杜林有興趣。
蘇暖休息的時候,坐在我身邊喋喋不休的告訴我杜林的雙手是多麽的溫柔,聲音是多麽的有磁性。說話間,蘇暖冷眼看著杜林為其他來健身的女性做指導。那些人如蘇暖一樣,身材勻稱的無可挑剔。如蘇暖一樣眉眼舒展,笑容像花一樣的綻放。
這個叫杜林的男人身上似乎有一股魔力,吸引著像蘇暖這樣的女孩子。於我,卻沒有一點兒的吸引力。我不是蘇暖一樣精致的女子,在我眼裏,蘇暖追求的一切,遠不不上彩繪顏料或者是一頓豐盛的大餐。
蘇暖問我,秦戈,你說,我要是嫁給杜林,將會享受怎樣的生活呢?彼時,蘇暖有一個正在交往的男友,能給她寶姿、香奈兒。給蘇暖一切她想要的浮華。可是蘇暖,居然在問我,如果跟杜林在一起是怎樣的。
皺一皺眉頭。蘇暖,我們該走了。我還有事情沒有忙完。蘇暖尖叫,秦戈,你什麽時候能像個正常女人一樣,不要再迷戀你的彩繪,不要每天都那麽邋遢的過日子。至少,你也了解一下女人該知道的東西。男人,喜歡的都是精致的女子。
低頭看看自己,棉布裙子上沾了些許的顏料,散亂的頭發,隨身攜帶的包裏不是如蘇暖一般裝的是化妝盒,你很難想象,我包裏裝的是顏料盒子,以及那一大把的畫筆。
看著蘇暖有些歇斯底裏。我平靜的說,蘇暖,你答應做我的人體彩繪模特。
二.
蘇暖的身體很精致,精致的不需要做彩繪,就是一件無暇的藝術品。蘇暖曾說過,搞藝術的男人會有不同於其他男人的魅力,而搞藝術的女人,卻有一種讓人不舒服的悲涼。甚至是莫名的驚悚與惆悵。
在我的眾多的彩繪模特之中,我找不到一個人的身體能與蘇暖相比。隻是,蘇暖不是我的彩繪模特。她是我的閨中密友,一直極力反對我搞人體彩繪。蘇暖的說,秦戈,你他媽就是一個變態女人。這樣的話,蘇暖隻會當著我的麵說。
蘇暖是第二次為我做彩繪模特。而第一次,用蘇暖身體做的彩繪,被拍成了作品集。獲了獎。那是我第一次做人體彩繪。也是從那時候起,我瘋狂迷戀上了人體彩繪。蘇暖幽幽的說,或許你迷戀人體彩繪,與我有莫大的關聯。
是的。我隻是想找到一個有著跟蘇暖的身體一樣完美的人體模特。
蘇暖興衝衝的跟我說,她與杜林約會了。她說,他要與杜林在一起。她還說,杜林看她的眼光很曖昧,深邃迷離,自己都快被他的目光給吞噬了。她還說,隻與杜林對視,就有怦然心動的感覺。
蘇暖說,要與所有男人撇清關係,專心的與杜林在一起。她相信自己的魅力,相信這個男人如同自己喜歡他一般迷戀上了自己。否則不會頻頻的約會自己。原來,遭受愛情的女人都是如此的瘋狂。
我問蘇暖,那個給你精致生活的男人你也不要了麽?蘇暖堅定的點頭。
我斷定,那個做健身教練的人給不了蘇暖精致奢華的生活。我斷定,用不了多久,蘇暖就會離開他,或者,他會拋棄蘇暖,他迷戀的也僅僅是蘇暖的身體而已。我清晰的記得,他在健身房為蘇暖做動作糾正時候迷離的眼神。他的手在蘇暖的身體上停留的時間那麽長。
閑暇時間,蘇暖會跑到我的工作室,一屁股坐在我那還算幹淨的大沙發上。一臉幸福的樣子,與我訴說與杜林的種種。她說,為了杜林,我願意去死。我不知道,杜林為何會有如此大的吸引力。
我注意到,蘇暖依舊是衣著光鮮。她說,她現在隻穿張天愛,隻用資生堂。她還說,這些都是杜林給的。她說,杜林喜歡自己精致的樣子。她說,原來,杜林隻是一個業餘的健身教練。她說,原來杜林會做很美味的東西。她說,原來杜林經營著一家高檔餐廳。她還說,那家餐廳叫“左左愛”。
關於“左左愛”,關於那裏的美食,關於“左左愛”那個能做極品美食的老板,我有著狂熱的興趣,並不亞於我對人體彩繪的癡迷程度。雖說,去過幾次“左左愛”,可是對那裏我一無所知。熱衷美食的人,知道“左左愛”,卻沒有人清楚它的底細。神秘如百慕大一樣。所以,關於“左左愛”算是個傳說。
而現在,從蘇暖嘴裏,我知曉了“左左愛”,我知曉了杜林,我知曉了一個天大的秘密。蘇暖,卻不以為然。在她眼裏,杜林僅僅是一個男人。
健身教練。“左左愛”的老板。會做極品美食的人。也是一個男人。杜林。
三.
