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曾是肝膽相照人（2）
趙老三告訴了謝懷玉如何走出這密道後，便給了他們琉璃燈，然後便跟著趙夢梅一起去尋找劉四和十三劍。
趙夢梅提議道：“我們在這個密道上已經呆了許久，但是此刻才找到你們，若是我們隻是單純地走過每條密道去找他們，未必就能找到，所以我建議我們應該想一些辦法，傳遞信息給他們，讓他們能夠知道我們的下落。”
趙老三點點頭，道：“你這個建議再好不過了，就像我們召喚劉四一樣，不過這次，卻不大一樣，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光，在黑暗中，要傳遞信息，可不容易。”
趙夢梅點點頭，沉思了一會兒，道：“我想，既然他們看不見，用聲音也會擾亂他們，那麽我們就用觸感。”
趙老三想了想，道：“好主意。”
趙夢梅卻忽然露出了為難的神情，道：“可是，該怎麽讓他們知道呢？”
趙老三笑道：“看來，老總可是幫了我們大忙啊。”
趙夢梅道：“哦？”
趙老三道：“且看我這身紅衣裳，乃刑老總所賜，這衣裳有百花的奇香，雖然味道並不是很濃烈，但是一個人在黑暗中久了，視力就會變得極差，但是其他感官，卻要變得靈敏得多，我把衣服脫下來，撕成一塊塊，每一條道上都留一塊，他們就算不能夠找到我們，我們也可以讓他們找出密道。”
趙夢梅笑道：“這看起來很容易的事情，但是卻考驗著人的細心，趙當家的心細，能夠以花香為他們引路，卻不知道他們能不能夠細心，領會趙當家的一片心。”
趙老三笑道：“嗬嗬，十三劍向來嚴謹，所以我想他能，就是不知道劉四……”他脫下了衣服，然後用刀割下了一塊，放在這條密道的路口上。
卻說謝懷玉和梅少林拿著琉璃燈，按著趙老三說的路走，走不多久，梅少林停了下來，謝懷玉正想問怎麽啦，但最終沒有開口，因為他聽見遠處的腳步聲，不由得看著梅少林，暗暗歎道：“好深厚的內力。”
但是忽然間，腳步聲就停止了，然後隨之而來的，卻是無數片梨花飛射而來，像飛針一樣，含著極其渾厚的內力，無論是誰，若是不小心，都會喪生於樹葉之下。
謝懷玉和梅少林立即閃躲，可是那樹葉實在是太密，太麻，且這密道非常的狹小，想要完全多開，是不可能的。
謝懷玉拿著手裏的琉璃燈，靈機一動，隻身上前，將琉璃燈一揮，卷住了許多梨花，緊接著琉璃燈向前一送，擋住了來勢洶洶的“暗劍。”
梅少林也拔出了劍，劈開了許多。
霎時間，這條密道又充滿了無窮無盡的黑暗，因為謝懷玉的琉璃燈一送，便被落葉舍射了個粉身碎骨。
謝懷玉暗暗後悔，不想對方的內力竟然深厚這種地步，他道：“燈沒了，小心點。”
他話剛說完，便忽然感覺到了一股似是強大，卻仿佛帶著柔勁的內力，在他們身邊環繞著。
謝懷玉道：“好詭異的內力。”
梅少林也暗暗呐喊，這是功夫？不等他們思索，他們隻感覺背後有掌風掠過，二人立即轉身，謝懷玉伸手使出了擒拿手，想要抓住背後襲擊的那一掌。梅少林的劍也跟著向前一刺。
二人同時發招，給對方一個極大的打擊，卻沒有想到，謝懷玉沒有抓到任何東西，梅少林的劍也沒有刺到任何人，可是他們卻明明感覺到背後有人襲擊。
難道對方的身法之快，已經超乎了他們的預料？
就在他們覺得驚奇的時候，忽然間，那掌風又撲麵而來，二人措手不及，這次果然有了人，有了掌，但是他們卻無法出手，因為對方的出手之快，讓他們根本無法出手。
謝懷玉和梅少林隻能連連後退，但是謝懷玉知道，隻要退到牆角，到時候想要突圍，隻怕就困難得很，他靈機一閃，立即道：“梅少，快用霹靂彈。”
梅少林卻遲疑了一會兒，緊接著居然站著不動，對方的掌風到處，見無人接掌，隻道梅少林真的有霹靂彈在手。立即向後退去，謝懷玉感覺到了他撤退了掌風，便立即使出擒拿手，抓住了對方的手腕，他隻感覺對方的手腕竟是那樣的精細，那樣的柔軟，這無疑是一個女人才有的手腕，而且這手腕，他感覺很熟悉，這一熟悉，又讓他聞到了那人身上的味道，竟也是那樣的熟悉。
