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寄語梨花悼亡魂（2）
刑老總仿佛知道他們三人心中的疑問，於是接著道：“他們雖然成功地屠殺了梅家，但三個人卻還是受傷了，而且那一夜之後，內力也折損了不少，一時間要恢複起來是絕不可能的，而梅世傑也是朝廷重臣，遭人殺害，朝廷不會不管，通過調查之後，知道了是公孫明，還有美妾和梅任行所為，便畫了像，全國通緝，梅任行無所依靠，而公孫明也擔心他會出賣了他們倆，於是三人仍然在同一條船上，但是他們成天躲躲藏藏的，吃喝卻是一個極大的問題，賈明為了解決這個問題，隻好毀掉了自己的容貌，讓人認不出來，好方便出去。但是那梅任行卻總是趁著賈明不在的時候，要非禮那美妾，那美妾一氣之下，也學賈明毀掉了自己的容貌，於是就變成了現在醜陋的賈夫人。”他說到這裏，不禁流露出了同情的目光。
趙老三也在暗暗歎著氣，就在剛剛，他還在想著上天賜予了人類這些鍾靈毓秀，卻並沒有要人類好好善待這些鍾靈毓秀，於是就有了悲劇。
老總又說道：“跟你們說賈明的事情，真正的目的，不是為了讓你們知道他的真實身份，而是為了讓你們幫助他們夫婦。”
這話說出來，就連冷傲的謝懷玉都大吃一驚，他皺眉道：“幫他們夫婦？”
老總點頭道：“嗯，不錯，幫他們，其實也是在幫我，幫這個島，因為最近島上已經越來越不平靜了，加上賈明是我的心腹，島上有他們夫婦，我很安心，現在他們有難了，我義不容辭。”刑老總這話說得誠誠懇懇，好像現在就準備要為朋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一樣，一句話之間，就把自己推卸得幹幹淨淨，又讓自己變得神聖而義氣起來，他的一舉一動，實是讓人可笑而佩服。
趙老三問道：“我想知道，他們夫婦倆能有什麽大難臨頭？難道他們的身份已經被揭穿了，官府已經找到了這裏不成？”
老總搖搖頭，道：“若是官府，我大可買通了讓他們相安無事，要知道，此事已經過去了七八年，朝廷上梅家的心腹早已經被替代了，誰還去管梅家的事情？可是如果是他的仇家死灰複燃，要來尋仇，那就是黃巾十萬，隻怕也是阻止不了的了。”
謝懷玉道：“老總的意思，是梅家除了梅任行之外，還有其他的人活著？”
刑老總點點頭，道：“不錯，至於有多少人活著，我並不知道，但是在這個島上，已經至少有三位是來尋仇的，而且他們的武功之高，出手之狠，實在令人可怕。”他雙眸遙望著窗外，接著道：“我起初懷疑過梅任行，可是後來有幾次，他都有沒有在場的證據，我知道我錯怪了他，讓他也幫忙尋找，可是事到如今，竟然也毫無頭緒。”
謝懷玉疑惑道：“老總到現在竟然連一個都找不到？”
刑老總尷尬一笑，道：“說來慚愧，我竟真的連一點頭緒都沒有，看來我是王當了這個島主之位啊。”
趙老三道：“那麽，島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讓你們知道是梅家來尋仇呢？”
刑老總道：“三個月前，牡丹花園的主人風身客慘遭殺害，他是被人一劍穿破胸膛而死的，從當時的現場情況來看，對方隻一劍就要了風身客的命，風身客當時是有察覺的，隻可惜他察覺得太晚了，他出手的時候，正好一劍要了他的命，從當時風身客的死狀可以看出，他右手是要格住對方刺來的一劍，左手成掌要擊對方的右肩，各位試想一下，如果對方不是使用左手劍法，風身客會用右手格擋嗎？後來我又問了梅任行，他說左手劍法的最大破綻，就是每每刺出的時候，右肩都會露出極大的破綻，各位如果見過有人使用左手劍法的話，往往會發現他們的劍比別人長了三寸，這是因為他們要彌補左手劍法的不足。”
趙老三其實也知道，他當年年輕的時候，跟隨前當家的走鏢，也見識過嶽陽第一樓左方向的左手劍法，他的劍就比別人的要長了三寸，沒想到練左手劍法的，都是如出一轍，這大概可能是因為練左手劍法的，都未必是左撇子，那麽要忘掉右手的使用習慣，就得不用右手，所以在逐漸地習慣左手的同時，右手也會因此變得不大靈活。
