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身上髒
被李小姐穿走的那件衣裳，得八十兩銀子。
在這裏做夥計，雖說每個月給的銀兩不少，但也不過是杯水車薪罷了，那八十兩銀子對於他來說，無疑是一座難以攀爬的大山……
想到這，夥計拍拍屁股就出門了，直接往李將府的方向去。
看熱鬧的一群人，這時候又忍不住交頭接耳起來。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將錢要回來？”
“要我說，這錢讓那夥計賠啊也是沒有任何問題，畢竟這事兒也是他挑起的頭。若不是因為他，指不定李小姐也不會為此出頭，衝撞了藥神的人。”
“我看懸，估摸著那李小姐也不是什麽善類！仗著李將府尚存的一絲氣候，就這般作，這般蹦躂。要我說，這李小姐會有這樣的下場，也是她活該！”
“就是！剛剛那李小姐來的時候就是一副眼高於頂、用鼻孔看人的模樣，李將府都這般落魄了，也不知道是誰給她的勇氣？”
……
“阿嚏、阿嚏！”背後被議論的李小姐，走著走著也是無故打了兩個噴嚏。
一旁的丫鬟忍不住說道：“肯定是剛剛那三個人在背後說您壞話了……”
李小姐揉了揉太陽穴道：“你別吵！”
現在被惦記著的三個人——金婆子、周杏還有周枳，已經走到了下一家的衣裳鋪子。
與先前的華裳坊比起來，店麵小了一半，不過裏頭的擺設卻是相當的精致用心。
也有暖爐，也訓了香，不過裏頭角角落落裏還擺滿了花盆。也不知道種的是什麽花，被主人照料的很好，就算現在進入了冬季，還依舊綻放著黃色的花朵。
這間衣裳鋪子與華裳坊更多的不一樣，是因為這間鋪子隻賣成衣，不賣布匹。
鋪子外頭沒有加匾，沒有名字。
經過剛才的一事之後，周杏心裏其實已經有幾分戰戰兢兢了，所以腳上的步子也是遲緩猶豫了不少。
似是早就預料到了周杏會有這麽一朝，金婆子直接握著她的手，帶著她進了鋪子。而金婆子的另一邊，牽著的則是周枳。
周杏的手心裏全是老繭，甚至都不及金婆子的手柔軟。
金婆子心裏也是忍不住一番感慨，這兩個孩子究竟是受了多少苦，怎麽本該柔軟的掌心都變成這樣？本該充滿朝氣、生機勃勃的，怎麽現在卻是陰鬱自卑？
成衣掛了不少，件件精致，一看也都是價格不菲。
見有人進門，掌櫃的也笑眯眯的迎了上來，“店鋪內的衣裳，若是有看中的可以上身試穿。”
掌櫃的是個微胖的女人，年紀大概三十歲左右的樣子。皮膚很白，兩眼之間的距離有些遠，所以看著少了幾分淩厲，多了幾分和藹親順。
現在她臉上還掛著笑意，看著更是和善了不少。
不過，聽到她的話，周杏卻是猶豫了，“金奶奶，我身上髒，我還是算了吧！”
周杏昨兒個也剛泡過澡，說什麽身上髒，也不過是因為她深入骨髓的自卑感。她生怕外人有色的眼光，覺得被她碰觸過的華貴衣裳，就是髒了的……
現在，周杏就連觸碰都生怕遭人厭惡了，更何況是試穿。
聽到周杏的話，那掌櫃也不禁覺得有些好笑，一個半大點的孩子這般敏感，又是覺得可憐。
掌櫃開口說道：“降生於同一個塵世，大家都是風塵仆仆的來去，都一樣沒有什麽你幹淨我髒的。”
“非要說髒，倒不如說是有些人的心思陰暗歹毒，這才叫真正的肮髒。”
那掌櫃的抬手摸了摸周杏的頭頂，說道：“所以小丫頭，這髒不髒，不是靠出身、卑賤區分的，而是靠德行，你知道了嗎？”
掌櫃的說話的時候，臉上的神情相當溫柔，眼神中沒有絲毫的輕視怠慢。
周杏愣了愣，抬起頭，正好就撞進了掌櫃一雙溫柔的眼睛裏。
後知後覺，周杏過了片刻之後，這才點了點頭，緩慢而又堅定。
這回衣裳鋪子的掌櫃，與上一家華裳坊的，態度就是天壤之別的不同。
金婆子在一旁看著，也甚是滿意的點點頭，而後又朝那掌櫃道了一聲謝。
那掌櫃也是性情中人，擺了擺手道：“小姑娘的心思這般敏感脆弱，看著也當真是挺讓人心疼的！”
金婆子也甚是讚同她的話，不僅是這一句，還是之前她對周杏說的那一番。看來，這是找到觀念一致的人了！金婆子默默地記下了這家店，琢磨著以後要做衣裳，就來這裏了！
幫助周杏解決了心裏的疙瘩之後，幾人也正式開始挑衣裳。
因為都是成衣，所以將衣裳也做大了些，方便日後可以修剪。每種款式都隻有一件，沒有多餘的，也沒有大小區分。
那掌櫃的也解釋道：“我們家店鋪與京城其他家的店鋪有所不同，每個款都隻有一件。”
正說著，門外就來了一個婆子，進門就說：“掌櫃的，我家小姐的衣裳改好了嗎？李相府的。”
“好了好了。”掌櫃的將早就準備好的匣子給了那婆子。
包裝也甚是精致，是用小木匣子裝起來的，當真是特別極了。
從這時候就已經有私人訂製了？周枳也是頗感意外，對於這個掌櫃的經商之道，不禁有些佩服。
不過，周杏與金婆子聽到的，卻是“李相府”。這個鋪子還沒上牌匾，竟然已經暢銷到了李相府千金那兒，看樣子有點本事！
最終，金婆子給周杏選了一套白色鑲紅色如意紋的鍛衫，還有一套淡黃色的撚金銀絲線錦襖。周杏皮膚黑，這麽穿，能夠將膚色抬起幾分。
而金婆子給周枳選的，則是一套水粉色的暗花細絲褶緞裙，還有一套月藍色的緞織掐花對襟襖，更是襯的周枳嬌俏可愛。
剛剛在華裳坊，光是一塊布匹就要五十兩銀子，現在這四套衣裳更是價格不菲吧！
抱著新買的衣裳，一時之間周枳與周杏俱是有些心虛。
金婆子在付錢的時候，沒讓兩姐妹在眼前杵著，也是生怕她們聽到了價格，又多替人著想……
“金奶奶，這幾套衣裳應該花了不少銀兩吧，我們……”
金婆子道：“不貴，沒多少錢。”
是真的沒花多少錢。
那掌櫃的覺得這倆姐妹也是可愛、可憐，這衣裳便宜了不少的價錢給金婆子。
隻是金婆子這般說，兩個丫頭也不會相信，直以為金婆子在安慰她們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