他的心一凜，沉聲道：“小狐狸。”
那人竟然“嗯”了一聲，又立即沉住聲，仿佛怕對方認出了自己的聲音，但是謝懷玉聽得出她的聲音，正是小狐狸的聲音。
那人再也不出聲，再也不上當，她立即撲過來，竟使出一股極柔的內力，謝懷玉叫道：“蘭花指，你究竟想做什麽？你想殺我們？”說著話時，他和梅少林同時用內力抵擋，兩股內力擋住了那氣勢洶洶的指力，那人立即收招後退。
謝懷玉極度憤怒，他沒有想到小狐狸的武功之高，竟然如此高強，他也暗暗驚歎，以前她竟然裝得如此柔弱，想來便是為了今日殺自己，可是她為什麽要殺自己？她的目的是什麽？難道是如芍藥所說的，她愛你愛得太深，以至於恨你恨得也非常深，竟有了要將你碎屍萬段的心？
謝懷玉不多想，對方這一退，謝懷玉有了施展的機會，他立即運足了內力，朝前撲去，他聽得到，對方的腳步開始變得沉重起來，他也聽得出，對方定想從彎口處給自己沉重一擊，謝懷玉心想，她發出沉重的腳步聲，想是被自己識破了身份，所以開始緊張起來，他再也不思索，待得那腳步聲已經近時，他忽然跳了出來，朝著黑暗雙掌向前一擊，他自信就算這一掌不中，但那掌風以足以給對方嚴重的打擊。
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這一掌居然完完全全中了，完完全全打在了對方的胸膛上，這一掌，他終身難忘。
因為就在他跳出來的一刹那，他的眼睛被十分耀眼的刺住了，但是他心中的憤怒，讓他強忍著刺痛眼睛的光，他一定要看著這一掌打中，他真的打中了。
他親眼看著這一掌，打在了小狐狸的身上。
他同時也看到了小狐狸的眼神，先是喜悅，然後是吃驚，再然後，竟露出了絕望。
這三種眼神的變化，僅僅在一瞬間。
謝懷玉卻瞧得十分清楚，他隱隱感覺到自己上當了，可是卻已經無可挽回。
小狐狸的手握不穩那一站琉璃燈，隻聽得彭的一聲，掉在了地上，緊接著她一口血噴湧而出，全噴在了謝懷玉身上。
謝懷玉卻不閃躲，他立即去扶住小狐狸。
他不說話，他眼中滿是羞愧，滿是惶恐。
他第一次露出了惶恐的神情。
小狐狸知道他性格向來倔強，從不把別人放在眼裏，就算遇到了真正害怕的事情，也從不露出害怕的神情來，可是此刻，他卻害怕了。
他的手在顫抖著，他再次抓住了她的手腕，精細，柔軟，可是這次摸出來，他已經感覺到，這才是真正的小狐狸。
獨一無二的小狐狸。
她的香味，也是獨一無二的香味。
對方的香味雖然也同樣是她身上的香味，但是哪有她長期待在狐狸窩裏的濃厚？
這些都是可以看出來的，但是謝懷玉那時候，卻被憤怒填滿了心田，他沒有思考，他隻有憤怒。
他現在卻隻有懊悔。
她的脈象已經非常的微弱。
那一掌，實在是用盡了謝懷玉全身的力氣。
就算是內功天下第一的高手，完全受了這一掌，隻怕也難活命了。
謝懷玉看著小狐狸的嘴唇微微稍動，似乎想要說話，謝懷玉知道她想要說什麽，從她那愛恨交加的眼神中，已經可以看得出。
謝懷玉現在連說話都在顫抖著，他顫抖嘴唇道：“你不要說話，我一定要讓你活過來，小狐狸，挺住。”他讓小狐狸坐正，然後雙手對著她的雙手，輸送起了內力。
梅少林看著小狐狸的傷勢，他知道謝懷玉這根本就是在為小狐狸垂死掙紮，他也不插手，便站在他們身旁，想那剛剛假扮小狐狸的人，隨時都可能會來。
謝懷玉用盡全力為小狐狸輸進真氣，但是他感覺帶她的脈象仍然如平波死水一般，微弱得很，謝懷玉其實心裏也很清楚，她已經沒得救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在謝懷玉看來，也許是一輩子他終於聽到了小狐狸的咳嗽聲，他收起了手，將小狐狸攬在懷裏，看著小狐狸臉色白得竟如死人一般，不由得心如刀割。
小狐狸此刻躺在謝懷玉懷裏，既覺得溫暖，又覺得悲傷，她淒然一笑，沉聲道：“也許隻有我死了，你才會這樣。”
謝懷玉緊緊抱住她，道：“對不起，對不起。”
小狐狸道：“不，我該多謝你才對，我想我解脫了，我總算是解脫了，你個無情的小子，我何必用情在你身上。”
