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9章 他掉下去了……
槍是從林帶的一側射來的,精準打在於佳音的右肩膀上。
開槍的是寧修羽,這也是他和葉崢嶸一起商量之後,才做出的決定:一個從正麵上去,吸引女人的注意力,另外一個從側麵包抄,伺機救人。
子彈是擦著沈茜的臉頰飛過去的,甚至於佳音的鮮血,噴濺在了沈茜的臉上,滾熱而黏稠。
“啊!”
她從來沒聽到過槍聲,嚇得尖叫失聲,渾身都顫抖起來,像是篩糠似的。
葉崢嶸幾乎一個箭步衝了過來,一把推開了於佳音,開始給小茜鬆綁。捆綁在小茜身上的繩索,就是簡單的尼龍繩,繩索捆綁得倒是比較複雜,有個地方甚至打了個死結。
沈茜隻覺得耳邊的聲音亂亂的,有孩子的哭聲,有男人略微粗重的呼吸聲,還有風聲水聲——以及,一雙一直在自己身後,試圖給自己鬆綁的雙手。
“崢嶸,崢嶸……”
她已經感受到了他的氣息,卻仍舊不敢相信他會來得這麽快,不敢相信自己會被救,更加驚恐於剛剛的那身槍響,所以迫不及待地向他求證:“你受傷了嗎?”
葉崢嶸輕咬著牙,道:“我很好,兜兜也很好,我馬上就帶著你離開這裏……”
話音未落,葉崢嶸的瞳孔遽然收縮了下。
原本被於佳音拿在手裏,用來取小茜性命的那把刀,已經從他的背後刺了進去。
血水潺潺而出,很快染紅了他身上的白色襯衫。
葉崢嶸倒吸一口涼氣,連動作都慢了下來。回過頭,就看到於佳音站在他的身後,眼神裏都帶著雪亮的恨意。
沈茜隻覺得自己身上的繩索漸漸鬆下來,她來不及去想別的,自己胡亂將身上的繩索扯下來:“崢嶸,崢嶸……”
她什麽也看不到,隻能胡亂朝著一個地方摸過去,結果卻摸到了滿手的血。
一隻冰涼的手用力握住了沈茜的手腕,耳邊響起的是於佳音的聲音,清涼而歹毒,像是一條毒蛇纏上了人的喉嚨:“我們一起去死!”
她手裏的刀還在葉崢嶸的身體裏,另隻手卻已經拉住了沈茜,踉蹌著朝著身後退去。
身後便是斷崖,崖底水流湍急。人若是掉了進去,大概會直接隨著水流漂進海裏,成為某年某月某日,某漁民或者輪船打撈上來的一具浮屍。
沈茜被他拉著,死活無法掙脫。她隻曉得葉崢嶸受了重傷,需要被救治。像是被逼到了絕境中的人,沈茜的身體裏,陡然生出一股大力來,循著拉著自己的那隻手臂,緊緊扯住了於佳音:“我陪你一起去死,你放了他……”
他們還有孩子,孩子還需要爸爸。隻有葉崢嶸活著,才能夠帶兜兜回家。
更何況,他原本就可以好好活下去的。
三人糾纏在一起,掙紮的時候,沈茜隻覺得自己被重重一推,整個人都跌坐在地上。
之後,她聽到了於佳音的一聲尖叫。
隨即,便沒了任何生息。
許久之後,才聽到一聲極其輕微的噗通聲。
有人掉下去了!
這念頭一出,沈茜立即嚇了一跳:“崢嶸,葉崢嶸……”
她像是發瘋了一般,從地上爬起,跌跌撞撞的朝著斷崖的方向走去。半路上,一個不知道從哪裏衝出來的人,用力抱住了她:“小茜,前麵就是斷崖,不能再走了!”
是——寧修羽的聲音!
沈茜滿臉都是淚水:“他掉下去了,掉下去了……”
她一遍遍的重複這句話,然後用力拉住了寧修羽的衣袖:“你快去救他,不然就來不及了,他受傷了……”
寧修羽一直將她和兜兜帶到了車子裏,鎖好了車門,他一邊打電話,一邊朝著斷崖的方向走去。
站在崖邊,依稀可以看見崖底的嶙峋怪石和湍急水流。甚至在怪石上,還殘存著血跡,也不知道是誰的。
他又往旁邊看了看,發現並沒有找到可以下去的路。
估計,於佳音是真的沒打算給幾個人留餘地!
寧修羽深深吸氣,持槍的手都有些顫抖起來。
深夜,私立醫院裏。
寧修羽站在走廊裏,剛剛和李媽通過電話,便朝著病房裏走來。
沈茜剛剛被用了一些鎮定劑,此時正在掛水,整個人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鎮定劑並沒有辦法讓她全然睡過去,反而讓她噩夢連連。
她不曾看見自己被於佳音挾持的斷崖長什麽樣子,腦子裏倒是憑空想出了一副異常可怕的場景,她看到葉崢嶸遍體鱗傷,渾身都是血,掉進了水裏……
“崢嶸,葉崢嶸……”
沈茜喃喃喚著,聲音裏多了幾分哽咽,放在被子外麵,抓著床單的雙手也漸漸收緊,淚水順著眼角流進鬢發裏。
她覺得自己這輩子或許再也見不到這個人了,心痛得無以複加!
“小茜”,寧修羽將手放到她的肩膀上,輕輕搖了她一下,試圖將她從睡夢中喚醒:“小茜,你醒醒……”
沈茜緩緩睜開眼,眼前依舊是一片混沌,什麽也看不到。
“崢嶸”,她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輕聲問:“他是不是沒有回來?他掉進去了是不是?”
寧修羽道:“警方正在搜救,放心吧,葉總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兒的。”
嘴上這麽安慰她,寧修羽自己卻也是心虛不已。
葉崢嶸那邊,至今都還沒有什麽消息。警方給他打電話,說這兩人都身負重傷,不排除兩人雙雙墜入水中,隨著湍急的水流漂遠。
而下一步,他們已經開始打算擴大搜索範圍,往周邊水域去搜救。
雖然如此,但寧修羽的內心裏卻並不樂觀。
那地方地勢險峻,警方趕到的時候,就已經花費了不少的時間。想要搜救的話,困難重重。
“兜兜已經送回家裏去了,此時李媽帶著呢。你要好好主意身體,好好聽護士的話。威爾遜教授,還有宋醫生都在安排手術事宜……”
寧修羽苦口婆心的勸:“小茜,不要太悲觀了,或許等你做完了手術,葉總就回來了呢?再說,你還有兜兜呢,想開點就好了。”
沈茜不說話,她坐在病床上,緩緩去蜷縮起自己的身體。
雙手已經被擦洗得很幹淨了,她卻仍然記得,自己摸到葉崢嶸的血的感覺。但是,她不知道那一刀,到底傷在了葉崢嶸的哪裏,有沒有傷到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