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二十四)
管家神色匆匆的跑進禮堂。
李夫人正端坐在最上頭,麵上雖帶著笑,心裏卻七上八下。目光觸及管家正從大門口邁進,立馬起身,剛想迎上去又重新坐下。
待到管家走近,李夫人低聲詢問:“怎麽樣?”
隻見管家表情的凝重的朝她搖了搖頭。
這樣的結局她心裏已經猜到了,如果真有人劫持了桃喜,過了那麽久也該有人上門來勒索了。另外一種可能就是桃喜自己躲起來了。李夫人已經不想去猜桃喜為何要躲起來,無論哪種可能受打擊最大的就隻是邵雲。
李夫人扭頭背向管家,禮堂的牆上擺好了碩大的囍字牌匾,桌案兩端已經燃起了孩童手臂粗細的龍鳳花燭,一切都準備就緒的時候,偏偏新娘不見了。李夫人緊緊攥緊了自己的衣袖,指甲透過衣料紮進手心,在寬大的衣袖遮擋下沒有人能看到。
管家在李夫人的身後站了半響,額上的冷汗也滲了出來,”大夫人?“
”人已經上轎了嗎?“當李夫人轉身時,眼裏已一片平靜,絲毫看不出一分慌亂。
見管家點頭,李夫人朝他擺了擺手,“那就好,沒你的事了,去門口守著吧,再過一個時辰花轎就到了。”
望著管家離去的身影,直到消失在眼裏,李夫人又重新落座在禮堂一邊的太師椅上,似想起什麽,喊上了正在不遠處打幫手的歲冬,一起往邵雲的院子走去。
邵雲的屋門虛掩著,顯然屋裏沒人。邵雲屋內的丫鬟遠遠看到大夫人過來,便迎了上去,”回稟大夫人,少爺已經去大門外了。“
“去大門外做什麽?”李夫人突然緊張起來。
“等新娘子的花轎呀,奴婢看他在屋裏也來回的踱步,就建議他……”還未說完,卻遭到了李夫人狠狠剮來的一眼。
“你不知道少爺身體不好嗎?今天可是要折騰一天的!”李夫人為了這等小事發脾氣自己也感到懊惱。
丫鬟在被大夫人斥責後,諾諾的低頭退下。
歲冬走過來,“夫人,我們還是去大門外看看少爺,今天大喜的日子可不要跟一個小丫頭置氣啊!“
李夫人看了歲冬一眼,默默點頭,隨著她扶持著自己徑直朝府門外而去。
邵雲的脾性讓她越來越擔心,等到晚上還沒有找到桃喜那該如何,她不敢往下想,隻要一想到這樣的結局她就感到心驚肉跳。
邵府裏裏外外已經門庭若市,人聲鼎沸。而站在邵府門外的邵雲,正安靜的站在石階下方,似乎一切喧嘩都與他無關,隻有身上的新郎禮服提醒著其他人他是今日的主角。
在屋裏已經坐了很久,心裏熱切的期盼和隱隱的不安情緒一直纏繞著自己,於是邵雲索性出門來等桃喜,隻要是近一分他便安心一分。
“雲兒,累嗎?”邵雲聞聲扭頭,看見母親正朝自己走來。他輕輕搖頭。
短短的幾步路,周圍的人都上前向李夫人道賀,“大夫人好福氣呀,恭喜恭喜了。”
李夫人依依點頭微笑,見邵雲又轉回頭,安靜的看著遠處,他的沉靜和內斂讓她心疼,所有的事情兒子都喜歡放在心裏自己承受。
路的盡頭,已隱約看到隊伍最前邊高舉的喜牌,樂聲時高時低的傳來,小廝一程程燃起爆竹報喜。
“母親,花轎到了。你趕快回禮堂吧。”邵雲臉上終於綻放了舒心的笑容,怪自己多思量,桃喜就在那頂轎中,帶著他們未來的幸福,在眾人的祝福下緩緩而來。
還未跨過大門的青石檻,邵雲已經被一群人簇擁的來到花轎的前麵。李夫人清楚的看到邵雲執著新娘時臉上純粹的喜悅。
而此時的桃喜依舊被困在黑屋裏,眼睛已經慢慢適應了黑暗,可她依舊隻能看到對麵人的輪廓。
無論桃喜說什麽話,坐在對麵的人都不應答她。他不說話也不動,讓桃喜一度以為他已經變成了一尊雕像,隻有他的呼吸聲讓她還能感覺到對麵是個活人。
即使在這麽黑的環境裏,邵文依舊死死的盯著桃喜,雖然他什麽都看不到。這樣真好,隻有他跟她兩個人,沒有任何人來打擾他們。
邵文想起了很多過去的時光。想起年少時,桃喜跟在自己身邊朝夕相伴的生活,想起臨行前兩人在桃園中互許的終身,想起三年在外的艱辛和自己刻意隱藏的情感。他有想過和桃喜平凡的過日子,可他不能。他厭惡自己庶子的身份,痛恨命運的不公,心中無時無刻不想改變這並不是自己錯誤的錯誤。所以他隻能選擇暫時放下自己的情感,這樣才能迎接他和桃喜更美好的未來。
屋子有點小,邵文甚至能聞到桃喜從鼻翼中呼出的馨香,他忽然很懷念桃喜依偎在自己懷裏的感覺。
邵文伸開雙臂,想攬住近在眼前的桃喜,而桃喜卻被他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你幹什麽?”
