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遠遊
本以為夜傾雲會反對的,她素來不喜歡自己為了她而耽擱正事。
沒想到這一次出乎意料的,夜傾雲隻是怔了怔,就道:“也好,我是個惜命的,打定了主意要與你生同衾,死同穴的,讓華南風這麽個又蠢又醜的插了隊,我可太虧了。”
風臨淵微微愣了愣,便道:“你當真這麽想?”
“當然。”
夜傾雲彎著眉眼道:“如果能在找藥的同時找到婆婆就更好了。”
她和風臨淵成親後鮮少稱呼老寧都王和王妃為爹娘,或者是婆婆公公,因為那兩個人在大燕素有地位,以老王爺、王妃相稱更顯尊重。
如今對這位素未謀麵的沐夫人,倒是一口一個婆婆,親昵的很。
風臨淵狐疑的看伺候夜傾雲用膳的莫寧和流螢,問:“誰跟皇後說了早朝發生的事情?”
“是徐林。”
流螢半點不帶猶豫的將徐林給賣了:“陛下上朝,皇後娘娘一個人待的無聊,每日早朝結束後徐林便會抽空將早朝上的事情說與皇後娘娘聽,曆來都是如此,從無意外,除非陛下早朝一結束就來找娘娘。”
那樣,徐林就英雄無用武之地了。
夜傾雲見風臨淵又疑神疑鬼的,不禁無奈道:“你不用再問他們了,我自己想通的,沒人跟我說什麽。”
她哪能不知道,他就是擔心有人跟她說他為了她費了多少心思,做了多少事,讓她勉強自己。
可他也不想想,她夜傾雲是那種會委屈自己的人嗎?
風臨淵見夜傾雲麵上的確沒什麽勉強之色,這才安心了。
粗粗用了晚膳,兩個人在榻上小憩,夜傾雲窩在風臨淵懷裏問他:“你,是不是想著讓外祖父和大舅舅將宋西洲培養出來,就要禪位於他了?”
風臨淵下巴埋在她頸窩裏點頭:“是啊,怎麽了?”
“既然如此,就把那太*祖遺詔留下吧。”
夜傾雲仰頭看著他,道:“攝政王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順,不能全然處理政務,萬一要是有人以你和宋西洲的身份做文章,關鍵時刻,那太祖遺詔能給宋西洲一份底氣。”
攝政王的名頭再好聽,他也不是皇帝,不是皇帝就要受到許多掣肘。
在大燕內憂外患尚未徹底平定之前,誰也無法保證風臨淵走後,宋西洲會不會被人為難。
到時候,太祖遺詔一出,宋西洲處理政事就是順理成章,無人再能幹涉。
“那你覺得太*祖遺詔交給誰比較妥當?”
“不能是外祖父。”
夜傾雲認真思索道:“桓家畢竟是宋西洲的外祖,要是有心人挑唆,說外祖父偏心宋西洲這親外甥,他們可就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楚了。”
夜傾雲念念有詞的點頭,忽然,她眼睛一亮,興奮的爬了起來。
道:“有了,太*祖遺詔由姑母保管,但你得再寫一道聖旨,由外祖父保管,言明要禪位於真正的寧都王後人,大燕國難之時,便讓姑母和外祖父一起將兩道聖旨拿出來,屆時,誰還敢橫加置喙?”
桓老先生是文臣之首,夜飛鸞是武將之首,兩個人一起拿出大燕太*祖皇帝和風臨淵的兩道聖旨,隻要腦子沒進水的人,應該都會去支持宋西洲。
“好主意,就這麽幹。”
風臨淵說幹就幹,命人拿了筆墨就開始揮毫潑墨,撰寫聖旨。
安排好一切,這才手腳相依著安然睡去。
翌日一早,風臨淵的幾個老下屬,還有夜重光和鳳離音齊聚未央宮。
青山第一個出頭,道:“陛下,皇後娘娘,宋霓裳已經送到慎刑司,另外,皇後娘娘這些日子謝的東西全都轉交給王爺了。”
徐林和疾風則道:“陛下,昨日搜宮後,找出來幾個身份不明之人,已經全部關入刑部大牢,另外,在瓊華宮的井裏發現一具屍體,經華南風辨認,就是給他用藥之人。”
宋西洲看了看風臨淵夫婦,又看了看侍衛們,感覺大家都有事情說,自己幹站著好像不太對勁。
於是也湊了一把熱鬧,道:“皇兄,您讓青山將朝廷各方的資料送到臣弟身邊,是這就準備走了嗎?”
