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憶碎金石處，雨雪霏霏（1）
那一劍刺穿了蘭蘭的胸膛，鮮血立即順著劍鋒一滴滴流了下來，劍雄握劍的手一抖，身子踉蹌後退了一步，失聲道：“蘭蘭。”
蘭蘭身子軟垂了下去，陳一仁扶住，把她放在自己的腿上，悲聲道：“蘭蘭，蘭蘭，你怎麽這麽傻啊，”但覺眼前一片迷糊，眼淚撲簌簌地流了下來，此刻竟感覺夢裏一般，但那夢，卻讓他感覺到心像是被針紮一樣的尖銳的疼。
吳嘯天和劍魔牆上前來，齊聲叫道：“母親。”
蘭蘭卻別住了他們，看著陳一仁，道：“一仁，劍雄，我希望你們不要在爭什麽了，無論你們爭什麽，就都到此為止好嗎？”
劍雄卻歎了口氣，低頭沉默。
那陳一仁卻早已經哭得胸膛起伏，說不出話來，隻是緊緊地抱著婦人。婦人又看看陳一仁，道：“如果二十年前，你沒有……沒有……也許今天，就不會有這麽多的悲劇了。”
陳一仁隻是道：“對不起，對不起。”婦女又伸手撫摸著吳嘯天和劍魔的腦袋，然後道：“你們兄弟倆……要……要……”話還沒說完，人卻已經倒了下去。
二人齊聲哭喊道：“母親，母親……”正哭得悲痛欲絕的時候，忽然聽得擦的一聲，那陳一仁的嘴角上竟流出了血來，吳嘯天一看，大吃一驚，搖著陳一仁，道：“你……”再看他手捧著腹部，卻是他自己一把匕首插在自己的小腹上。
陳一仁一手抱著蘭蘭，一手伸過來，要抓吳嘯天的手，吳嘯天立即伸出雙手，三隻手緊緊握著，陳一仁帶著內疚，悔恨的神情，道：“嘯天，我是你爹，但你我從未有過半刻的父子情，即使是在此之前，你我都是仇人見麵，分外眼紅，爹爹對不起你。”他忽然放聲道：“陳氏山莊的人都聽著，我死後，吳嘯天便是陳氏山莊莊主，無論他將陳氏山莊合並丐幫也好，還是其他什麽的也罷，一切聽憑他做主。”這話說出來，倒令在場的人都大吃一驚，吳嘯天更是百感交集。
陳一仁抱著婦女，然後悄聲道：“我要去追你娘了，二十年前我放棄了她，但是刺死此刻，我卻不想再失去她。”說完，便倒了下去。
眾人看得都無不感動，陳一仁竟然可以為情而自殺，倒算是天下第一情種。
吳嘯天放聲大哭起來。
忽聽得一人大叫道：“嘿嘿，你們誰是我的對手，你們誰的劍法有我厲害？”眾人朝著聲音看去，那聲音卻是劍雄發出來的，隻見他此刻雙眼發紅，赤著上身，身上的青筋已經一條條暴起，手裏拿著一把劍，劍上滿是鮮血，竟已經瘋狂了一般，他此刻左衝右撞，一劍一個，潦倒攔住他去路的守衛。
吳嘯天看到吳宏嘴角上竟有鮮血，立即走過去，問道：“師傅，你怎麽啦？”
吳宏道：“為師沒事，你大師伯已經走火入魔了，卻不知道他練了什麽武功，此刻劍法竟然如此迅速，如此淩厲，隻怕誰也擋不住了。”
隻見得地上已經有幾十個守衛被劍魔殺了，其他的都麵麵相覷，不敢向前撲，劍雄帶著鮮紅的雙眼，看看吳宏，看看吳嘯天，掃視場上的所有人，然後狂傲的笑道：“你們誰是我的對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笑聲竟如此淒厲，緊接著道：“我的劍法才是天下第一的，我的劍法此時天下第一的，哈哈哈去，我終於練成了天下第一劍法了。”
