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7章 他是她從未善待過的一個工具
傍晚時，急救室的門才被打開。
於嘉被人從裏麵推了出來。
江晟景一下子站起身來，視線緊緊鎖住了推床上的那個女人。
於嘉已經換上了一件藍白相間的病號服，膝蓋處打著厚厚的繃帶，目前正在掛水。
之前處理膝蓋上的傷口時，於嘉被打了麻醉，此時已經睡著了。
饒是如此，她的眉頭仍舊緊緊蹙起，像是睡著之前，忍受了極大的痛苦。
江晟景走過去，忽然就想起上一次，他這樣守在急救室門口的時候，為的還是奶奶。
結果，奶奶是蓋著白床單，從裏麵被推出來的。
那天是他和於嘉的結婚紀念日，也是奶奶的忌日，更是他人生當中，最滑稽的一天
江晟景朝她走過去，伸手握了握她的小手，輕聲喚她：“小嘉，小嘉……”
於嘉沒有動靜，長而濃密的睫毛，卻微微顫抖了下。
她其實什麽都聽得到，但就是沒有辦法開口。
像是被噩夢魘住的人，無論如何都走不出那個怪圈。
江晟景來得匆忙，也沒有帶別的傭人，所以他自然被當成了於嘉的家屬，被護士拉著，囑咐各種護理事項。
江晟景聽得略有些懵，但還是滿口答應，然後去了病房。
於嘉這一覺並沒有睡多久，麻藥過後，膝蓋上的疼痛鋪天蓋地的翻湧上來，讓她想睡都沒得睡。
“矯情！”
江晟景就站在病床前看著她，很快給她滿頭大汗的樣子下了定義，隨即冷笑了聲：“賣慘裝可憐的功夫，倒是見長了！”
於嘉嗬嗬笑了聲，藏在被子裏的雙手緊緊握著：“不愧是江總，聰明睿智，竟然——竟然連這個都看出來了……”
“還有心思開玩笑？”
江晟景彎腰，單手撐在她的枕頭上，似笑非笑道：“我看你是不夠疼吧？”
於嘉的臉上，仍舊掛著笑：“不開玩笑，那又能怎麽樣？該向江總訴苦，還是該求饒？”
除了自嘲，於嘉還能說什麽？
江晟景緊抿了唇，沉默了會兒，才道：“我看著你從急救室裏出來的時候，忽然就想起了我奶奶。她出來的時候，比你身上多了條白床單！”
於嘉當然也是記得那天的！
婚禮變喪禮，江家亂成了一團。
程以安早就被家人給接走了，就隻有她，無處可去，一個人穿著婚紗，孤零零的坐在婚禮大堂的台階兒上，看著奶奶留給她的那副翡翠手鐲，默默地流淚。
是她的錯！
無論有意無意，都是她害死了奶奶！
江晟景不欠她的，她卻先騙了他的感情，又害死了他奶奶。
“對不起，是我的錯！”
於嘉說完，就覺得這句話她都說累了。
自從奶奶死後，她對江晟景說得最多的，仿佛就是道歉，不停的道歉，屈膝下跪，甚至自我懲罰！
她抬起手來，朝著江晟景的上衣口袋裏摸索過去。
江晟景一把推開了她：“幹什麽？”
“你帶煙了麽？或者是皮帶也可以……”
於嘉看著他有些泛紅的雙眼，輕聲說道：“聖誕節，我不用去見阿姨了，你也不用忍著了……”
她不是犯賤到求著江晟景來打她折磨她，而是，她希望他能夠把這口氣給宣泄出來，一個人忍著。
她可以忍疼忍到麻木甚至昏厥，但是不希望江晟景在她和奶奶之間左右為難。
其實，她也愛他的。
但是，她從來不敢承認。
潛移默化，潤物細無聲般的感情，她從未察覺，直到——喬希的出現，讓她感受到了一絲心疼！
她的晟景，終於有了別人了。
她的那句，最真實，最發自內心的‘我愛你’，這輩子都不必說出口了。
“你可以打我，怎麽折磨我都好……”
於嘉說著，伸手摸向了他腰間的皮帶：“我寧願你對我殘忍一點，也不要你對不起奶奶，做一個不肖子孫……呃……”
喉嚨處忽然一緊，於嘉的呼吸像是被攔腰截斷似的。
她大口大口，努力的呼吸著：“我知道——知道你忘不掉仇恨，我不會勉強你……”
啪！
江晟景的耳光，狠狠甩在了她的臉上：“於嘉，你簡直自己討打！”
於嘉沒有作聲，伸手抹掉了嘴邊的一縷血痕，她又說：“江晟景，如果將來你娶了喬希，就把我忘了好不好？”
“你想得美！”
江晟景伸手，緊緊握著她的下巴：“把你忘了？我怎麽可能把你忘了？喬希說：她不介意我養一條人形的狗，所以我會一直把你留在身邊。古代有種東西，名叫做通房，你知道吧？既能當保姆用，又能當床品用——你簡直再合適不過了！”
於嘉慘淡一笑：“我隻是怕委屈了江總和喬小姐罷了！”
“我看是你不想留在我身邊，不想過這種豬狗不如的日子吧？”
他伸手，狠狠捏著於嘉的下巴，有些固執，甚至有些神經質的說：“你就是自私，你隻顧著自己快意恩仇，從來不管別人！”
所以當初，她爬上自己床的時候，為的隻是報複程以安，讓程以安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但是，她從來就沒有考慮過自己的感受。
他是她從未善待過的複仇工具！
於嘉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江總，幸虧我的下巴沒有被墊過，不然非得被你捏變形不可！”
江晟景：“……”
她竟然還很開心的樣子，簡直魔瘋了！
“於嘉，你就是一個神經病！”
說完，江晟景一把甩開了她，轉身拂袖而去。
於嘉一個人躺在床上，她看著頭頂的天花板，忽然想：如果江晟景當真一輩子把她綁定在身邊，然後若無其事的娶了喬希的話，那她大概會死在喬希手裏吧？
江晟景胡鬧，喬希偽善，這兩個人若是使勁兒折磨她的話，那她估計跟下十八層地獄也沒什麽分別了。
胡思亂想的時候，病房的門被重新推開了。
江晟景去而複返，手裏還拿著幾片藥，不由分說，便塞進了她的嘴巴裏，吩咐道：“給我咽下去？”
藥片很苦很澀，劃得於嘉喉嚨有些難受。
她蹙眉，隨後問道：“你——你給我吃了什麽？”
江晟景沒說話，轉身走了。
他給於嘉吃的是醫生開的處方藥，一個陣痛，一個安眠！
這次，他是真的離開了。
他幫於嘉請了護工，在她住院期間照顧她。
於嘉住院住到第三天的時候，喬希不知道怎麽找了過來，還特意帶了營養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