“沒錯。”
風臨淵點頭道:“朕準備明日就出發,外祖父和大舅舅還有幾日就會抵達,你不用擔心。”
宋西洲連連搖頭:“隻要皇嫂沒事,朝廷裏的事情,臣弟會處理好的。”
兄弟倆都不是健談之人,就說了這麽幾句話,又冷場了。
夜傾雲無奈,坐在風臨淵身邊,對宋西洲道:“就這樣把這些爛攤子丟給你,實在是難為你了,不過,你皇兄也的確竭盡所能將能想到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可千萬別怨他。”
宋西洲連連搖頭:“怎麽會,皇嫂你別多想,隻管好生治病,和皇兄安安生生的回來,我就心滿意足了。”
宋西洲說的懇切,夜傾雲和風臨淵也很是欣慰。
不過就算是說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當了,臨行前還是絮絮叨叨叮囑了一大堆。
翌日,燕京大部分人還在酣眠中時,幾輛馬車低調出宮,咯吱咯吱晃悠著離開了燕京。
夜傾雲從車窗探出個腦袋去回望燕京,看著熟悉的城池在眼裏漸行漸遠,陡然生出一股奇異的不舍來。
“真奇怪,我以為我在這世上應該是隨遇而安的。”
吸了吸鼻子,她縮回到馬車裏,眨著眼睛道:“半路來到這個世界,哪裏都不是我的故鄉,沒想到有朝一日離開這裏時,竟然會有些舍不得。”
風臨淵揉著她的腦袋輕笑:“這有何奇怪的,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七年時間,可不是短短的七天。”
他隻是覺得好笑,眼前這個故意把自己偽裝的什麽都不在乎的小女人,如今卻渾身牽掛猶不自知。
想到在她的諸多牽掛中,自己是最重要的那一個,心底就柔*軟的不可思議。
夜傾雲從來不是個多愁善感的人,感慨一下也就過去了。
挪了挪身子,經曆讓自己坐的舒服些,她抱著風臨淵的手臂道:“我沒想到你能走的如此輕鬆,還以為大臣們要上演一場十八相送呢。”
“沒那麽誇張。”
風臨淵失笑道:“能站在金鑾殿上的,都不是蠢貨,他們知道,若非朝局大定,我是不會走的。
我的離開恰恰說明大燕已經沒有什麽可以動搖他們切身利益的事情了。”
“真是現實的可以。”
夜傾雲歎氣,心裏為風臨淵抱不平,又道:“不過也幸虧如此,不然,你想走也走不了。”
但凡大燕有一個強敵未曾解決,隨時需要哪些大臣們出謀劃策或者上陣殺敵,他們都不會如此輕而易舉的同意風臨淵離開的。
說起來,還是風臨淵根基不穩,大臣們對他信任的同時缺少那種非他不可的依賴感。
好在風臨淵不是很在乎。
長臂一伸,讓夜傾雲趴在自己懷裏,他閉著眼睛道:“既然離開了,就別想那麽多,先好好睡一覺,睡醒了我們再找他們商量一番,要如何找這些藥材。”
“還有我婆婆,你娘。”
夜傾雲接了一句。
風臨淵失笑的將她的臉頰捏成奇怪的形狀,到底是沒反駁。
不得不承認,對那個長的與他極其相似的生母,他有幾分期待。
“你讓外祖父和樊秀夫輔政,又敲打六部主官我都能理解,可是把宋霓裳交給宋西洲做什麽?”
夜傾雲迷瞪著眼睛不肯睡去。
風臨淵一隻大手蓋住她的眼睛,緩聲道:“如今朝中大臣多數是我提拔上來的,但並非如此就一定忠心耿耿了,必要的時候,宋西洲需要一個清理朝堂的突破口。”
“而這個突破口就是宋霓裳了?”
夜傾雲故意用睫毛在風臨淵手心裏忽閃,像小蟲子在跑似的。
“宋霓裳身為宋國公府千金卻與前朝餘孽混在一起,還刺殺當朝皇後,滿門抄斬都是輕的。
宋國公以為有宋西洲這一層關係,討好他的人不計其數,一旦事發,必定牽一發而動全身。”
關鍵是,正經忠心於風臨淵,一心為民的官員不會閑的沒事去拉攏宋國公,如此一來,誰忠誰奸,簡直一目了然。
“你太狡猾了!”
她樂的在他懷裏直撲騰,“一顆早已經被放棄的廢子竟然被你廢物利用到這種程度,那些人若是真暴露了,要氣死的。”
風臨淵被她鬧的再無法閉眼假寐,隻能睜了眼把人摁住:“不狡猾哪能早早完成父王的遺願出來陪你玩,別鬧了,睡覺。”
“我睡不著!”
夜傾雲像一隻狂躁的小獸似的兩隻爪子掄著拍了風臨淵好幾下,又跟個小孩兒似的傻傻的笑了出來。
風臨淵無奈:“又鬧什麽呢這是,咱們出去是找藥,不是遊山玩水,怎麽突然這麽興奮?”
“我也不知道,就是很開心啊!”
夜傾雲咧著嘴傻嗬嗬笑著:“你把朝政,暗衛,能交的東西都交出去了,走的時候除了銀子和幾個親近的隨從,別的什麽都沒帶,是不是以後就不再把自己捆在寧都王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