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坐在草地上,望著前麵一望無際的荒野。荒野上有一間刑房在那裏孤立著,看起來與這荒野十分相稱。她望著那一座刑房,仿佛看到了她的二舅舅在裏麵受苦著,他想,二舅舅與大舅舅其實性格完全不同,大舅舅風流花心,所以才會害死二舅媽,招來小妾的報複。但是世人卻把“色膽包天”的諷稱給了二舅舅。
二舅舅真的好無辜,他癡情,到最後隻能絕情,所以他也變得好色風流。
她歎了口氣,心道:“癡情的人總不是無情的人,癡情的人必有一顆善良的心,才能做到癡情。”她站了起來,決定去救他。
夫人來到了那座刑房,兩個守門衛行了禮,問道:“夫人有何貴幹?”
夫人道:“島主去世了,他生前有令,說梅任行受刑以足夠,況且他是島主的心腹,一時糊塗才會犯錯,他已經受到了應有的懲罰,今日可以放他了。”
兩個守門衛並不疑心,打開了牢門,夫人道:“這裏已經無人,無需看管,你們去鞋屋裏看看老總最後一麵吧。”兩個守門衛應了聲,便離開了這裏。
夫人走了進去,梅任行緩緩抬起頭來,看著夫人,剛才的話他聽到了,他輕聲問道:“刑老總真的死了。”
夫人極力隱藏住內心的不安,冷冷道:“死了。”她生怕梅任行會繼續問刑老總的情況,於是不給他說話的機會,道:“我是來救你的,我放了你後,希望你以後好好做人,不要再恣意妄為了。”說完,又解開了他腳下的腳鐐,然後再也不跟他說一句話,便走出了刑房。
她鬆了口氣,望著藍天,今天的天氣非常晴朗,沒有雜雲,天空一碧萬頃。
她想,隻要少林一回來,便可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了。
她的腳步開始變得輕鬆起來,心情也忽然逐漸開朗起來。
忽然,她感覺有兩隻手摟住了她的腰,緊接著她聞到了一股惡心的臭味,這股臭味她剛剛聞過,是梅任行的。
她一冷,想要轉過身來,那兩隻手卻將她一推,推倒在地。
夫人一看,隻見梅任行正帶著饑渴的目光,看著夫人,看得快要留口水了。那目光像是一匹餓了幾天幾夜的狼,此刻看見了一隻羔羊才有的眼神。
夫人全身顫抖起來,她再也想不到,梅任行,她的舅舅,會這樣恩將仇報。
她搖搖頭道:“舅舅,不要,舅舅。”
梅任行此刻獸性大發,哪裏還聽得進她的話,他撲了過來,雙手瘋狂地,用力地撕扯夫人的衣服,夫人拚命地反抗,拚命地推著,但是梅任行武功並沒有失去,夫人哪裏推得開?隻見他二人打了幾個翻滾,夫人不但承受著他雙手用力地抓的疼痛,還承受著滿地的雜草荊棘地疼痛。
但是這些疼痛無法阻止她的反抗,她仍然反抗著,她的衣服已經完全被撕扯開來,露出了該露的地方。梅任行看著這個極其誘人的肉體,迅速脫掉了自己的衣服,壓在夫人的身上,嘴,手,還有他那早已經堅硬如鐵的下體,向夫人的身體進攻著。
夫人仍然反抗著……
梅任行走的時候,心裏莫名地感覺到一股不安,但是很快他就給自己一個解釋:是自己想太多了。
於是繼續往玫瑰花園趕去,可是他越走越不安,他覺得自己忽然變得好優柔寡斷,站在玫瑰花園的時候,他不由得想:自己怎麽可以拋下蓉姐姐一個人在那裏?就算自己報仇失敗,也該死在一起,又何必承受著這種短暫的離別之痛?他的心忽然一陣刺疼,他不能讓蓉姐姐一個人在那裏,他不放心,他寧願不要報仇。
於是他又趕回去,他恨不得立即就見到蓉姐姐,抱著她,告訴她自己有多麽想她。他趕到了原地,他沒有看到他的蓉姐姐。他不由得害怕起來,失聲道:“蓉姐姐,蓉姐姐。”沒有回應。
他本來一顆懸著的心,此刻終於沉了下去,他坐倒在地上,絕望之際,忽聽得不遠處的草叢有摩挲的聲音,便立即站了起來,跳了過去,他看到了一個人躺在那裏,她滿身都是血,尤其是她的下體,一攤血跡。
這人正是夫人。她此刻衣不遮體,滿身傷痕,下體大出血,已經是奄奄一息了。
梅少林此刻才絕望起來,肝膽俱裂,卻欲哭無淚。
他坐了下去,將夫人的衣服拉好,嘴唇在顫抖著,叫道:“蓉姐姐。”他發現他這句話是帶著哭腔的。
夫人看著梅少林,便喘著大氣,想是因為興奮。她伸手撫摸著梅少林的臉,道:“你回來了。”她苦笑,道:“對不起,我不能陪你了。”
梅少林終於哭了起來,他的喉嚨在哽咽著,他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蓉姐姐,我不該讓你在這裏等的。”
夫人搖搖頭,道:“你沒有錯,是我太傻了,我……不該救他的。”
梅少林一驚,問道:“他是誰?”
