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7章 心術
翌日早朝,風臨淵帶著夜傾雲上朝,兩人都做好了打一場硬仗的準備。
然而,還不等早就安排好的秦飛宇站出來控訴宋國公父子的惡行,兵部尚書就滿臉惶恐的站了出來,噗通一聲,雙膝跪地,自責道:“臣有負陛下信任,犯下大罪,請陛下降罪!”
這突如其來的動作把所有人都給弄懵逼了。
秦飛宇站在人群裏一臉懵逼的看著風臨淵和夜傾雲,傻的像隻被奪了肉骨頭的大狗。
還是夜傾雲眼神暗示他稍安勿躁,這才沒有讓更多人發現他的失態。
風臨淵則冷然道:“要讓朕降罪,也得先告訴鄭,你究竟何罪之有,莫名其妙讓朕降罪,你想讓朕落得個暴君的罵名嗎?”
兵部尚書連連搖頭,忙道:“陛下恕罪,臣不敢!”
兵部尚書陳翰章是銀羽衛的老將,風西洲見他這緊張兮兮的樣子,也是狐疑不已,忍不住嫌棄道:“陳大人,究竟發生什麽事了,你先把話說清楚啊,要不要降罪,皇兄說了算,你這說話說半截是要急死誰啊?”
兩個人是軍中數年同僚,身在朝堂又是多年搭檔,講起話來,無比隨意。
風西洲這一崔,其他大臣卻有些忍不住想笑,陳翰章則老臉兒一紅,囁喏已久的一句話脫口而出,“啟稟陛下,昨夜不隻是何人闖入兵部,兵部所有文書資料全部付之一炬,臣身為兵部尚書,卻是今早上朝前才得知消息,實為瀆職大過,請陛下降罪!”
陳翰章此話一出,舉朝震驚。
而一旁的風西洲則更是驚怒不已,“本王和鎮國公昨日才去並不清查文書名冊,兵部架閣庫這就走水了,陳尚書,你的確應該給陛下和本王一個合理的解釋!”
陳翰章滿麵愧色不敢抬頭,“是臣之過,事發後柳侍郎於昨夜寅時來過臣府上,然而,臣妾不知為何,內人叫了臣數次,臣竟然都沉睡未醒,就連今日上朝,差點都遲到了。”
自己的地盤發生了那麽重要的事情,自己竟然直接睡了過去,陳翰章隻覺得自己愧為一部之主,更是愧對風臨淵的信任。
話說完的時候,他腦袋都快埋進胸口了,隻等著風臨淵龍顏大怒,降罪於他。
然而,他話說完,卻聽上首夜傾雲道:“兵部柳侍郎可在?”
站在人群中的柳侍郎忙站出來,恭恭敬敬道:“臣在。”
那是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夜傾雲有些印象,卻並不熟悉。
她道:“陳尚書所言,可句句屬實?”
柳侍郎連連點頭,“微臣不敢欺瞞皇後娘娘,昨晚陳夫人數次都喚不醒陳大人,微臣著急,不顧禮儀直接闖進了陳大人的臥房,陳大人的確沉睡都昏迷,就連微臣掐他人中都沒反應。”
眾人聞言望去,就見陳翰章的人中還有一個泛著青紫色的指印,不難想象當時的情形。
夜傾雲聞言,側首與風臨淵耳語幾句,便在眾人狐疑的眼神中走下了玉階,直奔陳翰章麵前。
“陳大人,您先請起。”
陳翰章狐疑的占了起來,不解的眼神看著她,被夜傾雲抓起了手腕,他驚慌的叫了一聲“皇後娘娘?”
夜傾雲卻是沉默不語。
有朝臣突然想起來,夜傾雲也是身負絕世醫術的,於是都好奇的盯著她。
良久,夜淩雲放了手,風西洲緊張道:“皇嫂,陳大人可是被人下了什麽藥,才會沉睡不醒?”
“食物相克導致的短期暈厥。”
夜傾雲轉身回到風臨淵身邊,“用量和食材都極為詭異,一般的府醫看不出來實屬尋常,不過陳大人,您府上不幹淨啊!”
陳翰章滿臉怒色難以掩飾,其他大臣們則一臉唏噓,被人下藥暈厥,至少能證明陳翰章自己是清白的。
然而,食材相克導致的昏厥不似中了藥,這必定是極其信任的人才能做到的事情,他們一時間都有些不知道該同情陳翰章,還是替他感到慶幸了。
“問罪的事情稍後再說,陳尚書雖然暈厥不醒,但兵部應該還有其他的當值人員,架閣庫走水,即便一開始未能察覺,但那麽多東西全都稍晚,你們才發現,柳侍郎,走水的時候你和昨晚當值的人員在做什麽?”
