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續命
夜已經很深了。
我扶著虛弱的褚弦與李道一一起，回到了招待所。
在司徒隨風自殺以後，李林一家三口的冤魂也是怨氣少了很多。
而且不僅是彤彤，就連小茜也與我冰釋前嫌。
一切原本就是司徒隨風的布局，他們四個人的死，雖說不是我直接導致的，但是如果沒有我的話，司徒隨風肯定不會找上他們。
我心裏自責的同時，也是有些淒苦。這個冰冷的世界，人情涼如水，卻不想有幾個鬼魂，能引以為知己。
招待所的房間裏，李道一吩咐我將褚弦安置在床上，而後也與我說了我消失之後的事情。
要是按照原來的計劃，褚弦雖然也不能驅除體內的劇毒，但也遠遠不會像現在這麽狼狽。
因為我弄滅了蠟燭，然後陷入危險之中，被褚弦感應到。
那時候，不管李道一怎麽勸解，褚弦都是一概不聽。
他甚至不要自己的性命，也要看著我安然無恙。
續命隻進行了一半，李道一不想褚弦死去，所以將他在半路打暈，而後重新送回招待所的房子，才過來找我。
至於褚弦，雖說現在沒有性命之憂，但也絕對活不長久了。
聽完李道一的話，我又是禁不住哽咽起來。
事實就是這樣，我盡力的去做好每一件事，但最後始終是一事無成，我就像是一個災星一般，總是給身邊的人找來麻煩。
李道一書如此，褚弦也是如此……
“沐筱，不哭……”褚弦溫柔的摸了一下我的長發，示意自己沒事。
這個時候，李道一也站了出來：“沐筱，現在褚弦的情況雖然很糟糕，但是還有挽回的餘地。本來我也沒有多少把握，但現在幾位朋友願意幫忙的話，我就多了幾分勝算。”
李道一的語氣很堅定，但我知道他並沒有多少信心，之所以毒刺篤定，隻怕還是安慰我的成分占了很大。
而我現在也隻能病急亂投醫了。褚弦危在旦夕，沒有李道一的話，他根本活不了多久。而李道一這邊，雖然不是有完全的把握，但我寧願相信這種萬一，也不舍得褚弦離開我。
“沐筱啊，其實這次褚弦要是好過來的話。你還是得盡可能的遠離他。世間鬼神之事，有時非人力所能及。司徒隨風臨死時候的詛咒，我想你也應該明白，他並不是故意做給我們看的……”李道一開口勸了我兩句，最終沒有說完的話，變成了一聲苦歎。
我眼中含著淚花，還是委屈的點了點頭。若是兩情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這個道理我明白，但我心裏是真的舍不得離開褚弦，哪怕是半步。
“我知道。”苦澀的點了點頭，我還是沒有多說。畢竟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
要不是我上了司徒隨風的當，懷疑了李道一，熄滅手裏的蠟燭，褚弦絕對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對於李道一，這裏麵的內情我隻是含含糊糊的帶過去了，因為我的理由實在難以啟齒，也是這些日子經曆的實在太多，讓我覺得有些莫測高深，更時常草木皆兵的懷疑身邊除了褚弦的所有人。
“我會盡力的，沐筱你放心。至於今後的事情，那個詛咒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解開的。”李道一又解釋了一句，而後拉著我出了那間屋子。
走廊裏的那扇窗子依舊開著，夜風吹來的時候，我不禁打了一個寒戰。
李道一就站在我的對麵，他反手關上了門，空蕩蕩的走廊裏麵，前後也就剩下我們兩個。
“沐筱，現在褚弦的情況，以我一個人，根本應付不來，所以你還是得幫一下忙。這次作法雖然有李林他們一家幫忙，但是厲鬼的怨氣消了很多，所以效果肯定沒有預想的好。”李道一把這些話單獨說給我聽，就是要讓我足夠的重視。
“李叔叔，需要我做什麽，你盡管吩咐，事關褚弦的性命，這一次，我絕對不會有任何閃失。要是……”我的毒誓還沒有說出來，便被李道一擺了擺手打算。
“沐筱，我沒有不相信你的意思。隻是你真的太年輕，也太簡單了。很多東西不是你想的那樣。算了。”李道一也沒有繼續多說，而是從懷裏摸出一根紅色的蠟燭，而後將它點燃，立在牆角上。
“一會我要進去作法，就沒有時間照顧你了。沐筱千萬要記住，蠟燭一定不要再滅掉，不然這一次真的誰也救不了我們了。等會作法開始的手，需要抽離招待所下麵的陰氣。