劍魔見自己的爹爹竟已經幾近瘋狂，心念一動，臉色卻蠟黃起來，流著淚叫道：“爹，爹，運息，快運息。”
劍雄忽然怒視劍雄，神智不清得竟認不出劍雄來，他劍指著劍魔道：“你是誰，你身上那麽多劍，想來挑戰我嗎？”
劍魔一怔，不想自己的爹爹此刻竟然連自己都認不出來了，他痛苦地道：“爹爹，你瘋了，你終於還是瘋了，你終於還為斷情劍法所誤。”
吳宏和吳嘯天就在劍魔的旁邊，吳宏聽到他說斷情劍法，不由得心一顫，失聲道：“你爹爹竟然去煉斷情劍法？什麽時候練的？”語氣甚是焦急，甚是關懷。
劍魔流著淚道：“他……他在你閉關的時候，便開始練了，他……他怕不是你的對手。”
吳宏歎了口氣，道：“師兄啊師兄，難道你就真的那麽想跟我爭嗎？當年瘋癲大師創造了此劍法後，便與餘小傷比試，他贏了餘小傷，便以為這劍法是天下第一劍法，可是後來，他忽然練得幾近走火入魔，好在少林寺方丈救了他，他出了家，學習了少林寺的武功心法後，才漸漸好轉，便轉告世人，他所創造的斷情劍法是一套會使人走火入魔的劍法，可惜那時候瘋癲大師所寫的劍譜已經給別人偷去了，他無法銷毀，哎，以百年來，練這種劍法的人都真的發瘋了，為什麽大師兄，你不以此為鍵呢？”
劍魔懇求道：“師叔，你有什麽辦法救救我爹爹嗎？”
吳宏搖搖頭，道：“他此刻已經徹底走火入魔，靠近他的人要麽為他所殺，要麽他被人所殺，哎，不瞞你說，在場的人，隻怕沒有人是他的對手，他此刻神誌不清，連你都不認得了，你切勿靠近他。”
劍魔卻痛哭不已。
隻聽得劍魔站在一片寬敞的空地上，帶著猙獰的目光看著眾人，他手裏緊緊握著劍，道：“哈哈，你們誰來跟我比試？你們都不是我的對手。”
忽聽得一人笑道：“你的斷情劍法未必就是天下第一。”聲音洪亮如雷。兩人身影一閃，便落在了吳宏的麵前，他看著吳宏，道：“吳宏，你這老家夥，怎麽越來越是健朗了。”這人卻是謝獅子和吳曉生。
吳曉生道：“嘿嘿，獅子，你這話一說，倒顯得你越來越不如從前了。”
謝獅子道：“你給我閉嘴。”
吳宏對他恭恭敬敬的，道：“參見莊主。”吳嘯天倒是大吃一驚，不想吳宏竟會給他行禮。
謝獅子卻道：“丐幫早就已經從獅子山莊分出去了，你切莫跟我來這一套。”說哇，1便上前幾步，看著劍雄，笑道：“劍掌門，你認為你的劍法已經天下第一了嗎？”
劍雄斥道：“你敢來跟我比試嗎？”
謝獅子卻道：“我不使劍的，我縱然勝了你，也是勝之不武，我此刻帶了一個人來，你倒不妨來跟他比試一下劍法，看看是你的劍法厲害，還是他的劍法厲害。”
那劍雄立即目光閃動，倒變得跟紅了，他劍一削，然後道：“哪個想成為我的劍下亡魂？”
“好大的口氣。”這話卻不是謝獅子說的，這聲音從劍雄的身後傳來的，眾人看向劍雄身後的屋頂上，隻見一個白衣如雪的年輕人，左手拿著劍鞘，目光甚是冷峻高傲，威風凜凜，眾人在這裏，卻已經聞到了他身上散發出來的一股劍氣，一股十分尖銳的劍氣。
