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圖謀

  三層高的大船再度行駛在水麵上,因為尚未離開汴梁太遠,那奢華古怪的船身引的經過的船上的人探頸而望。


  夜傾雲和風臨淵依偎在船尾,看著虛幻的汴梁城,昂首問道:“想什麽呢?”


  誰也沒想到對方會拿自己西鳳皇族後裔的身份來說事,這一次,他們的確被打的措手不及,甚至不得不改變計劃,提前離開夜涼。


  雖然這退場並不狼狽,但夜傾雲心裏不太好受。


  這本該是風臨淵生長的地方,為了暢享中的未來,他很努力的在保護這裏的平靜,可是這裏的人卻在因為一些莫須有的理由而排斥他。


  “我隻是在想,當初留在鳳舞大陸,留在汴梁的想法是不是太簡單了。”


  風臨淵不願意對夜傾雲隱瞞自己的想法,他極其認真的道:“我們之所以離開龍耀大陸,是擔心幾十甚至幾百年以後,我和宋西洲的孩子會兵刀相向,但那隻是我們的隱憂,會不會發生,誰都不知道。”


  “而夜涼,無論是你的兄弟還是那些被我們幫助過的大臣都已經手握利刃,對嗎?”


  夜傾雲微微的笑著,“父皇對你的愧疚讓他事事順著你,而若是沒有奇跡的話,他明明時日無多了,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為你拉仇恨,可他看不清這一點,師父有心庇護你我,卻早已經身在其中,無法脫困了。”


  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離開汴梁,夜傾雲才漸漸的撿回自己丟失了不知道多久了的智商,她忽然道:“阿淵,我們都錯了,夜涼是個巨大的泥淖,有一個算一個,被卷入這泥淖中,沒人能夠脫身的。”


  她忽然發現,以為夜涼皇是風臨淵的父親,沐晴嵐這個母親也是土生土長的夜涼人,風臨淵便可以在汴梁紮根,還在汴梁謀劃未來,這簡直是個徹頭徹尾的錯誤。


  當初的大燕,皇帝燕池麟雖然不爭氣,可朝堂上文有桓老先生幫扶,武有寧都王府鎮守,朝堂內外雖有貪官汙吏,但還是像封言辭,莫懷穀這樣的明白人居多。


  就算是燕寒天那樣為浮華遮眼,貪戀權勢之人,在看清現實後,也終究把皇位讓給了風臨淵。


  所以大燕朝政會亂一時,卻不會亂一世,總體都在走上坡路。


  而夜涼卻截然相反,夜涼皇固然是個明君,知人善任,方能保夜涼二十年平安,可一人有能耐,架不住全朝拖後腿。


  牽起的夜淩天,後來的夜恒碩,還有目前尚未被徹底鏟除的靜安侯,這些人為了自己的利益全然不顧夜涼大局,你方唱罷我登場,鬥來鬥去,朝堂上被夜涼皇提拔起來的那些老臣竟然都被刷的一幹二淨。


  而且,朝堂上世家之間相互傾軋,卻無一人有風臨淵這般力壓全場的實力,鬥來鬥去,耗的還是夜涼的實力,而夜涼皇對朝局的把控越來越弱了。


  除非日後出現一個實力足以一騎絕塵,力壓全場的新皇帝,否則情況隻會越來越糟糕。


  這些事情平日裏不做細想也就罷了,一想,直接給夜傾雲驚出了一聲的冷汗。


  風臨淵察覺到懷裏的人在微微顫抖,忙低頭看她:“怎麽了這是,身體不舒服嗎,哪裏難受?”


  “沒。”


  夜傾雲艱澀的吐出一個音節,緩緩搖頭。


  風臨淵摸了摸她的額頭,又去診脈,沒發現有什麽問題,才道:“夜涼的事情有老頭子和師兄在,你不用太擔心,他們不會眼睜睜看著世家的爛瘡毒害整個夜涼的,說不準,等我們下次回來,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呢?”


  夜傾雲眼睛一亮,抓著他的手問:“你都知道些什麽?”


  夜涼這些世家盤根錯節,有些世家的家史比夜涼的建國史都長,說是爛瘡,那真的是爛到骨子裏的。


  豈是那麽容易剜去的,風臨淵這氣定神閑的模樣,分明是早就知道了什麽。


  眼珠子轉了轉,她又道:“或者說,你做了什麽?”


  “我這一個月可都是一直陪著你的,能做什麽?”


  風臨淵摸著她的臉一臉無辜。


  夜傾雲被他強行裝傻的樣子氣笑了:“你少來,我還不知道你,你真要做什麽,還用得著親力親為嗎?”


  隻要他有想法,多得是替他跑腿的人。


  風臨淵跟著失笑,牽了手把人帶回船艙裏,柔聲道:“世家之間互相傾軋累及朝堂,老頭子和師兄都不傻,隻是時機未到罷了,如今你我被迫離京,正好是一個契機。


  你說,若是有一天那些世家空有爵位,而無實權,時長日久,他們會變成什麽樣?”