“風身客死後，我開始懷疑梅任行，可是我發現梅任行這幾年來並沒有使劍，而且據賈明了解，梅任行練的是內功，他雖然內力深厚，輕功很高，但是外家功夫，卻不過一個三流的水平，所以他不可能刺出那麽無可抵擋的一劍。於是我終於知道，在這個島上，一直有著梅家的人，隻是他隱藏得太深了，讓人根本無法發現。島上要是一天不找出凶手，島上就每一天都存在著恐慌，就連賈明，因為看到了左手劍法，也有所不知所措，終於，在兩個月前，桃花林的主人吳念千，在一個夜裏也因此喪了命，這次就連他的丫鬟也都慘遭身亡，據勘察後，也得出是死在左手劍下。”他說到這裏，不禁哀歎了一口氣，眼裏露出了憤怒的神情，然後道：“我這裏的丫鬟，都是從小在這裏長大的，是真正意義上的與世無爭，卻沒有想到，也會因此受到牽連，我發誓，如果讓我找到此凶手，我必定要將他碎屍萬段，隻可惜，就在一個月前，香菱別院的主人劉香明也死在了左手劍下，同樣，連丫鬟都沒放過，於是我懷疑上了牡丹花園的芍藥，芍藥卻說她主人死的那一晚，她正好被夫人叫去了配藥，芍藥懂得一點女人的護理配方，經常被夫人叫去，在常理之中，於是我終於又毫無頭緒了。”
趙老三疑惑道：“可是，如果是梅家的人來尋仇，他們應該是找賈明複仇才對，為什麽會殺了這三位呢？”
刑老總回答：“這個我也一直疑惑過，可是後來我仔細想了想，才終於明白，那是因為梅家的人，大概隻知道公孫明逃到了這裏，但是並不知道哪個才是公孫明，所以他們隻能逐個下手。”
趙老三忽然眼睛一亮，道：“既然如此，他們還會繼續對其他人痛下殺手，可是在早上，賈明卻忽然露出了他的絕技，也就無疑暴露了他的身份，那麽……”
刑老總連連點頭，看著趙老三，道：“不錯，可是這卻是我和賈明商量好的，賈明為了隱瞞身份，這幾年來，都不敢在大庭廣眾之下，使出他的看家本領，可是今天他卻使了出來，目的是為了引出凶手，好叫他自投羅網，你們三個都是我剛請來，可以說，是毫無嫌疑的，如果加上你們三個，要抓住凶手，指日可待，隻要能抓住其中一個，關起來嚴刑拷打，其他幾個，也自然水落石出了。”
趙老三心想，那麽找出凶手後呢？我們是不是就得從此呆在這裏，無所事事了？他沒有問出來，因為他知道他一問出來，隻怕老總本就憤怒的心情，給自己一火上加油，雪上加霜，說不定會對自己動手。
他歎了口氣，看著謝懷玉，謝懷玉怎麽想呢？隻見謝懷玉此時也正好看向自己，目光變得深沉，仿佛是在思考著。
謝懷玉忽然問道：“那麽，你要我們怎麽做？”
刑老總道：“我要你們潛伏在玫瑰花園裏，我隻怕梅家的人武功精進許多，賈明夫婦不是對手，況且他們還有個孩子。”
趙老三和謝懷玉對視一眼，忽然心中一亮，謝懷玉道：“既然如此，那麽我們當然是義不容辭了，能為老總分憂解難，在這裏我們也不會太悶了。”
刑老總忽然一笑，又為三人倒酒，然後舉杯道：“若能抓出凶手，三位便是大功臣了。”
說完，四人同飲。
一個聲音在外響起：“老總。”是賈明的聲音。
刑老總遲疑了一會兒，然後道：“進來吧。”
賈明走了進來，卻是扛著一個人進來的，正是那黑素素，賈明把她放了下來，然後解了她的穴道，黑素素一醒來，沉睡了一個上午，總算是冷靜了下來了，但是表情看起來卻好像有點癡癡呆呆的，不似往常一樣活蹦亂跳的。
刑老總問道：“怎麽回事？”
賈明看了看趙老三三人，遲疑了一會兒，才道：“那乞丐逃到玫瑰花園那裏，正好被我們逮住了，但是他不想為我們所擒，所以跳下深潭去，隻怕已經……”
刑老總歎了口氣，道：“罷了罷了，那水潭深不見底，隻怕從建島以來，也不止他一個人沉下去，黑素素，我念你是為情所惘，就繞過你吧，你走吧。”
那黑素素神情甚是癡呆，雙眼空空洞洞，想是還無法接受劉四已經死了的事實，她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謝謝老總。”然後看著賈明，忽然目光一閃，射出了一道淩厲的目光，雙手間，早已經多了兩把短劍，刺向賈明。
賈明似乎早料到她會由此一招，雙手背立著，袖間早已經運起了一股內力，黑素素此刻刺來，他隻是一拂繡，黑素素就被他的內力震倒在地上，但是她卻仿佛已經忘了疼痛，全身麻木，她再次揮劍向賈明刺來，賈明道：“你這是為何？”
黑素素狠狠地道：“我要報仇。”
賈明倒退幾步，黑素素卻一劍接著一劍，仿佛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目光直視著賈明，恨不得目光也可以殺人，隻可惜她刺出了幾十劍，卻一劍都傷不到賈明毫毛，那賈明也不出手，黑素素卻越發狠了下來。