眾人暗暗呐喊，不由得暗道：“好強的劍氣，卻不知道他是誰。”
吳宏看著那人，忽然歎了口氣，道：“是他，我倒忘了他，隻怕他的劍法此時天下一。”
吳嘯天看著那年輕人也是二十來歲，但是劍氣卻竟然如此強烈，他不由得問道：“他是誰？”
吳宏道：“他便是莊主身邊最親信的部下，在山莊內被尊稱為新一代劍神的馬長青。”
吳嘯天問道：“為何我從未聽說過？”
吳宏道：“因為他為人非常低調，而且他隻聽謝獅子一人的話，最近幾年來，能讓謝獅子動用馬長青的事情，已經很少了，所以馬長青也是默默無名的，但獅子山莊的人，卻沒有一個不知道他的。”
吳嘯天道：“那麽，師傅你覺得他能贏大師伯？”
吳宏歎了口氣，看看劍魔，道：“劍魔，你會上去幫你爹爹嗎？”
劍魔剛剛止住的眼淚又流了下來，他道：“爹爹就算沒有人殺他，他也會精力消耗而死的，我娘最希望的，便是我能夠好好活著，不要再增罪惡，我此刻怎麽能在娘屍體尾寒之時，在做咩呢？”這話說得吳嘯天也是感動不已，他道：“我們一起把母親葬了吧。”劍魔點點頭。
隻見馬長青從屋頂上躍了下來，劍雄道：“受死吧。”便衝了過來，馬長青目光閃動，他身子隻是微微一動，緊接著劍光一閃，兩把劍交叉縱橫，刷刷地便是幾劍，他們身手之快，竟幾乎都超乎了光速，人們隻看到兩道白光閃閃，竟卻連人都不見了，眾人看地無不稱奇。
忽然間，隻聽得一人慘叫一聲，那劍魔認得便是自己的父親的聲音，立即叫道：“爹、”同時撲了過去，隻見兩道白光停止的時候，那劍魔劍掉了下去，身子跟著也到了下去，脖子上赫然多了一條劍痕。
馬長青的劍鋒上滴著血。
他拿出一把手帕，擦了擦劍上的血，然後劍入鞘，身子一躍，便消失在了高樓後。
謝獅子道：“他的劍法，看來又到了另一個境界了，哎，他的身影，也越來越像我的一個老朋友了。”
吳曉生笑道：“嘿嘿，謝獅子，你在嘟囔些什麽，想不到你原來也是個嘮嘮叨叨的人。”
謝獅子道：“你給我閉嘴。”
吳嘯天把陳一仁，婦人還有劍雄的屍體都葬在了山莊後山上，劍魔是同意的，吳嘯天還道：“你是我弟弟，不管你願意不願意承認我這個哥哥，我都想知道，你今後想做什麽？”
劍魔道：“華山派此刻隻怕要亂了，但我也不管了，我隻想在這裏安安靜靜的陪著娘，哥，你肯讓我呆在這個山莊嗎？”這話喜得吳嘯天立即點點頭，道：“弟弟，你肯任我這個哥，做哥哥的無比高興，這個山莊便是你的家。”二人便在陳一仁等人的墓前緊緊擁抱，喜極而泣。
那山本一十三見事情不對，知道形勢不利，早已經卷著錢和貨跑了，吳嘯天卻不再追究，隻是命令下去，終止和東瀛人的一切交易，還有銷毀山莊內山莊外的一切毒品，這一舉措倒十分得人心，陳氏山莊的人大都是來自於江湖上的好漢，比如說張秀雷便是其中一個，要他們走私毒品，他們覺得是十分丟臉的事情，但是此刻吳嘯天下了這個命令，他們自然歡喜，對吳嘯天更是服服帖帖的，自此，陳氏山莊的人對吳嘯天都惟命是從。
