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如冰水正消融(3)
夫人卻搖搖頭,轉過頭來,道:“我沒事,你繼續吧。”
梅少林並不多想,隻是繼續為夫人輸送內力。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夫人隻感覺到體內的那股柔勁隱隱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陽剛之氣,那陽剛之氣一進入體內,就像是在寒冬裏凍得發抖的人,此刻忽然遇到了夏日,一股熱氣向全身散發開來,讓人覺得溫暖極了。
夫人的胸口上,流出了黑色的血液來,夫人忍不住呻吟了起來。
梅少林立即停止輸送,扶著夫人,看著她胸口上的血液隻是慢慢地留著,直浸濕了她的衣服。
梅少林知道,他已經把毒給逼到了胸口上了,但是若不找點外敷的藥解去,隻怕不久這毒又將散開去。
梅少林想了想,便道:“蓉姐姐,你感覺怎麽樣了?”
夫人的目光漸漸明亮起來,臉色也大有好轉,但是看起來仍然是一副疲憊不堪的樣子,她現在連說話都覺得費力氣,隻是指著那流出黑色血跡的胸口。
梅少林道:“蓉姐姐,我已經把你的毒全部逼在外麵,隻需要吸出來,便可相安無事。我……”
夫人看著梅少林,此刻才覺得這幅倔強的臉,還帶著三分的孩子氣,不由得一笑,伸手撫摸著他的臉,然後柔聲道:“你難道還不明白我的心麽?我可以連人都給你,你還怕什麽?”
她這句話說出來,給了梅少林極大的動力,他又是歡喜又是激動,他道:“蓉姐姐,那我幫你把毒吸出來吧。”
夫人點點頭,然後閉上了眼睛。
梅少林已然把夫人當成自己的女人了,但是他未經男女之事,此刻要為夫人脫去衣服,也難免驚慌失措,顫抖著雙手,解開了她一側的衣服,漏出了她一大片雪白的胸部。
她已經是個女人了,梅少林知道,她已經擁有了女人該有的美麗。
她無疑是一個十分完美的女人。
梅少林想到她為了報仇雪恨,委身下嫁給刑老總,實在是一種天大的犧牲,不由得心隱隱作痛。
傷口就在她胸部的一側,梅少林把夫人輕輕放下,然後俯身去吸著那黑色的血液,夫人呻吟著,梅少林便輕輕地吮吸著,她雖然身重了劇毒,但是體內的芳香已然存在,那迷人的香氣,已經足以撩起任何男人的性欲。
梅少林是個男人。
而且是個健康的男人。
他也心動著。
所有的毒液終於吸了出來,梅少林撕下了自己的一塊衣袖,然後將她的傷口包紮了起來,梅少林道:“蓉姐姐,現在你身上的毒液已經沒有了,已經脫離了生命之危。”他鬆了口氣,然後道:“老天保佑,你總算沒事了。”
夫人坐了起來,穿好衣服,然後淡淡地道:“你以為我們已經沒事了嗎?”
梅少林看著夫人毫無喜色,不禁問道:“怎麽啦?”
夫人道:“賈明夫婦為什麽不進來?他為什麽不乘機要我們的命?他為什麽給你時間為我療傷?”
梅少林想到這裏,忽然明白了,失聲道:“他想困死我們?”
夫人歎了口氣,道:“隻怕如此了。”
梅少林立即一個翻身,變到了門前,隻見那門緊緊閉著,他一推,卻像在推一堵牆一樣。
梅少林用力一掌一拍,那門也無動於衷,就好像與合著的牆壁連為一體了。
梅少林問道:“這裏難道沒有什麽機關可開的?”