刑老總盯著黑素素，眼裏已經充滿了憤怒，此刻終於忍無可忍，喝道：“放肆。”拾起了桌上的兩片花片，朝著黑素素射來，那花片在他手中射出去，竟如暗器一般鋒利，黑素素一劍格住一片花片，另一片花片卻穿破了她的衣袖，黑素素一驚，看向老總，老總卻已經站了起來，身子微動，一條銀鞭已經朝著黑素素揮來，如鉤般同時卷住了她的兩把劍，輕輕一拉，就奪取了黑素素的兩把短劍，他厲聲道：“不給你一點教訓，隻怕你是不知悔改的。”說話間，銀鞭再次揮來，打向了黑素素的左腿，黑素素吃痛，呻吟了一聲，竟單腿跪了下來，老總再次揮鞭，打向她的肩膀。
趙老三要出手，謝懷玉卻看了他一眼，暗示他不要動。可是趙老三看著黑素素受苦的樣子，於心何忍？要他坐在這裏看著一個少女被虐待，倒要比自己被虐待還要難受。他看著銀鞭揮出了兩下，分別打向了黑素素的兩個肩膀，黑素素隨即趴在地上，呻吟不斷，黃色的衣衫中，已經隱約可見她身上的鞭痕。
趙老三已經顧不得許多，正要出手，忽然間，門外一條白綢帶飛了進來，正好卷住了老總打向黑素素的銀鞭，老總一怒，揮手一拉，那白綢帶被拉斷了一截，那銀鞭卻揮向了門外，那白綢帶卻不再卷住銀鞭，隻是如劍般朝著銀鞭刺來，雙頭一碰，那銀鞭竟縮了回去，而門外此時卻多了兩個人，一個一身白衣如雪，雙手掛著一條白綢帶，一塵不染，像極了仙女一般，正是關盈盈，旁邊的自然是李依依，隻見她此刻穿著內穿著單薄的黃色襖子，外隨便係著一件白色輕紗，頭發放了起來，此刻看起來，更增了幾分姿色，看得謝懷玉竟然連眼睛都不轉。
那李依依似乎有所察覺，臉色微微一紅，卻管不得這裏，她立即走了進去，叫道：“素素。”她扶起了黑素素，隻見黑素素此刻臉色慘白如紙，竟如奄奄一息的病人一般，李依依見她氣息微弱，失聲道：“素素，素素，你怎麽樣了？”
黑素素卻一聲不吭，眼神迷離，身子搖搖欲墜，連站都站不穩了，李依依扶著她，走到了關盈盈身邊。
關盈盈看著黑素素，眼裏也充滿了憤怒，她盯了盯賈明，然後看著刑老總，冷冷道：“老總既然已經答應了放她一馬，那麽，這又作何解釋？”
刑老總卻解釋道：“我本要放她一馬，讓她回去，誰知她不知好歹，在我麵前動手，我不給她一個教訓，卻叫我如何在眾人麵前立足？”
關盈盈卻冷笑一聲，道：“老總既然已經答應了繞過她，她縱有千般不是，隻叫妾身來便是，如此將她折磨得半死，外人總道是老總言而無信，再者，她一個弱女子，卻要老總親自動手，外人總道老總倚強淩弱，欺負一個弱女子，難道老總如此就可以在外立足？”
關盈盈的一番話，說得有理有據，竟讓刑老總霎時間無言以對，刑老總對著關盈盈，想要出氣也不能，可是當著眾人的麵，被關盈盈如此質問，卻尊嚴大失，霎時間竟站在那裏沉默著。
好在賈明站出來道：“此時因我而起，關姑娘找我便罷。”
關盈盈卻輕蔑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嘲笑道：“找你？你算什麽東西？老總還沒說話，你倒是站出來受辱，都說男人賤骨頭，一點也不錯。”
賈明怒道：“你……”他自知關盈盈身份高貴，得罪不得，霎時間也不好發作，臉的肌肉抽搐著，卻絲毫不做聲。
關盈盈哼了一聲，然後道：“依依，帶著素素，我們走。”說完，三人便離開了這屋子。
屋子裏這時候顯得寂靜而尷尬，因為老總此刻已經下不來台，而趙老三等人更是不知道要說什麽好，老總遲疑了許久，才忽然一笑，道：“讓各位見醜了，這關美人向來目中無人，特別對我，偏見極大，所以一有機會，她總要讓本島主下不來台，嘿嘿，今天，讓她逮到了。”
賈明卻道：“老總寬宏大量，不與女子計較，才有今日關盈盈之囂張，她小兒無知，還道老總種種不是，卻不知一直是在容忍與她。”
刑老總一笑，推脫道：“不要這樣說，‘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大家應該彼此諒解，改進才是。”他這麽一說，又顯得此事要麽大家都沒錯，要麽大家都有錯，如此一來，賈明為他搭建了台階，他自己找方法下了這個台階，一唱一和，便將尷尬的氣氛瞬間如冰釋般消解。
趙老三總算對他的演技之高，臉皮之厚，佩服得五體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