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庭院深深,楊柳堆煙
南宮卿瑾沒有想到皇甫空冥會這樣說,一時間如同五雷轟頂,早已經張口無言。昨晚,她唯恐有人乘虛而入橫生枝節,這才一而再再而三準備走開的,但是沒有想到事情會急轉直下。
情況會變得這樣不可收拾,即便南宮卿瑾如何去作想,也是不能想到的,事情會發展成為這樣子。為了扳倒自己,柳媚兒不禁選擇了這些辦法中最為十拿九穩,也最為讓人不可思議的兩種。
這第一,就是讓自己流產,這第二,就是讓芻風殘廢。
她知道,這孩子哪怕不能讓皇甫空冥心裏麵難過,但是芻風能!畢竟芻風從六年前開始,已經兢兢業業的生活在這裏,為了讓皇甫空冥更好的活著,芻風這才死裏逃生,好不容易將皇甫空冥從死人堆中給搬運出來的。
對芻風,之所以皇甫空冥比較放心,那完全是因為,兩個人是真正存在深情厚誼的,對芻風,好像親兄弟似的,但是沒有想到,事情會這樣子發展。
芻風殘廢了,那個那樣厲害的,縱橫無所阻擋,在戰場上簡直所向披靡的芻風,殘廢了!是南宮卿瑾給害殘廢的啊,現在,他冷冷的看著南宮卿瑾。
“我固然是知道,也僅僅是懷疑,我不敢想象柳媚兒會將七葉一枝花給換做了狼毒草的,我簡直不敢想象。”
“荒謬,荒謬!”皇甫空冥一邊說,一邊用力的揮手,“來人,看看將軍。”
“不必。”門口,有人的聲音,是那樣的平靜,但是又是那樣的驚心動魄,帶著一種慣有的冷淡與沉穩,卻是那樣的嘶啞,眾人立即回眸,在回眸的刹那,映入眼簾的則是芻風。
芻風不是走過來的,而是讓人給推過來的,這是一把木頭暫時做成的椅子,現在,芻風那大塊頭已經坐在了椅子中央,好像深陷在椅子中似的,那雙手咱顫抖,幾乎用盡了所有的力量。
手背上的青筋已經一根一根的暴凸起來,顯然,為了站起身來,芻風已經用力的在心頭嚐試,不過並不能,芻風始終沒有站起來,於是,那雙瑟瑟發抖的手就那樣平靜的,惶恐的縮回去。
然後目光好像毒箭一樣冷冷的落在了南宮卿瑾的麵上,知道這藥材有問題,已經是今日早晨,其實一切已經大局已定,無論是做什麽,無論是說什麽,好像都已經沒有改變既定現實的可能性。
現在,芻風那冷淡的銅鈴大眼已經望向了南宮卿瑾,南宮卿瑾知道大勢已去,芻風是會指證自己的,她等待著。
良久良久,時間仿佛就那樣凝固了似的,眾人的目光都落在芻風的臉上,尤其是皇甫空冥,他的眼睛中充滿了惻隱,但是皇甫空冥很好的控製住了自己,並沒有上前一步,隻是緊緊的抿著唇。
很久以後,這才將目光收了回來,與其讓芻風這樣要死不活的苟且偷安,倒不如讓芻風立即去死,畢竟芻風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軍人,畢竟芻風是一個真正的戰士啊,一個戰士,一個咄咄逼人的用武力去征服一切的軍人。
現在的狀況的確是生不如死的,芻風的手慢慢的探出來,已經指了指旁邊不遠處的南宮卿瑾,仙兒自然而然的已經保護在了南宮卿瑾的麵前。
“小姐——”
“仙兒,不怕,不怕。”芻風是武將,那種自然而然渾身散發出來的冷漠與殺機,讓仙兒誤以為芻風現在會動手殺了自己的主子,現在的仙兒立即挺身而出,保護在了南宮卿瑾的身旁。
南宮卿瑾一言不發,眼睛回瞪芻風,芻風慢吞吞的吸口氣,指著南宮卿瑾的手指開始顫抖起來,過了會兒以後,芻風冷冷的說道:“你真是惡毒,現在,你的目的終於還是達到了。”
“我並沒有。”她說,這樣的爭辯自然是軟弱無力的,但是是事實。芻風冷笑一聲,“我就不應該相信你,現在,你滿意了?”一邊說,一邊用力就要站起身。
旁邊兩個丫頭立即上前一步,幫助起來,芻風盡管已經拚盡全力,但是想要站起來的希望是那樣的渺茫,他的手在劇烈的顫抖,整個人跟著也好像變成了枯葉一樣,簡直經不起一點東風。
南宮卿瑾沒有想到芻風會如此,更加沒喲想到,有人精通藥性,知道將重樓換做了“狼毒草”以後,可以讓一個人生不如死。
芻風雖然還活著,但是倒不如讓芻風去死,千百次,芻風都幻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馬革裹屍,這才是大丈夫應該有的死,這才是一個將軍應該有的死亡,一切的一切這才是一種順遂,這才是理所應當啊。
但是,就在事情已經發展到這樣情況的時候,一切都變了,芻風那張臉上的肌肉在跳動,雙手逐漸的攥住了,成了一個拳頭,要是可以,現在他簡直想要立即站起身來,立即將南宮卿瑾給碎屍萬段。
但是不能,但是現在的芻風,想要站起身來的可能是那樣的渺茫。
“滾開!”芻風惱羞成怒,用力很久,都沒有站起來,芻風用力的推開了兩個丫頭,兩個丫頭踉蹌了一下,已經灰頭土臉的去了,芻風暗自用力,想要自己站起來。
可想而知,剛剛有人幫助,芻風都沒有可能站起來,更不要說現在,現在沒有一個人幫助自己,芻風自然而然是沒有可能站起身來的,此刻的芻風,看上去須眉皆張,怒意已經變成了熊熊烈焰。
“昨晚的事情,我委實不知道,將軍可願意相信?”