夫人搖搖頭,道:“這門乃旋轉而開的,外麵設有機關,但是裏麵的人,隻需用力一掌,便可將門打開,看來,他們已經把機關給毀了。”
梅少林的心沉了下去,不想他還是白歡喜一場了,隻怕自己和蓉姐姐,就要在這裏困死了。
他轉過頭來,帶著歉意的目光,看著夫人。
夫人看出了他的心事,她知道,他隻是一心想要自己好好活著,可是……她歎了口氣,露出微笑,然後柔聲道:“你不必自責,少林,能和你一起死,我已經無怨無悔了,何況,咱們現在,還有一段獨處的時光。”
梅少林努力擠出微笑,走了過來,坐在床旁邊,伸手撫摸著夫人的臉蛋,她的確太美了,美得讓人看著,就生出一股憐愛之意。
梅少林道:“蓉姐姐,你真美。”
能讓自己心愛的男人讚賞,無論是誰,都會非常非常地開心的,夫人當然也不例外,鬱悶悲傷的心情,此刻已經減了一大半。
她將發髻接了開來,將她那烏黑亮麗的頭發,瀑布般傾斜下來,此刻看起來,她更是嬌豔動人。
梅少林看得醉了,她也帶著一種嬌美的笑容,看著自己。
火光之下,兩道黑影在地上拖得長長的,然後緩緩地靠近,終於融合在了一起。
他隻是輕輕地親吻她的嘴唇,他終於享受到了那種男女之間美好的滋味,他的手開始不安分起來,他顯然有些笨拙,也許隻是隻有一隻手,他努力地解開她的衣服,她在輕輕地嬌喘著。
他忽然心頭一震,一個翻身,躺在床的內側,夫人見他臉色忽然變得沉靜起來,不由得問道:“怎麽啦?”
梅少林忽然帶著一種深沉的目光看著夫人,許久,才問道:“蓉姐姐,你和他……”
夫人的心一沉,他還是介意的,他怎麽可能不介意?世界上有哪一個男人會不介意?
她閉上眼睛,流下了眼淚,一言不發。
梅少林立即坐了起來,解釋道:“蓉姐姐,我不是那意思,無論你做了什麽,是怎麽樣的人,我對你的心,是永遠不變的。”
他一手搖著她的肩膀,安慰道:“蓉姐姐,我不善於表達,我隻能說我愛你,我每天都在想著你,我……”
她睜開了眼睛,努著嘴看著梅少林。
梅少林伸手擦去她臉上的淚水,然後道:“不要生氣了,好嗎?”
夫人看著他孩子般的模樣,真恨不得將他攬在懷裏,撫摸著他的腦袋,她破涕為笑,她沒有將他攬在懷裏,反而伸手將他一推,梅少林順勢翻滾,並羊叫了一聲“啊呀,蓉姐姐你欺負我。”他一個翻滾,便靠在了牆壁上。
夫人正要說什麽,忽然梅少林臉一沉,伸手在牆壁上敲了敲,卻發現這堵牆竟然是空的。
梅少林立即用力一拍,卻發現正對著的地方,忽然出現一條直直的縫隙,他伸手掰開了縫隙,忽然間兩道牆壁像後退了開來。二人一驚,單間裏麵是一個狹小的地方,有一張紅桌子,桌子上居然擺放著一個靈位,還有那香燭已經燃燒殆盡,看起來好像還是熱的。隻見那靈位寫著:愛妻吳氏之位。
“這裏有一把劍。”夫人道。
梅少林看著那把放在靈位下邊的劍,竟有些熟悉的感覺,那把劍雖然入鞘,但是看起來要比尋常的劍長了一寸,心下一凜,失聲道:“這不是為左手劍法專使的劍嗎?”
他忍不住伸手去拿起了那把劍,然後拔了出來,但見得白光亮起,龍吟聲微響,劍鋒犀利,看起來還是一把好劍。
梅少林拿著這把長劍,道:“蓉姐姐,你看這把劍,是不是很熟悉?”
夫人也看著這把劍,忽然失聲道:“難道是二舅舅的?”一提到二舅舅,她就想到了曇花盛會那天,不由得臉紅了起來。
梅少林點點頭,道:“是他的,我想起他的妻子,好像就是吳氏。他難道也在這裏?”