謝懷玉已經無言以對，因為他不知道該說什麽，也許此時此刻，他無言勝有言。
小狐狸見他不說話，悲歎了一聲，她知道他的心，但她無可奈何，她轉臉看向那地上，地上那把斷劍，此刻已經露了出來，她苦笑道：“也許我該知道，早在幾年前，你我的情義，就像這把劍一樣，早就已經斷了，可是，我那麽傻，還收藏著這把劍，還收藏著那份情。”
謝懷玉道：“今生負你的，今生已經無法還了，小狐狸，對不起。”
小狐狸卻道；“我不要你還，我不要你跟我道歉，我不要你……”她忽然大口喘著氣，但最後，終於還是倒了下去。
謝懷玉看著她死也不瞑目，更加心痛不已，他知道她要說什麽，他知道。他緊緊抱著她，道：“安息吧，小狐狸，我明白你的心，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他把她的眼簾合上去。
謝懷玉合上了劍，插在腰上，然後拿起琉璃燈，抱著小狐狸，對著梅少林道：“我們走吧。”
謝懷玉看著這盞燈，不由得又羞愧又自責，他自毀一盞燈，迎來無窮無盡的黑暗，小狐狸卻為她送來了一盞燈，送來了光明，可是她卻死在了自己的手上。
想人生真是嘲諷得很。
他隻能暗暗苦笑。
趙老三和趙夢梅一路上放下記號，來到了轉彎處時，卻看到了那繞道裏有光，二人同時使了個眼色，放輕了腳步，運足內力，悄步走到路口，隻見那密道裏站著一個穿著黃衫的女子，趙老三認識她是關美人的妹子黑素素，隻見她拿著一盞琉璃燈，好像是在等什麽人。
她看見了趙老三，便先開口道：“趙老三，你也在這裏。”
趙老三問道：“你在這裏等人？”
黑素素點點頭，道：“我在等劉四，剛剛我們走到這裏的時候，遭到了一人的襲擊，劉四去追他了，讓我在這裏等。”她歎了口氣，道：“這個死劉四，敵明我暗，他瞎追個什麽勁，還不讓我跟去。”
趙老三寬慰道：“放心，我想他不會有事的，很快就會回來的。”
黑素素點點頭，道：“謝謝你的關心，不過我卻要告訴一件壞消息。”
趙老三問道：“什麽？”
黑素素看著趙老三，道：“你的丫鬟，洛如死了。”
趙老三眼裏露出了悲傷的神情，但已經很平靜，他點點頭，道：“我知道，她是為了救我而死的。”
黑素素悲歎道：“節哀順變。”
趙老三道：“謝謝。”
黑素素又著急道：“這個死劉四，怎麽還不回來。”說著話時，不由得跺了跺腳。
趙老三道：“他從哪條路走的？我們沿著那條路找他。”
黑素素立即點點頭，道：“好。”於是引著趙老三和梅少林往前走，剛走不到兩步，隻見劉四匆匆趕了回來，還一邊罵道：“他媽的，老子差點中了‘調虎離山’之計，素素，你沒事吧？”他走近時，看到了趙老三和梅少林，又道：“總算看到你們了。”
趙老三笑道：“我也總算找到你了，現在就差十三劍了，你們是要先上去，還是先要跟我們一起去找十三劍。”
黑素素對十三劍沒有感情，她隻關心劉四，她隻知道這裏對他們來說實在太危險，她便開口道：“對不起趙大俠，我們想先上去。”
趙老三道：“沒事，我們兩人已經足夠。”
劉四卻忽然豪情壯誌起來，他大叫道：“他媽的，黑素素，你把老子當成什麽人？老子就是要留下來一起去找十三劍，你若是貪生怕死，你先上去好了。”
黑素素見劉四罵得如此嚴肅，知道他較勁了，不由得眼眶一紅，嗄聲道：“好你個劉四，我甘冒著危險下來找你，你竟然卻這樣對我，你個沒良心的。”她說著話時，氣得把手裏的燈重重一摔，然後哭了起來。
劉四立即撿起那盞燈，還好這燈不壞，他叫道：“我的姑奶奶，別把燈摔壞了，好了，我錯了還不行嗎？你快別哭了，我真的錯了。”說這話時，圍著黑素素轉著圈，竟對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黑素素擦幹了眼淚，道：“我不理你了。”說完，便走在了趙老三和梅少林的中間，道：“趙大俠，這位公子，我們走。”
趙老三和梅少林不僅暗暗好笑，想他們倒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