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0章 殊榮
聽出風臨淵語氣裏淡淡的懷念,夜傾雲突然就對以往從不在乎的問題起了濃濃的好奇心。
“那個,我能不能問一下,父王母妃當初為何會將風西洲寄養在宋國公府?”
她滿臉不解,“我仔細算了一下,父王母妃出事的時候你十四歲、風西洲比你八歲,也就是說父王母妃還沒出事,風西洲就已經在宋家了,難道父王母妃能未卜先知,早早料到自己會出事不成?”
若非無奈,尋常的父母都不會把自己的孩子送給別人。
何況是堂堂異姓王和王妃?
本以為老寧都王意外身亡,風臨淵自己也什麽都不知道。
沒想到他對這件事卻是門兒清。
“因為那個時候,燕池麟已經在防著寧都王府了,在外人眼裏,寧都王府的孩子是天下文臣武將的結合,生來就在權力的巔峰。
我小時候就是頻頻遭遇下毒、落水等意外,父王才會以身體不好的名義將我送到九淵山,西洲也不能例外。”
看出夜傾雲的疑惑,風臨淵微笑道:“其實父王母妃在的時候,宋國公夫婦對宋西洲還是挺好的,因為有西洲在,父王母妃總會給宋國公府一些實惠。”
“而等父王母妃意外身亡,你一開始又不知道風西洲的身份,並不能給宋國公府利益,所以,宋西洲就理所當然的被放棄了?”
想著剛到燕京時那些朝中大員的女兒寧願看上三四品官的嫡子,也不願意嫁給風西洲為妻,可想而知宋家對當時的風西洲有多不重視了。
“那你後來是怎麽知道風西洲真正的身份的?”
她可不記得風臨淵和風西洲兄弟倆上演過兄弟相認的戲碼,從他認識這兩人的時候,他們分明是早就知道彼此的關係的。
“是外祖父。”
風臨淵很有耐心的解釋著,“父王知道自己身在疆場,難免意外,就早早留了一份遺屬,還特地點名了西洲身上的一些特征,我是在打贏離國,拿下西疆十三州後回京的路上得知這消息的。”
夜傾雲笑說“真是一個完全不值得意外的答案。”
畢竟,這世上能讓老寧都王信任的,除了銀羽衛的那些下屬,也就桓老先生了。
風宴清和風臨淵說話的時候雖然壓低了聲音,但以她的耳力,既然沒睡著,又怎麽可能聽不到。
有些心疼那個心思透徹又單純善良的小孩兒。
夜傾雲不免擔憂道:“連宴清這個小孩子都有這樣的包袱,可見風西洲和小郡主的思想包袱也不輕。”
“宮中最是不乏嚼舌之人,會有這樣的壓力也不意外。”
“你不擔心?”
明明風臨淵最關心風西洲這個兄弟不過了,要說完全不擔心,她可不相信。
“他們會有這樣的思想包袱,不過是自責因為血緣而搶了屬於我的東西罷了。”
風臨淵麵上帶著欣慰的笑容,“隻要天長日久,讓他們看到我在夜涼生活的還不錯,這種思想包袱就不複存在了。”
“還得他自己把大燕治理的越來越好,至少要不比現在差是吧?”
風西洲就像一個急於向大人證明自己已經長大了的孩子,不想讓大人照顧,還想把自己分內的事情都做好,仔細說來,這娃的壓力比風臨淵還要大。
老寧都王夫婦、桓家、銀羽衛、風臨淵、他背負了多少人的希望和寄托啊!
“真是任重道遠啊!”
夜傾雲窩在風臨淵懷裏由衷的替風西洲發愁。
風臨淵好笑的把她的腦袋摁進自己懷裏,“這些事情就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了,趕緊睡吧,明日登基大典,你總不想當上皇太後的第一天就在眾人麵前哈欠連天,形象全無吧?”
“才不會!”