柳侍郎緊張的擦了擦額頭的冷汗,磕磕巴巴道:“回陛下,昨晚當值的是臣和幾位主簿,因為陳大人說陛下初初回京,定要親自檢查各部的情況。
微臣想著陛下最看重的便是銀羽衛,是以,昨晚事發時微臣和幾位主簿正核查年前北疆一戰犧牲的銀羽衛的補償情況。
所以,隻有銀羽衛的名冊完整的保存了下來。”
為了拍皇帝的馬屁,去討好銀羽衛,結果耽擱了大師,柳侍郎簡直想哭。
見風臨淵麵色不虞,忙道:“可是陛下,兵部一直有侍衛巡邏的,一旦走水,最多一刻鍾定能發現。
實在是那些文書燒的太過詭異了啊,所有的文書在同一時間起火,燃燒值迅速令人防不勝防,從起火到所有的文書燒的一幹二淨竟然不到兩刻鍾,完全來不及施救。”
“胡說!”
安旭和不可置信道:“兵部架閣庫比我刑部的架閣庫還大,就算是明目張膽的放火焚燒也至少要半個時辰,區區兩刻鍾,柳侍郎你是當所有人都是傻子嗎?”
其他大臣,尤其是六部其他主官都跟著附和,六部的架閣庫是朝中極為重要的地方,裏麵的放火設備堪比禦書房,怎麽可能不到兩刻鍾就燒完了。
柳侍郎則欲哭無淚,隻能含淚道:“陛下、皇後娘娘,微臣所言句句屬實,昨晚當值的所有人員皆可作證,請陛下明察!”
坐在高處,風臨淵和夜傾雲將所有人的眼神都盡收眼底。
看著神色各異的眾人,夜傾雲突然古怪的笑了一聲。
風西洲好奇心旺盛,不顧朝堂上一片肅然,狐疑道:“皇嫂笑什麽?”
“本宮笑有些人啊,狗急跳牆!”
風西洲不解的皺眉,其他大臣們也是滿麵狐疑,一些脾氣耿直的老頑固本就不喜歡夜傾雲一屆婦人出現在朝堂上。
平日裏說正事也就罷了,她現在笑的不陰不陽的,那些人就看不慣了。
樊秀夫自己就是禦史出身,知道夜傾雲此舉會引起部分朝臣的不滿,但他自己對夜傾雲卻是沒什麽意見的,也知道夜傾雲不會無的放矢。
稍稍思忖一番,便道:“敢問皇後娘娘,可是知道些什麽?”
兵部走水一事可大可小,但夜傾雲卻隻是驚訝,卻一點都不意外的樣子,樊秀夫可不認為這位皇後娘娘真的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風臨淵也說過,樊秀夫是有著經世治國之才的人,被他看出來也不意外。
隻是輕笑道:“話說,昨日陛下帶本宮微服私訪冀州大營,才發現了一些事情,晚上、兵部架閣庫就走水了,樊相您說,這是不是也太巧了些啊?”
不止樊秀夫,一幹大臣心裏都咯噔一下。
陛下和皇後娘娘去了冀州大營,他們竟然一無所知?
看皇後那表情就知道冀州大營發生的不是什麽小事啊?
大臣們心裏都跟貓抓似的,急切的想知道冀州大營究竟出了什麽事,卻無人敢問。
好在他們有一個優秀的丞相大人,在一幹大臣被好奇心憋死之前,樊秀夫先問了出來:“皇後娘娘是說,您和陛下在冀州大營查出了些什麽,對方才不惜鋌而走險,火燒架閣庫?”
“本宮相信,昨晚的走水,任誰也不會覺得是個意外吧?”
夜傾雲遙遙望著眾人,勾唇道:“既然如此,那就隻能是某些人做賊心虛,掩蓋罪狀了,宋國公,你說是吧?”
在朝堂上當了數年背景板的宋國公突然被夜傾雲點名,整個人都懵了。
良久,才反應過來,一臉茫然道:“皇後娘娘說笑了,臣身在宗正寺,與兵部和冀州大營都相距甚遠,實在是難以回答皇後娘娘的問題。”
“嗬”
夜傾雲冷笑一聲,“看來,本宮時候問不出什麽了,陛下,您來吧。”
這下大臣們都反應過來了,夜傾雲,今日就是衝著宋國公來的。
至於風臨淵,夜傾雲都已經說出口的話,他有反駁的可能嗎?
隨即,眾人就聽風臨淵道:“朕不想浪費時間,宋釗,你是自己招,還是朕讓人替你招?”
一般而言,皇帝不會直呼封了爵位之人的名字,這一聲宋釗,已經是對宋國公最後的警告了。
然而,宋國公卻一臉惶恐的搖頭:“臣實在是不知道該招些什麽呀,陛下,您是不是誤會什麽了?
雖然皇後娘娘與小女有些恩怨,但小女失蹤多年,臣也沒說過什麽,您讓臣招什麽呀?”
“放肆!”
風臨淵怒而拍桌,“你是在指責朕為了皇後,公報私仇,為難你宋國公府?”
宋國公惶惶然跪地,淒聲道:“臣不敢!”
是不敢,而是不會。
那淒淒慘慘的樣子讓許多與宋國公同期的老臣都心生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