蘇暖開始穿旗袍。華美的旗袍包裹著蘇暖完美的身體,裸露的臂膀如荷藕一般精致,白嫩。蘇暖腕上戴著精致的玉鐲,可是裸露的臂膀總是讓人感覺缺少了什麽。蘇暖不斷的找一些小飾品。可是看起來總是與身上的旗袍以及整個人的氣質不搭調。
我說,蘇暖,給你的左臂做一個人體彩繪吧,類似於紋身的人體彩繪。蘇暖沒有像以前一樣激烈的指責我,反倒是很主動的配合我做人體彩繪。彩繪完畢,我問她原因。她有些羞澀的告訴我,杜林喜歡人體彩繪。
我笑,不語。原來被愛情擊中的女子,什麽都可能做出來的。從此,蘇暖不間斷的跑到我的畫室要求我為她做彩繪。有時候甚至是在乳 房,肚臍這些私密地方。看著蘇暖興奮的神情,我沒有告訴她做這樣小麵積的彩繪,由於不塗隔離的油料,對身體是有一定的害處的。隻能盡可能選用對身體傷害小的顏料。
因為杜林的喜好,蘇暖對彩繪樂此不疲。而我,忽然就覺著厭倦了。
蘇暖約我,說是請我吃飯。看著坐在自己對麵的蘇暖,幾天不見,竟有些許的瘦弱。原本勻稱的身體似乎變得瘦弱不堪。
一如既往優雅的蘇暖,小口的喝著咖啡。我也如她一般安靜的喝著咖啡,等待著她開口講話。果不其然,咖啡喝了一半。蘇暖變得歇斯底裏,她說,杜林有了別的女人了,她說那個女人沒有她漂亮,沒有她有氣質。蘇暖甚至說,那個女人甚至不喜歡杜林,可是杜林卻瘋狂的迷戀著她。她的歇斯底裏隻與杜林有關,甚至,蘇暖還把喝了一半的咖啡灑在了絲綢旗袍上。咖啡迅速的滲透,一個個猙獰的咖啡漬迅速散開。
開始同情蘇暖,這個光鮮的女子,此時看起來沒有一點兒的氣質可言。可憐的蘇暖,男人不止杜林一個啊,何苦把自己弄的如此糟糕?現在的蘇暖看起來比一直邋遢的我還要糟糕。
蘇暖幽幽的說,男人難道沒有一個是好東西麽?
四.
三個月沒有見過蘇暖了。不曾見她跑到我的畫室,去她的房子裏居然是一層灰塵。那所房子裏似乎許久沒人住過了。打蘇暖的電話,冰冷的女聲提示:您撥打的號碼不在服務區。慌了神,突然記起,杜林。還有“左左愛”。
我把自己弄的很幹淨。也如蘇暖一般畫了淡妝。果然鏡子裏的自己美豔如花。蘇暖曾經說過,如果我把彩繪的技術運用在化妝上,或許我會成為一個出色的化妝師。隻是,我對化妝沒有興趣而已。隻是現在要去杜林的“左左愛”,我想我有必要把自己弄的看起來跟這家餐廳比較般配。
我運氣很好,杜林居然在。隻是似乎並沒有認出我來。我有信心,杜林認不出我來。此時的我與當日的那個邋遢女子沒有一點相像。杜林的確是個有魅力的男人,他優雅的與我打招呼,不露痕跡的誇讚我漂亮。
我知道,我成功的引起了杜林的注意力。
杜林說,自己剛研製了一道菜色,想與我一起品嚐。杜林說,我是第一個品嚐這道菜的人。果然,傳聞中的“左左愛”美食,絕不一般。隻是一道看似普通的肉丁,居然這麽美味。享受的過程,我聽見杜林在我耳邊說,如果我願意,他可以一直為我烹飪美食。心裏冷笑,一個輕浮的男人,不知道蘇暖當初怎會看上這樣的男人。
我每天都把自己弄的很精致,踩著細細的高跟鞋去找杜林。這個迷戀彩繪的男人,總會在我耳邊細語:秦戈,你真是個妖精,要人命的妖精。
我開始搜集大量的有關杜林的材料,包括他做美食的材料。我把那些東西拿去一個做醫師的朋友那裏,從他那裏得知,那些肉丁是女人的股肉。我一身冷汗。我依舊不動聲色的跟杜林打情罵俏,依舊迎合杜林,在自己的身體上做彩繪,甚至不惜用一些有毒的顏料。
杜林依舊說,秦戈,你真是個妖精,你看,跟你在一起我總是眩暈的感覺。我嗔笑,你是不是縱欲過度。杜林就抱著我喊我秦戈小妖精。
不在杜林那裏的時間,我依舊遊走在不同女子之中,為她們做著人體彩繪。隻是,我沒有遇到一個人有著蘇暖一般精致的身體。我想,世間再無一個女子能有蘇暖那樣精致的身體了。現在,我不僅給女人做彩繪,也開始給男人做彩繪。那個男人隻是杜林,做彩繪的顏料裏我加入了大量的雌性激素,畫在女人的身上沒有什麽,畫在男人身上,則會一天天的滲入他的身體,一點一點的侵蝕他做為男人的能力。
不得不說,杜林做為一個健身教練,身材完美的讓我無話可說。我甚至想,可以媲美蘇暖的身體的彩繪模特又出現了。那就是杜林,一具完美的男人的身體。杜林的身體真的完美的如蘇暖一般,我想,蘇暖不僅是喜歡上了有著好看麵龐的杜林,或許也是喜歡上了杜林的身體。
做了彩繪,我給杜林拍了很多的照片。就如當時給蘇暖做彩繪一樣。那些看似完美的照片,每一張都跟蘇暖的重疊著。我在心裏說,蘇暖,這樣你跟杜林就在一起了。
我去蘇暖的房子裏,幫她打掃房間,我幻想著有一天蘇暖會再一次出現在這個房子裏。我常常注視著蘇暖房子裏的那張照片發呆,我想,這該是蘇暖留給我的一些無言的話。
五.