  “落寞或者繼續繁華,就看他們自己的選擇了。”


  夜傾雲對這一點看的很明白:“大燕也有世家,如今蒸蒸日上,南韓門閥林立,卻早已經消失在曆史的長河中,說到底,還是事在人為,對吧?”


  風臨淵扶著她隻是笑,不置可否。


  來時六艘大船,回時同樣六艘,暗地裏的自不必說,反正明麵上風臨淵和夜傾雲的人全都帶走了。


  六艘大船像是幽靈一樣在海麵上飄了十來天,在船上裝了數天小透明的青山來見風臨淵和夜傾雲,一見麵就極其直白的道:“主子,夫人,後麵有人跟著我們。”


  “會不會是別家的商船?”


  自從風臨淵和夜傾雲幾年前來過鳳舞大陸後,鳳舞大陸的人也知曉了龍耀大陸的存在,有些膽大的商行會組織商隊往返兩個大陸之間。


  雖然周期長,風險大,但賺的也多,這兩年往來於兩個大陸之間的商船已經不少了。


  夜傾雲做這樣的猜測並不奇怪,然而,青山卻極其堅定的搖頭,道:“不會,從我們出發到現在,遇到的商船不算多,有的比我們快,有的比我們慢。


  可隻有那支船隊始終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而且,屬下巡夜的時候發現,他們船上也架著千裏鏡,始終對著我們的船。”


  “通知船長,加快速度。”


  風臨淵收了魚竿,冷靜道:“若是他們跟上來,讓流火帶人直接殺過去。”


  “這麽暴力的嗎?”


  夜傾雲眨了眨眼,好似不安的樣子,表情卻很興奮。


  風臨淵好笑的捏了一下她的臉頰,道:“別鬧,給你燉魚湯喝。”


  船上的日子太無聊,風臨淵一不小心就點亮了烹飪這顆技能樹,別的不說,燉的湯那叫一個絕了,比夜傾雲廚藝堪比專業大廚的人也不遑多讓。


  也可能是愛心加持,反正夜傾雲自從嚐過第一次就迷上了。


  聞言,眯著眼睛把腦袋點成了點頭娃娃,興奮道:“好啊好啊,廚房裏太熱,讓他們把爐子搬到船頭上來吧,我看著你燉魚湯。”


  懷孕後夜傾雲越來越粘著風臨淵,偏偏風臨淵自己也是甘之如飴,兩個人跟連體嬰兒似的,甜的發膩。


  身邊幾個人卻愁到頭禿,狗糧太多,他們要吃不下去了。


  風臨淵說了要加速,接下來的一天,六艘船像是長了翅膀似的呼呼順風前行,雖然在海上看不出究竟走了有多遠,但旁側經過的商船卻刷新了一輪又一輪。


  入夜十分,風臨淵像是才想起來此番加速是為了什麽。


  心不在焉的問了一句:“後麵的船可跟了上來。”


  疾風一邊剝著板栗,一邊點頭:“跟的死緊,根本就不怕我們發現,流火已經在準備了,稍微晚一點就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我有點好奇。”


  夜傾雲狐疑道:“我們在鳳舞大陸似乎並沒有那種非要你死我活的死敵,怎麽就鬧到這個地步了呢?”


  他們到鳳舞大陸後,結怨都是在明麵上,夜淩天也好,夜恒碩也罷,幾乎是一次性解決,就是有一些殘餘勢力,也完全構不成威脅。


  像今天這樣,寧願暴露行蹤也不惜要跟蹤到底的行為,實在是反常的緊。


  風臨淵見她冥思苦想的,小臉兒皺成包子了還不自知,有些好笑:“你忘了夜恒碩是怎麽找上我們的?”


  夜傾雲腦子裏靈光一閃,不知道該笑還是該氣:“所以,還是韓如煙和她背後之人所為?你說他們到底圖什麽?”


  事到如今,要是還以為韓如煙和她背後那個神秘人對付風臨淵和夜傾雲是為了天下江山,那就是真的傻了。


  明明當初已經占據了對南韓的絕對領導權,若是南韓不故意挑釁大燕,但憑風臨淵夫妻倆和徐放的交情,大燕與南韓至少也能相安無事二十年。


  可當時南韓卻偏要故意挑釁大燕,從而導致南韓一敗再敗,徹底並入大燕版圖,這對於南韓一個王朝而言,無異於自取滅亡。


  這絕不是一個有心於稱霸天下的人會做出來的事情,細細想來,倒像是專門針對風臨淵和夜傾雲一般。


  顯然風臨淵也想到了這一點,懷裏擁著夜傾雲,眼睛不知道在看什麽,怔怔道:“在大燕,他逼著我公開身世,讓我這個大燕皇帝當的名不正言不順,到了夜涼,我雖未曾與老頭子相認,但這身世遲早也會公開,這個人,似乎很了解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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