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你不恨他嗎？
“護駕，快護駕！”
陳柯扯著尖銳的嗓音呼喊著，那些進來將文昌侯和夜淩天帶下去的侍衛們忙衝向夜淩天。
混亂之中，夜淩天劈手奪過一個侍衛的刀奮力刺向風臨淵。
那架勢，竟然是用盡全身之力，要去殺風臨淵。
然而，他這種養尊處優的皇子，即便學過武，又怎回事風臨淵的對手，刀鋒還沒碰到風臨淵的衣服，人就被風臨淵一腳踹了出去。
夜重光顧不得禮儀規矩，直接衝到皇位前抓著夜涼皇的手腕為期診脈，一邊擔心道：“陛下，你沒事吧？”
“頭有點暈，沒別的事。”
夜重光聞言，手指沾了一點撒在案上的白色藥粉放到鼻端聞了聞，語氣複雜道：“隻是普通的迷藥，量有點大，陛下接下會有些困，不過睡一覺就好了。”
隻是，他有些不明白，夜淩天如此冒險撒一把迷藥，究竟想幹什麽。
很快，他的疑問就有了答案。
刺殺風臨淵失敗的夜淩天被侍衛們摁在地上，他也不反抗，隻是笑，先是嗬嗬，嗬嗬的低笑，隨即就哈哈大笑起來，笑的氣呼吸困難了，大喘兩口氣，繼續笑，那笑聲聽的人頭皮發麻，隻覺得他像是瘋了。
夜涼皇也聽見了夜淩天詭異的笑聲，結果陳柯遞過來的濕毛巾擦了一下臉上和身上的白色藥粉，他坐在上首，道：“你可是不服氣？”
“服氣？”
夜淩天聽了那讓人難受的笑，他一雙眼睛滿是怨憤的盯著夜涼皇，道：“輸給父皇，我有什麽不服氣的，我隻是不甘心，沒有風臨淵和夜傾雲這一對賤人，今日在大殿上身敗名裂的就該是大皇兄，而不是我！”
說著，他雙眼如刀一般瞪向風臨淵和夜傾雲：“如果沒有你們，趙良臣不會出師未捷就被楚騁鎮壓，東方啟成功上位，日後奪儲，他會是我最大的助力，而夜淩夕那個蠢貨，也會被趙良臣連累的與儲君之位絕緣，都是你們，你們為什麽要的多管閑事！”
如果眼神能化作實質，夜淩天早已經淩遲了風臨淵和夜傾雲數百遍。
而風臨淵的答案，卻讓他怎麽也不能接受。
因為風臨淵說：“我和酒酒漂洋過海而來，尋根至此，隻想穩度餘生，凡事有人膽敢試圖打破夜涼現有的安寧，於我們而言，都不是閑事。”
夜傾雲眼底露出柔柔的笑意，她道：“你們幾個皇子怎麽爭鬥那是你們的事情，但是你勾結東方啟，我卻是萬萬容不得的。”
東方啟背後是雄心勃勃的雷震霆，你覺得，真讓雷震霆扶持著東方啟上了位，日後夜涼和東秦兩國，怎麽可能還相安無事？
兩國一旦亂起來，風臨淵這個禦王世子自然是逃脫不掉，又哪兒還有什麽安生日子可言？
夜淩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幾年的經營一朝落敗，居然會是因為這樣一個荒謬的理由。
他憤怒的瞪著眼睛，道：“你們究竟是什麽人，為什麽要來這裏？”
他們如果不來，自己就算不能登臨大寶，也絕不會輸的如此徹底。
這兩個人，就像是自己的克星一樣，自從遇到他們，自己幾乎是事事不順。
好像還嫌他氣的不夠狠似的，夜傾雲漫不經心的補刀：“想好好過日子的人而已，我們選了在汴梁落腳，算你倒黴吧。”
夜淩天終於忍不住，噗的一口老血噴了出來。
高處的夜涼皇手指動了動，到底是沒起身。
夜淩天錯的太離譜了，他這個當皇帝的，若是再對他露出一絲照拂之意，那都是不合適的。
夜重光卻看出了他的擔憂，低聲道：“陛下別擔心，隻是急火攻心，他人年輕，無礙的。”
夜重光話音才落，那邊夜淩天胡亂的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跡，道：“兒臣淪落至此，自甘認輸，隻是，有一個疑問，不知父皇可否解答？”
夜涼皇沒讓他等太久，就道：“你說。”
“在四皇弟和照月身世沒有暴露之前，父皇有四兒一女，都說皇帝愛長子，百姓愛幺兒，不論父皇喜歡大皇兄，還是喜歡老四，兒臣都不會心存怨言。”
夜淩天說著，表情很是疑惑道：“可是兒臣不明白，父皇為什麽一個都不喜歡，難道我們都不是您的孩子嗎？
還是說，父皇喜歡的，隻有那個不知道身在何處的野種，為了他，寧願無視我們幾個在您身邊的孩子？”
“放肆！”