邵文沒有理會桃喜,扼住她推搡的手腕,猿臂一伸已將她拉進懷中。
噩夢般的回憶讓桃喜開始渾身打顫,她哆嗦著雙唇,胡亂的猜測:“強子?你是華強?”
邵文懊惱的低咒了一聲,她居然把自己當成了那個木楞而又猥瑣的莊稼漢。從他回府後雖然在麵上沒有跟桃喜有任何交集,可邵文一直都有派人暗中關注她,不到萬不得已時,自己不會隨意出手。可桃喜和邵雲之間的感情卻超過了他的掌控,他開始變的不知所措。
“你到底是誰?是不是華強?”桃喜聽到了他模糊的咒罵聲,著急詢問。
桃喜已經聽到了他的聲音,邵文變的有點慌亂,他本來就對自己所做的事情很是矛盾,再麵對她不停的追問更加煩躁。而桃喜不停掙紮的身軀讓他產生了異樣的感覺,突然對眼前的人兒是如此的渴望。邵文不假思索,側首將唇覆上了馨香的源頭。
桃喜開始大聲呼喊,而出聲全部變成了沉悶的嗚咽聲,在小小的屋子中默默散去。騰出來的手死命捶打著邵文的後背,而邵文早已沉醉在桃喜口中的芳甜中了。
將惱人的小手推至她的頭頂,不知何時邵文已經扯開了桃喜的領口,忘情的輕吻著她修長的脖頸,連桃喜從臉頰上劃下的淚水也吮進嘴中,鹹澀一片。
“求……求你……放開我……”桃喜感到自己的唇被放開鉗製時,立刻哭喊出來。
邵文已經聽不到桃喜的哭喊聲,越是接近桃喜越是感到不能自製,仿佛一放開手她就會消失在他的生命中,又有誰知道他是多麽不能失去她。腦海中不斷湧現她與邵雲親昵相依的片段,妒忌讓他失去了理智。他隻想不斷的靠近她直到與她融為一體,也許隻有這樣才能讓他煩躁無助的心平靜下來。
聽著襟帛撕裂的聲音,桃喜感到胸前冰涼一片,她已經不再呼喊了,隻是絕望的閉上眼睛,任眼淚決堤洶湧,而身上的男人卻溫柔的吻去她每一顆淚珠。
桃喜仿佛看到邵雲出現在黑暗中,他隻是冷冷的看著自己,然後慢慢轉身而去。她無力的舉起手朝黑暗中伸張,似要抓住什麽。
男人似乎察覺了什麽,將桃喜的手臂按下。他的手撫摸著桃喜裸露在空氣中的皮膚,是如此的灼熱,而越是灼熱她的心卻越寒……
在眾人的簇擁下,邵雲執著新娘的手輕輕踏在紅毯上。看著賓客喜笑顏開的神色,穿越過人群圍攢的祝福聲,邵文所有的心思都被牽在紅綢的另一端。
他平視前方,蒼穹的盡頭早已茫茫雲海一片,白駒被嚴嚴實實的掩在了後頭,此時曦光微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