夫人點點頭,道:“不錯,他正在這裏,不過已經被老總關起來了。”
梅少林怒道:“看來真的是仇人齊聚一堂了,昔日他無情地用這把劍,血洗了自己的家,今日,我就要用這把劍,讓他血債血償。”
夫人看著他滿是仇恨的樣子,心裏升起了一股疲倦甚至厭倦之意,她感覺她好累,好無奈,她之前一直堅定不移地想要複仇,可是此刻,她卻隻想著,想著眼前的這個男人,能夠帶著自己遠走高飛。
夫人不忍再看著他的目光,於是隻好凝視四周圍,看著那角落裏堆積著滿滿的燒完的香燭,喃喃道:“看起來他會每天來這裏給他的妻子上香,可是這幾天,他再也無法來了。”想著這靈位忽然斷了香火,便起了一種莫名的傷感,她走上前去,拿起了香燭,然後去借牆壁上的火,點燃了香燭,再在靈位前行了禮,道:“不管那個人怎麽不好,好歹你也是我舅媽,外甥女給你上香了。”說完,便將香插在了香爐力。
梅少林也拜了拜,他想起這個嬸子是在血洗前就已經去世了,他想起她素日待人非常的熱情,而且也很孝順,每天都掛著笑容,梅府上上下下,都無不稱讚這個好媳婦。他還記得,嬸子可是個美女來著,雖然說紅顏薄命,但是那時候自己清楚地記得,嬸子並沒有病,但是就忽然在某一天,梅府就聲稱,她去世了。梅任行為此離家出走了幾年。
對於嬸嬸的死,他是一直心存疑慮的。
夫人道:“不想二舅舅雖然色膽包天,但是對於他的妻子,他這幾十年來,一直沒有忘。”
梅少林卻道:“但這不足以掩蓋他的罪行。”
夫人垂下頭去,歎了口氣,道:“其實他究竟在做什麽,我也想不清楚,你知道嗎?我們兩年前來的時候,他一眼就已經認出了我們了,可是他並沒有揭穿我們,這對於我們來說,就已經是最大的恩德了,因為他隻要一句話,我們就隨時會葬身於此島,什麽複仇計劃,根本就是空談的。”
梅少林道:“那你們有何私下談過沒?你們難道就不怕,某一天他忽然揭穿你們的身份?”
夫人歎了口氣,道:“沒有,我們至始至終,都像是不認識地一般,他隻在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輕輕叫了我們的名字,當時我們真是嚇著了,但是他卻並沒有當場揭穿我們,而直到後來,他都一直對我們視若路人,我們也就放心了。”她說話的說話,一直看著梅少林的目光,她發現他的目光開始起了變化,他是不是在遲疑著,該不該殺這個叔叔?
他沉思著。
夫人不願再看到他又忽然會露出仇恨的眼神,不再直視,隻好繼續擦看周圍,看看有沒有什麽發現。
果然,她又在桌子底下,看到了一張黃紙,看來是從桌上掉下去的,她拿了起來,發現這是一篇梅任行寫給他妻子的祭文,她看了起來,看了後,她臉色一變,手一抖,祭文掉在了地上。
梅少林看夫人的臉色不對,便去拾起那篇祭文,同時問道:“怎麽啦?”
他看了起來,看了後,臉色也是一變,但卻要變得比夫人還厲害,還激動,他的臉因憤怒和無奈漲紅著,他的手緊緊握著拳頭,青筋一條條暴起。
夫人抓住他的手,道:“少林,冷靜下來。”
梅少林聽到了夫人的柔聲,心才漸漸冷靜下來,他帶著無奈的神情,看著蓉姐姐,他內心顯然充滿了痛苦,這種痛苦,一定比他看著他家被血洗的時候還要更加痛苦十倍。
這些年來,他一直認為父親是個好人,是個君子,梅府是個大善戶,所以慘遭血洗,是老天爺瞎了眼,好人不得好死。
可是如今,他才知道,一切有因皆有果,梅府並非是無緣無故遭大劫,一切全因他父親一步一步走到了邪路的結果。
他絕對不會想到,這個他幾乎已經遺忘了的嬸嬸吳氏,她的死讓自己充滿了疑惑,可是今天卻忽然會把這個疑惑解開。
祭文中說,父親梅良行貪戀嬸嬸吳氏的美色,於是把她誘騙到無人的地方強暴了,吳氏受辱自殺,這件事情終究還是讓梅任行知道了,他告訴了他的父親,本想著自己的父親可以為自己討回公道,可是沒有想到,他的父親為了梅府的聲譽,便勸梅任行就此罷手,比較“女人如衣服,兄弟如骨肉。”於是就有了吳氏得不治之病而死的消息。
梅任行雖然懷恨在心,但是卻對此無可奈何,一怒之下,便離家出手幾年,終於沾染了一些不良習性,也許是他太愛他的妻子,但卻無法為她的冤死有所作為。
想到這裏,梅少林對這個二叔叔竟然有一種同情,這的卻是一種痛苦,一種無法言語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