夜涼皇怒聲道：“若不是你的母妃從中作梗，你口中的野種本該是朕的長子！”
“你不是想知道朕為何不喜歡你嗎，你怎麽不去問問你那好母妃，你是怎麽來的？”
這話內涵太豐富，夜淩天一時竟然無言以對。
大臣們也不敢胡亂出聲。
就在此時，被賢妃死死拽著，連話都不讓說的三皇子卻撇開自家母妃的手，走上前，道：“二皇兄你冤枉父皇了，母妃說過，父皇宮中妃嬪，無一是按照自己的意願娶的。”
“皇兒！”
賢妃驚叫了一聲，唯恐他惹怒夜涼皇，要知道他的身世還存疑呢！
然而，夜淩雲卻固執的道：“端妃是個藥罐子，別人不想要，就塞給父皇，莊妃母族空有爵位，沒有實權，也塞給父皇。
還有你的母妃，良妃娘娘，年幼時被人拐賣，汙了名聲，嫁不出去，當時的曲太妃逼著父皇娶了你母妃，即便如此，父皇雖然不喜歡這些我們，但還是從未苛待過納進門的女人，和我們幾個孩子，我們不能再要求父皇太多了。”
他沒有說自己的母親陳賢妃是如何進的宮，但卻把自己也歸入了不被夜涼皇喜歡的那一類裏。
夜淩天表情複雜的看著夜淩雲，道：“你就不恨嗎？”
“恨什麽？”
夜淩雲疑惑的回看他。
“他生了我們，卻讓我們過的和沒有父親的孩子一樣，我們起早貪黑的學課業，料理朝政，而他卻要把皇位還給禦王叔，為了那個沐晴嵐，他先殺了如貴妃，如今又要殺我母妃，日後若是你母妃和沐晴嵐扯上關係，他也會毫不猶豫的對你母妃動手，這些你都不恨嗎？”
夜淩雲搖頭，眼神也嚴肅了起來，“我不知道皇兄你為什麽會這麽想，但是在我看來，父皇已經做的很好了。
他遭遇了那麽多不幸的事情，卻還是把夜涼治理的這麽好，我很佩服父皇。
學課業，料理朝政，那是我自己願意的，我想成為和父皇一樣，令母妃愛而無悔的人。
至於皇位，當初本就是禦王叔讓給父皇的，父皇想給誰就給誰，那不是我該考慮的事情。”
夜淩天聞言，怔怔的看著夜淩雲不說話。
大臣們則聽的一臉唏噓。
躲在人群裏的陳賢妃被兒子的話說的紅了臉，聽完兒子的話，卻忍不住紅了眼眶。
她走上前，和自己的兒子站在一起，道：“陛下，臣妾懇請給陛下和皇兒滴血驗親。”
良妃給皇帝下藥，導致皇帝子嗣艱難，如果不能證明夜淩雲是皇帝的親生兒子，關於身世的謠言將會困擾他整個餘生。
這個兒子是她和夜涼皇之間最重要的聯係，她決不允許兒子陷入這樣的窘境中。
大臣們都被陳賢妃這樣的舉動給驚住了，曆來都是有人懷疑皇子的血統，提出滴血驗親的，還從未有人主動要求的。
而陳賢妃話音剛落，她的父親陳國公也站了出來，道：“陛下，今日之事已然至此，如若不進行滴血驗親，日後必會有人拿三皇子的身世說話，為了永絕後患，懇請陛下同於滴血驗親。”
夜淩雲自己也道：“兒臣相信母妃的為人，懇請父皇允許滴血驗親。”
夜涼皇疲憊的籲了口氣，道：“陳柯，下去準備。”
其實隻需要一碗清水，一把匕首而已。
陳柯應了聲就要走，夜傾雲追過去與他說了幾句話，陳柯狐疑的看了夜傾雲一眼，什麽都沒說，隻恭敬的點了下頭。
結果不出意外，夜涼皇和夜淩雲的血融在了一起。
明知道他的確是夜涼皇的兒子，賢妃還是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融了，融了！”
連連說了兩聲融了，賢妃抱著夜淩雲喜極而泣，好像兩人失散多年了似的。
夜涼皇倒是不甚激動，聞言，對賢妃道：“這裏沒你的事了，讓老三送你回去吧。”
想了想，又道：“若是還害怕，可請陳國公夫人進宮陪你幾日。”
“謝陛下！”
賢妃紅著眼眶道謝，這個人，明知道他不愛自己，甚至對自己沒有絲毫的男女之情，但總是這麽溫柔，讓她難以放下。
而夜淩雲則遲疑了半晌，道：“父皇，二皇兄雖然犯了錯，但結果都已經被禦王世子和皇嫂挽回了，看在他是您親兒子的份上，能不能不要流放他？”
話說完，他忙抬手道：“隻要讓二皇兄留在汴梁，軟禁也好，坐牢也罷，兒臣願意親自盯著他，保證絕不讓他再犯錯惹父皇生氣！”
夜淩天驚訝的看著夜淩雲，他與這個弟弟並不親近，卻沒想到，他淪落到如今的地步，他卻是為一個肯為他求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