夫人喘著氣,並不說出他的名字,隻是失望地道:“他過去縱然可憐,但是他現在卻已經變成了一個可恨的畜牲。”
梅少林的心一凜。他知道是誰了,他抱住夫人,道:“蓉姐姐,你怎麽這麽傻。”
夫人道:“少林,我此刻,才真的是變得肮髒了,肮髒得我自己都惡心了。”
梅少林卻搖搖頭,緊緊抱住她,吻著她的秀發,道:“不,蓉姐姐,你在我心裏永遠是高貴的。”
夫人淒然一笑,然後道:“我和刑老總雖然有夫妻之名,但無夫妻之實,這兩年來,我沒有懷孕過,因為我還是個處子之身。”她喘著氣,道:“為你,我守身如玉,我多想在密道之時,你便要了我,隻可惜……隻可惜……”她咳嗽了幾聲,終於還是斷了氣。
梅少林頓時間感覺到天昏地暗,日月無光,此刻的他已經萬念俱灰,蓉姐姐死了,也許他的生命就該回到最原始的使命,那就是報仇。
他背著劍,抱起了夫人,他覺得這個世界上是沒有任何情義可講的,他們都該死,無論他們有著什麽樣的苦衷,都該死。
他來到了玫瑰花園,屋子的門敞開著。小皮子正在門前玩耍,自娛自樂。他看見了梅少林來,也沒注意梅少林的臉色,便衝了過來,同時叫道:“大哥哥,大哥哥。”
梅少林並不理他,隻是往前走。
小皮子這才注意到他還抱著一個女子,他一看,原來是刑老總的夫人,變問道:“大哥哥,夫人怎麽啦?”
梅少林仍然不理他,直步走了進去,他看到了賈明夫婦盤坐在床上,正手貼著手運功。
梅少林看出來了,他沒有趁人之危,隻是把夫人放了下來,然後站著看著他們。
賈明夫婦剛剛聽到了小皮子的叫喚,便知道梅少林來了,他們立即撤出內力,但是他們是同時在胡蘇內力,若是快去撤出,難免有一方為之所傷,所以隻能慢慢地撤出,他們此刻仍沒有完成,所以隻能幹瞪著梅少林。見梅少林沒有動,便知道他不會趁人之危,於是放下心來,繼續撤出。
小皮子走了過來,問道:“大哥哥,你怎麽不說話?”
賈明立即道:“小皮子,爹娘和你大哥哥有些事情要解決,你出去玩耍好嗎?”
小皮子年紀雖小,但是卻知曉許多事情道理,他一看他們的神色都不對,便知道一定有大事要發生了,於是走到門口,趴著們,也不說話,帶著一顆童真的眼睛,看著他們。
屋子裏充滿了十分嚴肅的氣氛,所有的人都神色凝重,各有心事。
這樣僵持了不知道多久,賈明夫婦緩緩分開了手,然後站了起來,他們看著倚在床旁的夫人,吃驚地道:“夫人難道已經……斷氣了?”
梅少林點點頭,道:“是的。”
賈明歎了口氣,道:“就在半個時辰前,鍾聲響起,宣告刑老總的死訊,不想夫人也去了。”
梅少林雖然已經隱藏住了悲傷,但是此刻賈明又提起來,一想到夫人死前的慘狀,不由得眼眶又濕了起來。他嗄聲道:“蓉姐姐她……她太善良了,她救了那個畜牲,那個畜牲卻……”
賈明夫婦看著夫人下體的衣服一片血跡,加上衣服有些遮不住身體,也知道他說的畜牲是誰,那個畜牲做了什麽事情。
賈夫人雖然對梅少林也是恨之入骨,但是此刻,卻十分地同情他,想起梅任行這個畜牲,不由得又是一股怒氣,她道:“難道他不知道夫人是他的外甥女?”
