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追憶似水年華（1）
芍藥拿著梨花枝，離開了梨花林，來到了自己的牡丹花園，看著石碑上的詩句，不由得喃喃念道：“明朝風起應吹盡，夜惜衰紅把火看。”看著這一大片紅紫相映的牡丹花，或如多情的女子一般上了妝，姿態高昂，仿佛在等著心中所思念的人一般；或有的卻如斷腸人一樣，姿態低垂，充滿了幽怨。
芍藥看著這一片牡丹花，似有所思，過了一會兒，才晃過神來，走近了牡丹小院，卻見得屋子內空無一人，心想，公子不過剛剛回來，怎麽又出去了呢？沉思一下，也不管，便把梨花枝插在了桌子上一個精致的花瓶內。這個花瓶是自己特地跟紫蘭要的，紫蘭喜歡把菊花和蘭花擺放在一起，所以她叫他哥哥特地去外麵打造了許多這樣精致的花瓶。
芍藥看著這花瓶上的梨花，想想主人等會兒回來，看到了梨花，定會喜歡得不得了，想著他會看著梨花癡癡地笑的模樣，自己已經忍不住先笑了起來。
忽聽得門外一人叫道：“芍藥姐姐，我家小姐找你去呢。”這人話未說完，就已經走了進來，看著芍藥癡癡地看著這瓶梨花，於是問道：“芍藥姐姐，這梨花有什麽好看的？”
芍藥看見是紫蘭的丫頭玉蘭，水靈靈的眼睛一閃，便道：“你難道看不出這花插在這個花瓶上很美嗎？”
這人卻搖搖頭，道：“這花折了豈不可惜？為何不讓它與同伴爭妍鬥豔，反能看出它的美呢。”
芍藥卻道：“‘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這道理你小姐難道沒有跟你說過？”
玉蘭卻點點頭，道：“自然是講過的，隻是我覺得把蘭花折了已經夠可惜了，還要把菊花也放在一起，小姐看著挺喜歡，偏偏我就覺得難看。”
芍藥歎了口氣，她知道這玉蘭雖然從小與紫蘭在一起，雖然名為主仆，實為姐妹，隻可惜她為人憨厚，從未懂得紫蘭的一點心思，也難怪紫蘭會經常找自己去敘話，她道：“好了，我們走吧。”
玉蘭同芍藥來到了蘭花園裏，她看著石碑上的詩句：“山中覓覓與尋尋，覓得紅心與素心”，不禁暗暗感歎，紅心紅心，隻怕遇見了黑心，終是悲劇一場。
此刻蘭花開得正燦爛，那紫色的蘭花在風中看起來就像是正被愛情滋潤著的情竇初開的少女，隻是這風……這風能每時每刻都如此輕柔嗎？它會不會有要摧殘紫蘭的一刻？
他們來到了紫蘭的屋子裏，隻見屋子裏放滿了各式各樣的花瓶，花瓶上都插著紫色的蘭花，和各種顏色的菊花，看起來像是那樣的般配，隻是蘭花隻有幾片葉子，卻怎經得起菊花的密密麻麻？
芍藥沒有看見紫蘭在正堂裏，便知道她此刻一定又在側室裏弄藥了，於是跟玉蘭做了個手勢，示意要她別出聲，嚇嚇紫蘭，玉蘭點點頭，便跟著芍藥悄步走進側室，花簾外，但見裏麵一個背影穿著一件紫色宮裝裙，披著一件紫色的輕紗，正磨著藥。
芍藥輕輕掀開了花簾，走到了紫蘭的後麵，然後伸手從後麵遮住了紫蘭的眼睛，裝著男人的聲音道：“紫蘭，我能站起來了。”那聲音像極了落水流的，竟引得紫蘭大喜道：“水流……”話未說完，卻又忽然失望地道：“芍藥，別鬧了。”
芍藥聽她的語氣從欣喜到失望，便知道她白開心了一會兒，於是放下手來，笑道：“好姐姐，我給你開心一下的，你這麽執著堅持，落公子的腿隻怕是要給你醫好的。”
紫蘭轉過身來，芍藥倒是嚇了一跳，但見她把頭發放了起來，蓋住了兩邊的臉，若是在平時，換做別人，或者沒有異常，但是芍藥卻感覺紫蘭是有意將頭發遮住臉的，不禁問道：“姐姐，你……”
紫蘭似乎看出了芍藥看出了自己的異狀，於是勉強笑道：“我……我怎麽啦？倒是你，害我空歡喜一場。”