“本將軍日日到你那邊去拿藥,每天都是好端端的,偏巧你昨晚就喝了米酒,這真正是離奇了。”芻風一邊說,一邊用力的一拳頭已經砸在了旁邊的桌麵上,隻聽“嘭”的一聲悶響,拳風下,桌麵已經碎裂。
南宮卿瑾暗想,要是這拳頭果真從頭落下來,自己還有命嗎?
“米酒是一個陰謀,就連我自己都沒有想到,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了,將軍現在已經寸步難行,要是相信我的話,不妨……”南宮卿瑾還要說什麽,但是話題到了這裏,已經急轉直下。
旁邊的芻風冷冷的瞥目,難以置信的看著準備上前一步靠近自己的女子,南宮卿瑾與自己見到的很多次,很多時候是一樣的,那雙眼睛是平靜的。
那寶光四射的鳳眸,看上去是那樣的靡麗而充滿了自信,今天,她已經陷入了猜忌與懷疑中,想要從這樣的局麵中掙紮出來,實屬不易。
現在,隻能用自己的醫術去判斷了,現在,南宮卿瑾期望皇甫空冥會給自己一個機會,一個正常的機會,她就那樣看著前麵的位置,良久良久的沉默以後,終於一步一步的朝著芻風去了。
“滾開,你這個罪大惡極的女人,你還嫌害我害我的不夠慘。”芻風一邊說,一邊已經惱羞成怒的握住了旁邊的一個熏香爐,朝著南宮卿瑾給丟了過來,南宮卿瑾知道,芻風在氣頭上。
看到這熏香爐給丟了過來,按理說,輕而易舉就可以閃避開的,但是在那熏香爐畫出來一個拋物線的刹那,並沒有,而是堪堪落在了自己的身上,眾人看到南宮卿瑾的身體晃動了一下。
原本,芻風就是一個力大無窮之人,現在盛怒下的芻風,手上就更加沒有輕重了,南宮卿瑾並沒有覺得什麽,而是慢慢的深吸口氣,慢慢的皺眉,她當然是感覺到了疼痛,但是南宮卿瑾並沒有表現出來。
他用一種分外的平靜,忍受住了這個原本就不應該是自己忍受的攻擊,現在,芻風冷冷的看著南宮卿瑾,南宮卿瑾還是向前走,他握著手邊能夠我握住的任何一個東西,朝著南宮卿瑾給丟了過來。
南宮卿瑾始終沒有退縮,終於,一步一步的到了芻風的身旁,芻風那蒲扇一般的大手已經伸出來,隻需要那麽用力一掌,南宮卿瑾就小命不保,但是芻風沉默了,沉默的看著旁邊的皇甫空冥。
皇甫空冥麵部的表情很是緊張,顫抖的眉宇現在終於平靜了下來,但是始終觀察著這個女子的一舉一動,芻風何嚐就不清楚,皇甫空冥對南宮卿瑾已經形成一種剪不斷理還亂的情感。
這情感其實是愛啊,芻風明白,自己現在已經是一個殘廢,即使事情的罪魁禍首是南宮卿瑾,自己即使是殺了南宮卿瑾,也不能改變自己已經是殘廢的事實,現在的芻風左思右想了很久,終於決定還是饒恕南宮卿瑾。
饒恕南宮卿瑾最好的辦法,就是對南宮卿瑾視而不見。看著南宮卿瑾上前一步,他已經沉默,緊隨而至的則是一種沒有辦法形容的難堪,南宮卿瑾已經到了芻風的身旁。
“將軍以為我會害你。”
“就是你,也隻能是你,我後悔自己相信了你。”芻風一邊說,一邊怨毒的望著麵前的女子,南宮卿瑾一個字都沒有狡辯,等到芻風終於將惡毒的詛咒告一段落以後,南宮卿瑾這才揚眉,低眸,看著芻風。
“要人生不如死的辦法有很多很多,我為何會選擇最讓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來凶手是我的那一種呢,將軍是聰明人,這裏麵有關節,想必暫時看不透,但是時間長久也是會看透的。”
“你!”芻風比剛剛還要刺激了,瞪圓的眼睛裏麵已經有星火爆射出來,“你明明知道,殺了一個將軍,這是對武將最不好的懲罰。”
“你明明知道,一個武將這樣子變成了殘廢,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但是你就是做了,你已經……已經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