所以那些冤死在火災裏麵的亡魂一定會趁機上來。不過你也不要擔心，隻要有這隻蠟燭亮著，那些冤魂就我發傷害你。
在他們眼裏，沐筱你現在也是鬼魂。若是那些鬼魂和你提了什麽條件，一定要答應下來。李道一又交代了我很多東西，然後才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關上了屋子裏麵的門。
而在李道一離開的刹那，整個走廊裏麵，又是空空蕩蕩的一片，唯獨我一個人還在木木的站著。
夜風漸漸的變得更涼了。我低著頭，還在我與褚弦的將來擔憂。
蠟燭微弱的光線照在我的臉上，將正片牆麵，都照的白花花的一片，而那些看不見的地方，卻總是黑洞洞的，就像是塌陷了一般，樣子有些猙獰。
開始隱隱約約有些念經的聲音，我知道李道一他們已經開始了，我也留了一個心眼，讓自己努力鎮定下來。
屋子裏麵，李道一換上了一套嶄新的道袍，他兩手中間抱著玉規，一邊最裏麵念經似得，頌唱的念念有詞，一般又兩手抱著玉規，不時的朝著各個方向時而作揖，時而跪倒。
李林等四個鬼魂，也是靜靜的跪在李道一的身後，每當李道一朝著某處作揖的時候，他們也跟著磕一個頭。
待得李道一的咒語已結束，原本安安靜靜的的房子裏麵，立即響起來一陣嗚嗚的風聲，刮得李道一的道袍像是一盞紅色的大旗一般，獵獵作響。
明明屋子的門窗都是緊閉的，但是這股風就是來的那麽突然。
如果仔細聽得話，那些風聲也不是簡單額空氣流動，而是像人說話與吵鬧的嘈雜聲音混成了一大片。
有時可以聽清楚一兩個字眼，但是要去仔細傾聽的話，那種細微的聲音，有時被四周的風聲所淹沒。
屋子裏麵像是龍卷風過境一般，但偏偏褚弦的床上，卻是沒有任何的反應，甚至就是連那床單的一腳，都是沒有一絲的動作。
而李道一作法的時候，我始終都是守在外麵的，自然無法看清裏麵的東西。
“龍門派弟子李道一，遵祖師丘真人敕令，上請紫薇五鬥道君，持三霄聖母娘娘法諭，度冤魂過境，為生人續命！”李道一的口中又是郎朗的唱著，同時他的手裏，也是將三道黃符先後丟了出去。
黃符打在法歎前麵立著的兩根蠟燭上，立即變成一團火花。
隻是那在燃燒著的火焰，卻是被李道一的桃木劍挑在劍鋒上，而後猛地朝著地上的七盞同油燈上麵點過。
“七星燈，往生門。七點神火度陰魂，玉機洗脫前世怨，璿璣照亮魂歸路。奈何橋前莫徘徊，從此人鬼兩殊途……”李道一最後一句咒語念動的時候，李林一家原本凝實的軀體，竟是在那七盞銅燈的照耀下，變得漸漸虛幻起來。
隻是在眨眼之間，四個鬼魂幾乎就變成了透明的影子。
而後他們便茫然的站起身子，在一陣風聲中，邁過那一片銅燈照亮的地方，最終化作一片陰影，徹底消散在這世間。
原本有些晦暗的銅燈，在這四個人先後走過之後，竟是變得大範光明，將一片房間照的亮如白晝。
緊緊的風聲之中，那火苗竟是一絲也不歪斜，著實讓人震驚不已。
一直躺在床上的褚弦，隨著燈光的變亮，他的蒼白的臉上，也是慢慢的出現了絲絲微弱的血氣。
李道一原本神采奕奕，但是在將四人送過銅燈之後，額頭上也是大汗淋漓。
原本刮著風的房子裏麵，冷的像是冰庫一般，但李道一卻像是熱的虛脫了，不停的喘著氣，甚至手裏一直端著的桃木劍，也被他一手按在了地上，穩住了自己的身形。
“老了，不中用了。希望為了你們，不要把我這條老命搭進去。”李道一自言自語的歎了口氣，但是望著褚弦的臉上，卻是那神色之間有些怪異。
褚弦的傷勢本來就不輕，何況是第一次續命，被他自己從中強行打斷。所以這一次，即便是借助四個厲鬼度過的功德之力，褚弦依舊沒有一絲醒過來的樣子。
而李道一臉上的疲倦，顯然他也支撐不了多久。
樓裏麵燒死的冤魂，還有之後陸陸續續被厲鬼索命，跳樓而死的冤魂，加起來足足近百人。
雖說這些鬼魂遠遠沒有李林一家那麽凶厲，但因為是枉死之人，顯然也不是那麽容易擺平的。
李道一知道自己的本事，所以早早的就安排我去幫助冤魂實現一些生前的執念，從而削弱他們的一部分怨氣，而後再實行度化。
不過外麵的事情，隻能有我一人應付，李道一雖然算到自己實力不足，但也不可能將一切酸的麵麵俱到，而後吩咐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