芍藥卻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但是你……”
芍藥越看越覺得她臉色有些不對，表情看起來就有些不自然，好像是個木偶，表情竟有些難以自主，但見紫蘭想要盡量露出笑容，可是嘴角剛剛一揚起，竟哎喲一聲，仿佛是臉部吃痛。
芍藥立即掀開她的頭發，這一掀使得芍藥“啊”了一聲，竟連連倒退兩步，嗄聲道：“紫蘭姐姐，你的臉……”她的臉竟是紫一塊青一塊，像是被人用力地捏了一樣，也像是被巴掌打成這樣的。
紫蘭立即用頭發遮住了她的側臉，然後道：“是我自己不小心弄傷的，芍藥，你……”
芍藥卻不等她話說完，便搖著玉蘭的肩膀，道：“告訴我，是不是又是落水流那家夥？”
玉蘭看著紫蘭，眼神甚是驚恐，道：“我……我也不知道小姐的臉會這樣。”
紫蘭立即道：“好了，芍藥，我沒事的，我找你來，是要你幫忙配藥的。”
芍藥卻道：“紫蘭姐姐，我哪裏還有心情配藥？你先讓我把你的臉敷些藥上去好不好？”
紫蘭想要露出笑容，讓芍藥放心自己，但是臉上的肌肉會抽搐一般地痛，此刻表情竟僵硬得不像是平時的，芍藥看著她此刻的模樣，絲毫沒有了往日那般溫柔嬌貴，惹人憐愛的樣子，不由得心下哀慟，眼眶濕了一片，她走了過來，抱住紫蘭，柔聲道：“好了，紫蘭姐姐，聽我的。”她知道若不嚇嚇她，她還隻是一心想著為落水流搗藥，於是道：“要是你哥哥忽然想見你了，看到你這副模樣，你哥哥會怎麽想想？會怎麽想做？”
紫蘭眼裏出現了驚慌，恐懼，她想到萬一哥哥看到了自己臉上的淤青，隻怕他非得殺了落水流不可，於是立即點點頭，道：“好，芍藥，你給我配些快好的藥，好嗎？”
那芍藥看著紫蘭，想她隻想著別人，絲毫不顧慮自己，但是她卻哪裏知道，她深愛的男人，並不值得她深愛呢？她再也不忍再看紫蘭那一副純真的模樣，轉過身去，眼淚早已經咋眼眶上打滾，她咳了一聲，然後道：“好。”
那玉蘭看著芍藥的神情，也不理解，隻是摸摸腦袋，疑惑地看著。
芍藥出了蘭花園，已是掌燈時分，夕陽已經沉落了下去，隻剩下天邊暗淡的晚霞。芍藥看著那晚霞，竟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悲傷，她久久不能釋懷，紫蘭姐姐如此一往情深，但是落水流卻簡直是個畜生，她咽不下這口氣，可是她該怎麽辦？
她一路想一路走，不知不覺就已經走近了小院裏，卻見得屋子內並沒有燈亮著，顯然公子還沒有回來，他究竟會去哪裏？她想著公子時，卻又忽然靈機一閃，走到了自己的床榻上，掀開床板，地下放著一個黑色的盒子，她打開了那盒子，拿出了一個包袱，合上床板，小心翼翼地走出了院子，看著四周無人，於是縱身一躍，便到了林子裏。
她打開了包袱，裏麵是一套夜行服，她穿上了夜行服，將整個臉用一條黑布蒙蓋住，此時隻剩下一雙眼睛，露出了犀利的目光，如鷹般看著四周圍，隨即施展起了輕功，來到了蘭花園裏。
此時雖然天色未暗，但是掌燈時分開始，便不允許隨意走動，所以四周無人，芍藥看著蘭花包圍著的那棟小屋，眼裏充滿了同情，於是又施展起輕功來，到了一條幽靜的小路，她用極快的身法穿過了這條小路，便來到了滿地菊花的菊花園裏，但見得連理正捧著一個盛著蘭花的盤子，從大路走進了屋子裏。
芍藥隱蔽在一處花叢中，心想這次無論如何都要給落水流一個教訓，讓他知道被人欺負的滋味。但是她知道現在想要毆打落水流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他身邊照顧著他的兩個丫鬟連理並蒂，是前島主特意安排落水流的，因為她們兩個不但能把照顧得無微不至，而且身懷絕技，二人聯手，更是厲害至極，所以芍藥此刻覺得不可輕舉妄動，可是一想起紫蘭臉上的傷，她胸中便有一口氣很難咽下。
