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裏正的話外音
“什麽狗屁，竟摳搜成這樣！也好意思在村子裏端著裏正的頭銜！”
“要是老周還活在世上，裏正能輪得到他們劉家嗎？”
……
孟婆子絮絮叨叨，嘴裏的謾罵聲絲毫不減。
周枳聽著納了悶，今兒個孟婆子怎的這般得空，平時這時候不應該在田裏嗎？她該不會是專程在家等著，打算問她要診金吧？
周枳猜的沒錯。
這孟婆子還真的是專門在家裏候著，等著周枳回來後好第一時間伸手要錢。也是怕之前羅美香的事情再一次發生，給周枳斷了藏銀兩的路。
原本院落中還甚是安靜，隻是孟婆子的嘴巴一張開，全是她的聲音在空氣中回蕩。
就是隔著一堵牆的杜家，亦是能夠清楚聽到孟婆子的謾罵。
家醜不可外揚，孟婆子的這張嘴倒是將周家的顏麵全都丟的一幹二淨了！
“咳咳！”
孟婆子正準備繼續開口對著空氣罵，門口處卻傳來一陣有幾分尷尬的咳嗽聲。
裏正站在門口，視線剛能觸及張著嘴的孟婆子。不過他也是甚為輕巧的掃了她一眼，並沒有多做停留。
與老婆子說的沒錯，孟婆子這張嘴果真是沒有把門的，什麽亂七八糟的話都往外冒。仗著罵人汙人不犯法，這孟婆子倒是什麽都敢說。裏正心裏想到。
距離周家還有幾分距離的時候，裏正就聽見了孟婆子的聲音。大老遠的，就能清楚的聽見孟婆子將他媽了個狗血淋頭。
裏正理了理袖子，開口說道：“看在老周不在的份上，每年祠堂捐的錢我也少算了你們些。不過看樣子，你們周家好像並不需要。”
孟婆子張著嘴，看到裏正出現在門口的時候，已經是愣了。現在聽到裏正嘴裏的話，更是慌了。
“不，不是！我剛剛那些話，是說著玩兒的！你可別放在心上。”孟婆子有幾分慌張的替自己解釋道。
眼神上下飄忽著，孟婆子的呼吸聲也更重了幾分。如果孟婆子能夠料到會有現在這一朝，自然是不會講先前那番話的！現在可好，被裏正聽了去，也不知道他聽了多少。
孟婆子整個人都在悔恨中，不該逞一時的口舌之歡的！掛不得剛剛說話的時候，後背感覺怪奇怪的！
裏正也沒有瞧她，隻是麵無表情的朝她揮了揮袖子。
原本還捏在手裏的那三兩銀子，裏正又重新放了回去。想到剛剛孟婆子那副可惡的嘴臉，裏正頓時沒有將三兩銀子掏出來做診金的想法了。
看著孤零零站在一旁的周枳，裏正心裏有幾分的惜才，好端端的小神醫就這般被坑害的……
裏正清了清嗓子，說道：“你放心，這幫我家國兒看病，該給的報酬我不會少！”
孟婆子腆著臉，堆起笑意道：“是是是，裏正你也不用多客氣，行醫看病是我們應該做的。不過，這祠堂捐的錢，能不能……”
心裏想著讓裏正繼續寬容，少收些錢，孟婆子臉上的表情也是立馬就變了。變臉速度極了，上一刻還是陰沉著臉破口大罵，這一刻已經是笑出了滿臉的褶子。
裏正頗有幾分厭惡的掃了一眼走到他麵前的孟婆子，緊皺著眉頭，下意識的往旁邊多走了兩步。
似這孟婆子身上帶著病有瘟疫一般，唯恐避之不及！
裏正繼續說道：“我瞧著你們家二丫頭的衣裳有幾分的破舊了。”
孟婆子笑的，臉上的褶子就跟秋日的菊花一般。
孟婆子說道：“沒關係，衣裳什麽的，小事小事而已，不必那般考究！更何況這枳丫頭，長的本來就難看，裏正大人，你也不必要太放在心上了。”
聽得她這般埋汰周枳，裏正不悅的看了她一眼。
裏正不以為然道：“小姑娘家家的，出門也該體麵些。你們周家能夠狠心，我一個外人卻是瞧不下去了。待會兒，我會著我家兒媳婦去鎮上，挑個幾匹顏色好的布送來。”
孟婆子道：“啊呀，裏正大人你也是有心了，讓你破費，這怎麽好意思！”
一口一個“裏正大人”，孟婆子態度的反差，著實有些大。也是因為心虛，與刻意的巴結，想著診金的同時，又想著能減少祠堂的捐錢。
裏正一臉平淡，沒什麽感情的說道：“也沒什麽破費的，畢竟事出突然，憑的讓枳丫頭隨我走了一趟，這點診金也不算什麽。”
孟婆子何其精明，一下子就察覺到了裏正言語之中的意思。
孟婆子原本還腆著一張老臉笑著，現在聽到裏正的話，笑容是扯不開來了。
一臉錯愕，孟婆子巴巴的問道：“診……診金？”
“不錯。給枳丫頭的那幾匹布，就是我的診金。”
裏正瞧了一眼孟婆子，擰著眉問道：“怎麽，你有什麽想法？抑或是，你有什麽意見？”
聲音有幾分的威嚴感存在。
孟婆子訥訥的看了他一眼，愣是搖了搖頭，不敢說出自己內心的半點兒不悅。
這老東西，將診金用布匹抵了，那她豈不是一兩銀子的進賬都沒有？孟婆子心裏暗罵道。
思忖了片刻，孟婆子心裏又漸漸釋然了，沒關係，得了布匹，到時候拿出去賣了，錢還是她的！
像是讀懂了孟婆子眼中的精光，有意無意的，裏正又繼續補充了一句：“得了布匹，枳丫頭做個幾身新衣裳，體麵些，別人看著也能舒服些。”
孟婆子：“……”
若是將布匹賣了，周枳沒能穿上新衣裳，裏正知道了……一瞬間，孟婆子也明白了裏正的話外音。
看樣子，裏正的診金，她是真的肖想不到了！孟婆子悠悠的想到。
話說完，裏正也沒有再顧孟婆子，轉首對著周枳點了點頭。
他的意思，周枳也明白了，心裏也頗有幾分感動。
若是直接給她銀兩，那定然是被孟婆子搜刮了去！
若是送了布匹，她還能穿上身，孟婆子也沒得辦法！
不得不說，裏正的洞察力與體貼度爆表。讓孟婆子在人背後亂嚼舌根，這就是代價。
在孟婆子注意不到的地方，周枳低低的對著裏正道了聲“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