夜傾雲哼唧了一聲,當即埋進風臨淵懷裏,閉上眼睛沒多久,就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緩緩睡去。
寂靜的寢宮裏誰也看不到風臨淵那貪婪又滿足的眼神,好似懷中之人便是他的全世界,有她在身邊,此生足矣。
……
無論經過多少次朝代更替,登基大典從來是一個王朝最為重要的儀式。
天還沒亮,夜傾雲就被風臨淵從被子裏挖了出來,跟著文武百官祭祀祖宗,為百姓祈福,環城一周,而後重新回宮。
風臨淵親自給風西洲加冕,夜傾雲則當眾為南知意戴上了鳳冠,兩人手牽手踏上太和殿的高座。
令人詫異的是,帝後的寶座旁,還留了三把稍微樸素一些的黃金寶座,風西洲坐在龍椅上,自有一股帝王之風。
冕旒後的臉色不甚清明,但滿朝文武聽的清楚。
“朕惟中原之君,自燕運既終,承位於兄長,受勸於百官,尊朕為皇帝,以主天下。
勉偱眾請,於燕武六月二十,高級天帝於太和殿、即位於天壇。定天下隻號曰大淵,建元寧武。恭諡太廟,尊燕武帝風臨淵與其皇後夜傾雲為龍耀帝君與君後,享太上皇與皇太後之尊。
尊風臨淵生母沐晴嵐為太皇太後。
冊封南氏為皇後,立皇長子風宴清為太子,風驚瀾為寧都王。
布告天下,鹹使聞知。”
旁邊的禮官念完這冗長的聖旨,大臣們都還沒有回神。
新皇登基,以前朝皇帝的名字為國號,還給了前朝皇帝前所未有的尊榮,本來和大燕毫無關係的母親成了太皇太後、連還在牙牙學語的幼兒都承襲了寧都王府的爵位。
這種殊榮,超乎尋常。
然而,此時卻沒有一個人跳出來說不合適,因為縱觀風臨淵夫妻對大燕,不,現在應該是大淵了,立下的汗馬功勞無人能及。
給他們再大的榮耀,大臣們都不會覺得過分。
反應過來,群臣三呼萬歲,“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後,太皇太後千歲千千歲!
參見龍耀帝君和君後!”
一下子出現了如此多新的頭銜,大臣們雖然行禮都行不過來,但沒有一個人心生不耐。
或許這些人政見不合,又或許利益相左,但這個時候,他們對高處的所有人都是發自內心的尊敬的。
一整套繁複的程序結束,夜傾雲曬累的頭昏腦漲,聽到晚上還有宮宴,差點給風臨淵表演個當場去世。
借著柱子的掩護,夜傾雲滿眼希冀的問道:“我可以不去嗎?”
“恐怕不能。”
風臨淵忍俊不禁,“今天是新皇登基大典,你若是不去,大臣們會誤以為你舍不得皇位的位置,在跟我鬧脾氣呢,如此,豈不是正好落實了有心之人的揣測?”
“腦子是個好東西,隻可惜不是誰都有的。”
明明風臨淵都主動禪位了,且風西洲也已經登基稱帝了,但隻要風臨淵夫婦有一點做的不合適,就會被無限放大。
直到他們徹底離開為止。
“好了,再堅持一晚上。”
風臨淵哄小孩兒似的拍她腦袋,“過了今晚,再沒有人能夠拿朝中規矩來束縛你了。”
龍耀帝君和君後的頭銜名義上享太上皇、皇太後之尊,但實際上隻要不是傻子都明白,風西洲這是在明目張膽的告訴天下人,風臨淵和夜傾雲就算離開了,也是整個龍耀大陸的主人,比他和南知意這對帝後更為尊貴。
“也罷,看在風西洲為了不越過我們,費心想了這麽個好聽的頭銜的份上,我就再熬一晚上。”
前世特訓,連續十二天的熬鷹她都挺過來了,一個宮宴,有什麽可怕的?
給自己打完氣,她從柱子後麵鑽出來,又是一副姿態端方的模樣。
在人群中找了一圈兒,看到了抱著小崽崽和命婦們寒暄的沐晴嵐。
心頭一跳,夜傾雲忙道:“突然被推到人前,娘怕是不適應,我去看看娘。”
不用她說,風臨淵也看到了,沐晴嵐病愈後性子就有些孤僻,如今卻站在人群中與人寒暄,分明是不願意替他們得罪了人。
一時間心虛複雜,風臨淵主動牽著夜傾雲的手向沐晴嵐走去。
登基大典後宮宴還有一段時間,現在是眾人的自由活動時間,命婦們看到風臨淵和夜傾雲過來,忙福身見禮,“臣婦參見帝君,參見君後!”
“諸位夫人免禮。”
夜傾雲笑盈盈的,和之前身為皇後時沒什麽區別,一如既往的不與她們寒暄,徑直走過去抱住小崽子,轉而將其遞給風臨淵,自己則挽著沐晴嵐的手臂親昵不已。
“登基大典繁複,娘累了吧,我們先過去歇會兒?”
沐晴嵐本就不是長袖善舞之人,有機會避開,豈會不應。
一家四口隨即擺脫了喧鬧的眾人往盛世海晏樓趕去。
躲過人群,夜傾雲低聲道:“娘你如今是太皇太後,大淵最尊貴的女人,不想與那些人寒暄,盡管走開便是,不用勉強自己的。”
沐晴嵐笑的溫柔,“沒什麽的,馬上就要走了,也累不到幾次了。”
夜傾雲失笑,所以,沒有直接離開,不過是累不到幾次了,不喜歡也是真的吧?
“奶奶可真聰明啊,連多餘的話都省了,是不是啊崽崽?”
夜傾雲挽著沐晴嵐還不忘去逗風臨淵懷裏的小崽子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