她遲疑了一會兒，心想菊花園是最孤僻的一處，除了這條小路是通往紫蘭住處的，便隻有那條大路通往鞋屋裏去，縱然他們叫來了鞋屋裏的人，隻怕一時半會也趕不來，於是再不多想，看準了那映在地上的影子，想落水流必然是朝著門坐的，連理並蒂隻怕就坐在他的兩旁，她的目的是教訓落水流一頓，隻要能讓連理並蒂離開了落水流的身邊，哪怕半會兒，也給足了自己的時間。
她摘下了兩片菊花，便飛身而起，闖進了落水流的屋子，但見他們三人正在吃著花片，連理並蒂看見了黑衣人，喝道：“誰。”
芍藥在她們開口的時候，就已經手一揮，兩朵菊花向她們二人飛去，連理並蒂立即側身一閃，芍藥卻趁機一掌劈向了落水流，這一掌運足了內力，可是她知道她不能殺他，所以她隻朝著他的肩膀打去，她要讓他倒在地上，讓他這個瘸子試試做王八的滋味，她知道這一掌他必然無法抵擋，可是她錯了，落水流不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他看著自己打來的一掌，竟然不動聲色，竟然隻是帶著淡淡的目光，看著自己，芍藥有些驚慌，他竟然出奇地冷靜。
就在芍藥身子淩空，一掌要擊向他的肩膀時，落水流忽然長袖一揮，袖子裏竟有無數隻銀針朝著自己急射而來。
這一招芍藥始料不及，她再也想不到這個表麵文質彬彬的落水流，竟然會暗器之類的功夫，而且看起來，他的暗器功夫竟要比剛才自己所使的還要更上一層樓。
芍藥立即收掌，身子立即往下沉，那無數隻銀針銀光閃閃，忽的一聲，直沒入頂梁裏。
芍藥知道情況不對，這下子隻怕非但教訓不了落水流，反而要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了，但是她還是做最後的一搏，她身子立即向後滑去，企圖退出這狹窄的屋子，可是這時候連理並蒂二人白綢揮出，已經向著芍藥揮來。
芍藥已經無可躲避，隻得兩手一抓，抓住了兩頭白綢，可是連理並蒂卻另一隻手也忽然白綢揮來，霎時間綁住了芍藥的身子，使得芍藥動彈不得。
落水流得意地道：“哼，就這麽點武功，也想來殺我？給我揭開的麵紗，我要看看，誰那麽大膽，趕來挑釁我。”
連理應了一聲，走過去要揭開芍藥的麵紗，待伸手時，卻忽然“啊”了一聲，連連閃退，並蒂也朝著另一邊閃退，原來她們勒緊的白綢帶，此刻竟斷成了幾塊，而芍藥忽然兩掌朝著連理並蒂打來，二人退了下去，芍藥此刻正要朝著屋外跑去，落水流再次長袖一揮，萬點白光射向了芍藥去，芍藥驚呼，這次無論如何她都閃不開了，她隻有認命了，這銀針來的速度太快，數量太多，根本無法閃躲……
可是就在這時候，又是剛剛那一股幫助脫身的暗勁，忽然擋住了這密密麻麻的飛針，緊接著這飛針忽然射了回去，芍藥大吃一驚，她並沒有想過要落水流的命，要是這飛針落水流抵擋不住，隻怕他就要命喪自己的暗器中了，那麽紫蘭姐姐豈不是要傷心死了？
連理並蒂也看著這萬點白光忽然灑向了落水流，卻是無可奈何，因為她們根本就來不及搶救，而且不知道要用什麽方法搶救，所以她們隻能帶著惶恐的神色，看著這暗器飛向落水流。
落水流此刻才忽然臉色一變，竟變得慘白如紙，沒有想到這要人命的飛針，此刻就會報應在了自己的身上。可是就在這銀針離他寸許的時候，卻忽然停了下來，然後朝著兩旁射去，竟沒入了牆壁之中，霎時間飛沙滿屋，落水流卻慘叫一聲，連理並蒂立即搶上前去，叫道：“公子。”
芍藥無暇顧及，立即抽身退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