梅少林緊緊握著拳頭,道:“他知道,他從一開始就知道了,但是他是畜牲,沒有人性。”
賈明看著賈夫人,歎了口氣,道:“這些我們早就見識過了,隻可惜夫人她……”說著,他又歎了口氣。
梅少林道:“他縱然再不仁不義,也是我親叔叔,我不能殺他。”
賈明點點頭,對梅少林表示十分讚許,他道:“你是條好漢,我知道你不能殺他,但是卻很想殺他,我可以答應你,若是我還能活著,我會連同你的賬跟他一起算,昔日礙著刑老總的麵,我們對他無可奈何,但是此刻,我們再無顧忌了。”
梅少林道:“多謝,我知道,你本來是條好漢,我爹毀了你,但是你也殺了我全家,所以我不能不找你報仇,今日我便和你們決一死戰,不管結果如何,我隻希望,我們兩家的恩怨可以到此結束。”
賈明夫婦對此表示十分讚同,他道:“多謝你多次救我孩兒。”說完,二人已經開始醞釀掌力。
小皮子初時見他們聊的挺正經的,沒有絲毫的敵意,但是聽到後來,他已經知道了大哥哥是來尋仇的,便知道不好,於是縮在角落裏,也不敢做聲,又不知所措。他見他們三人打得如此不可開交,再也忍不住,出口叫停,但是他們已經劍拔弩張,哪裏還能收住?何況他們此戰在所難免,倒不如早點解決的好。
到後來他見他父母落敗,梅少林一劍削來,他知道這一劍足以要了他們父母的性命,他顧不得許多,便衝了過來,替他們父母擋了一劍。
他隻希望他可以用自己的鮮血,來洗清他們之間的恩恩怨怨。
梅少林看著小皮子斷了氣,悲痛欲絕,小皮子向來懂事,梅少林和他相處了幾天,他視如大哥哥,而自己也很喜歡他,此刻見他斷氣,想在這短短的一個時辰內,他連續看著兩個摯愛的人死去,那種痛苦,不是誰都能體會得到的。
他忽然覺得自己活在這個世上沒有什麽意思,他看著他的蓉姐姐,忽然仰天長笑,笑聲甚是悲涼,無奈。
他立即點住了賈明夫婦的穴道,隻見賈明夫婦的臉色更加黑了,更加扭曲了,梅少林將小皮子的屍體推開,然後手一揚,賈明夫婦此刻又麵對著麵,手貼著手。梅少林的手也貼在他們的對掌處,然後道:“忍住痛苦,把毒逼到掌心來。”
賈明夫婦知道他們中的是劇毒,除了刑老總,無人能解,梅少林隻怕也解不了,況且此刻他們喪失愛子,哪裏有半點生存之心?但是卻見得梅少林的內力竟然將他們體內的毒氣吸上來,不由得暗暗吃驚,梅少林想做什麽?隻見賈明夫婦的臉色忽然好轉,不再扭曲,但是梅少林的臉卻開始扭曲著,賈明夫婦頓時間明白了梅少林的用意。
他們不想梅少林如此做,可是他們連同內力都被梅少林控製著,根本無法阻止。
不一會兒,梅少林呻吟了一聲,倒在地上,連嘴唇都黑了。
賈夫人忍不住又哭了起來。這一切實在是太難預料了。
賈明嗄聲道:“梅少爺,你何苦如此?”
梅少林道:“蓉姐姐去了,我已生無可戀。”他緩緩走到了夫人的旁邊,抱著她,道:“你們的毒已經徹底解了,而且刑老總已經死了,無人再控製你們了,希望你們……”他再也無法說話了,他的腦袋垂了下去,正和夫人的腦袋靠在一起。
賈夫人已經掩麵痛哭,不知所言。那賈明此時此刻也茫然不知所措,他已經麻木了,也許梅少林不這麽做,還令他有恨,但是此時此刻,他卻不知道,這麽多年來,他究竟在做什麽?他究竟做對了還是做錯了。也許人生有很多事情是不能用對錯衡量的,隻可惜,大多數人都喜歡分對錯,分好壞。
他沒有錯。
誰都沒有錯。
那麽誰錯了?
這些年來,梅少林為了尋仇,不惜自斷一隻手。
這些年來,賈明夫婦為了躲避追殺,不惜毀容。
他們都付出了代價,他們最後的結果,也讓人可歎。
趙老三站在窗外看著這一切發生著,這一切變化太快。他縱然能出手阻止,可是他要怎麽出手?他要出手阻止誰?
趙老三也茫然不知所措,他隻能震撼,還有傷感。
仇恨,這就是仇恨的可怕。仇恨讓我們變得這麽不快樂,讓我們沒有一天不活在痛苦之中。
而這種報仇後的寂寞,空虛,更會讓我們覺得,人生似乎除了報仇,已經毫無意義了。
趙老三已經蒙了,他還有七十二條性命的仇還沒報。
他該不該找到仇人報仇雪恨?
他想花飄香了。
那個對生命充滿熱愛的花飄香。
也許隻有他,能告訴自己答案,能讓此刻的自己,不這麽痛苦難過,迷茫糾結。
他已經決定,出了這個島,便去尋找花飄香。
不惜一切代價地尋找花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