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4章 再死一次
當然，那筆錢是顧一菲的合理所得。
她自己的錢，有權利去支配，所以也沒什麽可指摘的。
就這件事而言，江晟景不會怪她，也沒有立場去指責她。
但是後來的種種，已經讓江晟景對顧一菲感到厭惡，甚至是鄙夷。
“你呢？”
於嘉忽然抬起頭來，問：“這八年，你還好吧？”
江晟景笑了笑：“你說呢？”
於嘉愣住，許久沒有開口。
比起於嘉，江晟景的這八年，過得就簡單多了。
他的生活裏，仿佛除了女兒之外，就隻剩下了工作。而工作，是為了給女兒更好的生活。
除此之外，他沒有了別的興趣愛好，甚至就連社交也精簡了許多。他生活得像是一個退休的老幹部一樣，古井無波。
江夫人一直勸他和喬希也生一個孩子：“……反正不用你懷，也不用你生，你該幹什麽就幹什麽，不會耽誤你什麽事兒。再說，一個孩子怪孤單的，給江小魚添個弟弟妹妹也好啊……”
江晟景當然一直都是拒絕的，他已經有了江小魚，就不需要別的孩子了。
換而言之：他的孩子，隻能由小嘉來生。
小嘉既然不在了，那他也就沒有必要要孩子了。
他接受不了除了小嘉之外的女人。
再說，江小魚的存在，對於她而言，已經是一件幸事，他不敢再奢望其他！
“我當初曾經想過……”
江晟景忽然開口，說：“我想等江小魚長大結婚以後，我把我所有的錢都留給她，讓她一輩子衣食無憂，生活優渥——然後，我一個人去瑞士的小木屋裏隱居……”
那裏經常會下雪，小嘉最喜歡雪了，那裏也是兩人曾經承諾過，要去養老的地方，江晟景也一直很期待兩人一起變老的樣子！
於嘉怔愣了會兒，才道：“我之後也曾經去過瑞士……”
她是跟葉夫人一起去的！
葉夫人隻要一離開芝加哥，多半時候都會帶上她和兩個孩子，因為害怕葉家的那些人，會趁她不注意，對兩個孩子不利。
她倒沒有把於嘉當成保姆用的意思，但是於嘉在照顧小John的時候，捎帶著就把小維給帶上了。
他親媽不在身邊，每次一看到她對小John好，心裏難免會感到羨慕和失望。
於嘉一看到他可憐巴巴的樣子，就很容易想起她的江小魚。
如果江小魚在國內，看到別的小朋友也被媽媽捧在手掌心裏，她也一定會很羨慕，也很失落的。
而且，南梔對她，也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生怕惹惱了她。
將心比心，都是做了母親的女人，她總是特備容易理解南梔！
江晟景握了握她的小手，道：“去過我們的小木屋嗎？”
於嘉沉吟了許久，才輕輕點頭：“去過……”
她一個人在小木屋裏，一邊觀賞著外麵的雪，一邊給自己烤麵包，然後裹著厚厚的羊絨毯子睡覺。
在那裏睡覺的時候，總是特別容易夢到江晟景，夢到兩人的初遇，夢到兩人的甜蜜……
等醒過來的時候，枕頭都是濕的！
後來，於嘉就再也不去那裏了。
日子總是要向前看的，不能總是沉湎於過去。
“我可以帶你去那裏舊地重遊！”
江晟景抱著她，饒有興趣的說：“帶上江小魚和John，江小魚曾經學過做甜點，讓她做給我們吃。John可以給我們把壁爐給燒得旺旺的……”
於嘉聽了，一時沒忍住，噗嗤一笑：“讓兩個孩子服侍你？你怎麽好意思？沒長手？”
江晟景沉默了會兒，才道：“他們兩個，將來遲早都是別人的妻子，別人的丈夫——甚至會為了另外一個男人或者女人，而違逆我們……”
就像今天的江晟景，會為了小嘉，而違抗父母一樣。
他不雙標，所以會選擇在該鬆手的時候鬆手，因為孩子不會永遠屬於父母。
但是他的妻子，卻一直都是屬於自己的！
他的小嘉，在最困難，最走投無路的時候，都沒有放棄掉他們的骨肉呢。
所以，小嘉才是值得他用一生去珍惜的女人。
至於兩個孩子，等他把他們養大，培養成才，就該讓他們自己單飛了。
沒有哪個孩子，會一輩子留在父母身邊。但是，這世上卻有太多能夠相伴到老的夫妻了。
至於他和小嘉——
江晟景隻能說：希望他們也可以相伴到老，不離不棄！
其實人是一種很貪心的生物，就像江晟景：
起初的時候，他隻希望小嘉可以活著，哪怕不在屬於她，隻要她還在人世，他就會感到很滿足。
但是後來，他開始希望小嘉能夠留下，希望知道這八年她的全部，希望她能夠留在自己身邊，破鏡重圓——
因為，江晟景真的很想有一個家！
他和江小魚兩個人，根本撐不起一個家來。家裏需要一個女主人，哪怕她什麽都不坐，也會讓人感到完整。
但是，小嘉這一走就是八年！
“這次回來，就不要再走了！”
江晟景沉默了許久，才輕聲道：“小嘉，我很需要你……”
八年前，地下室裏燃起那場大火的時候，江晟景就已經死過一次。而這次，如果小嘉執意要走的話，江晟景不敢去想象自己的反應。
再死一次——
這四個字，說來容易，可是當真降臨到自己身上的時候，又是如何的煎熬？
江晟景竟如此懦弱，懦弱到不敢去想象！
於嘉沉默著，許久之後，才欠了欠身，伸手從沙發旁邊的地毯上拾起自己的家居服裹在身上，岔開了話題：“他們快放學了，該去接他們了……”
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
江晟景歎了口氣，隨即從沙發上坐起身來，道：“小嘉，你在轉移話題……”
“我跟你說過了！”
於嘉打斷了他：“我需要時間，所以，別催我，也別逼我好嗎？”
江晟景看著她平靜的麵孔，和堅定的眼神，然後點了點頭：“好！”
除了這個好字，他根本沒有其他的選項。
小嘉不是他的掌中之物，如果他做得不夠好，催得太緊的話，小嘉真的會離開，甚至一去不複返的。
江晟景除了依從，根本沒有別的辦法！
她需要時間，那江晟景便給她時間。
而在她思考和權衡的這段時間裏，她卻還是在他身邊，陪伴著他和孩子們的——
就這一點，讓江晟景感到異常滿足！
他覺得：知足常樂這個道理，不隻是說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