我能感覺出杜林的身體一天一天的虛弱。我暗喜,蘇暖,我可以為你報仇了。此時,我已經斷定,蘇暖已經被杜林做為美食材料了,甚至,那些我曾在健身所見過的漂亮女人是不是也都如蘇暖一樣呢?
我決定離開杜林。因為我知道,不久以後,他的味蕾會慢慢消失。以及,他將不再是一個男人。
搭乘上飛往馬爾代夫的飛機,我心裏想,蘇暖,你看我是不是做得很好,為你報仇了?在那裏找了房子住下,偶爾做做彩繪,偶爾想念一下蘇暖。我撫摸著自己已經隆起的肚子,也會偶爾想起杜林。
在海邊,我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我疑惑,喊了蘇暖。轉身,果然是。
蘇暖似乎有些慌張,似乎也有些解脫了的神情。還是坐在咖啡店,隻是,這一次是我把咖啡灑在身上了。蘇暖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刀一樣,狠狠的劃在我的心上。蘇暖說,杜林第一樣在健身所看見我,就喜歡上了那個邋遢的我。蘇暖說,杜林不停的向她打探關於我的消息。蘇暖說,是女人的嫉妒,讓她不顧多年的姐妹感情,一直隱瞞著我。甚至,在杜林準備向我表白的時候捏造了我已有未婚夫的謊言。甚至,甚至她還離開了,製造了自己死亡的假象。
我拿出包裏那本蘇暖的日記。原來一切都隻是個陰謀。蘇暖寫杜林餐廳的那些話,她甚至用黑筆重重的描繪了“特殊材料”。蘇暖說,以她對我的了解,以及我極端的個性,肯定會把問題想的很糟糕。也一定會找杜林,或者會為她報仇。原來這就是她離開的原因。隻是為了製造某種假象而已。
那麽,這張照片呢?我把那張蘇暖的照片推到她的麵前,照片上的蘇暖,依舊是那麽漂亮,素淡的旗袍,明媚的笑容。隻是旗袍旁邊裸露的大腿慘不忍睹,似乎是被人一刀一刀的剜掉了肉,猙獰的傷口,觸目驚心。
蘇暖沉默了許久,這些隻不過是畫出來的。原來,偶爾跟我學習過的彩繪技術,被蘇暖運用到這上麵,製造了一張真實卻又虛假的照片。而且,似乎所有的一切都那麽的巧合。偏偏我送往做醫師的朋友那裏用來檢測的材料,不小心被他的助手弄錯了。結果,那些肉丁成為了“女人的股肉”。
蘇暖的嘴還在一張一合的說著什麽。可是,我已經完全聽不到了。到底是怎麽了,天旋地轉。醒來以後,蘇暖坐在床邊,滿臉的歉意。這些已經不重要了。蘇暖說,會跟杜林解釋清楚一切。我搖頭,從床頭的電腦調出大篇大篇關於杜林,關於“左左愛”的消息:國內著名美食餐廳“左左愛”由於一場大火,頃刻化為烏有,餐廳的老板杜林也喪生火中。據說,那場大火是杜林自己引起的。因為不堪輿論的壓力而選擇這一種方法結束自己的美食生涯。
我看見蘇暖僵硬的表情,她愛著杜林。隻是,我沒有告訴她,我也愛著這個男人。隻是,從未說出口。
我沒有告訴蘇暖,離開的時候,我把一些我搜集的資料匿名給了一家剛起步的小報社。並且,同時遞到了警局。杜林身體的壓力,以及接下來大量的針對自己的報道、調查。他又怎麽能承受得了?隻是,他永遠不會知道,所有的這一切居然是那個他愛著的女人做的。
我撫著自己隆起的肚子,還好,這裏麵裏有一個小生命存在。我想,他會有著杜林一樣的眉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