吳嘯天邀請師傅和謝獅子在山莊內辦完他們父母的喪事再回去，吳嘯天本想丐幫幫主的職位交還給吳宏，吳宏卻道：“我此次讓你出來相助丐幫的人，便是想讓為丐幫立功，然後好將丐幫之位教給你，你無需再讓，不要以為你做了陳氏山莊之後，便不可以做丐幫幫主，你要知道，在幾十年前，丐幫和陳氏山莊，本是一家人。”
吳嘯天隻好順從師命。
一切喪事辦妥後，謝獅子等人便要告辭，卻在這時候，獅子山莊的一個探子來到了陳氏山莊，送上了一張紙條，謝獅子打開一看，臉色一變，吳宏立即問道：“獅王，怎麽啦？”
謝獅子道：“信上說，懷玉等人被困在了明月寨裏，危在旦夕，要我親自前去和他們談判。”
吳曉生道：“嘿嘿，這個胡扶風可真是大膽，莫非連獅子山莊都想得罪了？”
吳宏道：“此刻他有少莊主在手，隻怕是有恃無恐的。”
謝獅子卻哼了一聲，道：“我們去，讓我鏟平他的長江十八水寨。”
吳嘯天道：“此事我到有所參和，卻不知道胡扶風想做什麽，謝莊主，我跟你一去。”於是謝獅子，吳嘯天，吳曉生三人立即動身，前往明月寨。
吳嘯天臨走前將山莊教給了劍魔和陳淩風打理，吳宏也告訴吳嘯天盡管放心，丐幫有他看著。
三人日夜兼程，到了明月寨，那明月寨不是沂水而建，卻是建在武夷山半山腰上，眾人到了山腳下，便棄了馬，一齊衝上山來，到了寨裏，卻見這裏空無一人，倒覺得奇怪，在到了大廳裏，卻見一人躺在一張榻上，一少女坐在塌沿前，那人正握著喝酒，那少女卻帶著滿臉的怨氣，看著他。
吳嘯天看了，便叫道：“劉四，黑姑娘，你們竟然在這裏？”
那劉四一看，見是吳嘯天，喜得跳了起來，走到吳嘯天麵前，笑道：“哈哈哈，幫主，你來了，想不到你會找到這裏來，哈哈，你是來救我的嗎？”
吳嘯天皺眉道：“救你？難道你也被困了？”
黑素素卻道：“你看他像是被困住的樣子嗎？他此刻可以走了，卻不想走了，幾天前被關注的時候，卻叫個不婷。”
吳嘯天一頭霧水，便問道：“怎麽回事？”
劉四道：“不急不急，你我此刻相聚，倒不如慢慢坐下來，喝杯酒，在慢慢說。”
吳曉生卻不耐煩了，不想他話倒閉自己還多，便叫道：“喂，乞丐，謝懷玉呢？”
劉四看了看吳曉生，立即叫道：“你罵誰乞丐呢？”
吳曉生道：“劉四不正是丐幫四長老嗎？哎，想不到他年紀輕輕，竟然就可以當上四張了，倒真是讓人敬佩。”
劉四立即拍拍胸膛，道：“過獎了過獎了。”
吳曉生接著道：“但是乞丐就是乞丐，這一點卻還是要承認的。”
黑素素瞪著吳曉生，道：“你敢罵他？信不信我摘了你？”
劉四一怔，知道他原來還是在諷刺自己，正想要發火，但忽然又哈哈大笑起來，道：“不錯不錯，我就是一個乞丐而已，哈哈，丐幫的每個人，包括我們的幫主，那一個不是乞丐？”
吳曉生道：“你承認了變好，回答我的問題吧。”
劉四道：“謝懷玉和趙老三已經下山去了。”
吳嘯天道：“這裏的人，都去了哪裏？”
劉四道：“走了走了，撤走了，回去了。”
吳嘯天更加不明白，問道：“究竟是怎麽回事？”
劉四便把這裏發生的一切前前後後都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