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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比樹還高的巨人

  五蓮山東北方向不到一百裏的地方,有一座九仙山,山並不高,但凶險陡絕,難以攀登,尤其是位於九仙山中央的黑暗峽穀,叢林彌補,晦暗難明,其間野獸毒物滋生,是以九仙山周圍並無村民居住,雖距離縣城不遠,卻少有人往。


  今夜,月明星稀,一道道黑影在夜色中奔行,直奔九仙山黑暗峽穀而去。


  峽穀內,一根根火把插遍平地懸崖,圍出方圓幾百丈的區域,隔絕一切生機。


  與正常火把不同,這些火焰呈現幽綠色,在黑暗中顯得詭異非常,如果有人靠近甚至把手放入幽綠色火焰中,就會發現火焰不僅不燙,反而有些冰冷。


  這是冥火,燃燒的是以秘術煉製的屍油,與一般屍油燃燒後釋放出強烈的臭味不同,此時峽穀內飄蕩著淡淡的香味,聞之令人精神一振,可見此地的屍油並非凡品。


  然而,峽穀裏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隨意呼吸。


  若隻是屍油,因其極其強烈的臭味,可以刺激陷入昏迷中人的嗅覺,讓其恢複清醒。但燃燒後的屍油則具有魅惑性,聞多了就會中毒。


  五名黑衣人先後來到場中,每個人都背著一個大甕,甕口貼滿封印符紙,不過封印符紙的顏色並不一樣,有三個甕貼的是普通黃色符紙,另外兩個則是紅色符紙。


  場間站著一名三十多歲的男子,茫茫黑夜中,此人卻穿著一身白衫,顯得非常紮眼。


  黑衣人放下甕後,便躬身站在原地不動。


  白衫男子開口問道:“毛六呢?”


  一名黑衣人回道:“他去請鬼蝶了。”


  “路上沒被人發現吧!”


  “一路安全!”


  “毛六那邊你們去接應下,千萬不能出了岔子。”


  “我們也不知道毛六走的是哪條路線。”


  “你們也不知道!”白衫男子目光閃動:“出發前,還有誰找過你們?”


  黑衣人沉默!

  白衫男子的臉色瞬間沉下來,這些黑衣人都是他一手帶起來的嫡係手下,現在卻敢不回答他的問題,怨不得他內心生出滔天怒火。


  隻見白衫男子向前走了幾步,來到黑衣人身前,和顏悅色說道:“袁老二,你當初被鬼附身,弄得家破人亡,其實這件事也怨不得那厲鬼,是你們家自食苦果,一飲一啄,都是天意。我本不想插手,沾染因果,是你苦苦哀求了我三天三夜,我見你可憐,才出手救了你和你的孩子。我還告訴你,你命裏克你孩子,你隻有遠離他,他才能活命。”


  袁老二撲通跪下來,額頭觸地有聲,仍然沒有說話。


  白衫男子的嘴角露出一絲冷笑,道:“人人都怕鬼,他們卻不知道,和人比起來,鬼是有多麽單純啊!”說著話,白衫男子伸出手,輕飄飄撫向袁老二的頭頂。


  袁老二明白白衫男子對自己動了殺心,沒有躲閃,也沒有辯解,好像已經認命。


  這時,一個聲音自遠處響起:“呂長老,切莫激動。”


  隨著聲音傳來,一個比呂長老還紮眼的男子慢慢出現,此人不但身穿白衫,胸口衣襟和袖口出還繡著金線,在幽綠色冥火的照耀下,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呂長老的手懸停在袁老二頭頂,轉頭望向男子,淡淡說道:“原來是江公子,我在處理自己手下,難道江公子也要橫插一手。”


  “不敢,呂長老誤會了!”說著話,江公子穿過冥火的無形牆壁,進入場間:“袁兄這樣做是我要求的,與他無關,我隻是希望呂長老不要誤殺好人。”


  “好人?”呂長老皮笑肉不笑道,眼中卻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光芒,此處他已經布下冥火陣,除了擁有他給予的特殊標記,其他人不可能隨隨便便就闖進來,然而,江公子穿過冥火陣的時候,隻有離他最近的兩隻冥火稍微抖動了一下,整座冥火陣竟然沒有任何反應,這不得不讓呂長老心驚。


  “當然,我剛去找袁兄的時候,袁兄可沒有答應,直到我拿出袁長老的手令,袁兄擔心自己的倔強對呂長老不利,方才勉強答應下來。”江公子笑道:“袁兄忠心耿耿,從呂長老這裏換一個好人不為過吧!”


  聽完這番解釋,呂長老的臉色好看一些:“袁長老日理萬機,也有閑暇關注這點小事?”


  江公子明白呂長老的意思,從懷裏掏出一張紙,遞了過去。


  呂長老隨意瞥了一眼,沒有拿過來細看,言語上可以有些懷疑,無傷大雁,不傷和氣,真要拿過來檢查,就真的會得罪人了。


  “太好了!”呂長老語氣一變,興奮道:“有了袁長老支持,這件事可保無憂!”


  “還得依仗呂長老。”花花轎子大家抬,江公子深諳此道。


  “江公子,我多嘴問一句,不知鬼蝶……”


  “呂長老放心,鬼蝶的事是袁長老親自安排的,不會有問題。而且,”江公子頓了一頓,繼續說道:“袁長老有句話讓我轉達給你,等此間事了,無論成敗,鬼蝶都會回到你手裏,而且她的實力會更上一層。”


  呂長老聞言心中樂開了花,鬼蝶是她豢養的鬼仆,停留在鬼將境界多年,如果鬼蝶的實力再上一個台階,將會成為高級鬼將,完全可以媲美一個鏡照境初階高手了,這如何不讓他開心。


  “有勞了!”呂長老抱拳說道。


  江公子明白,呂公子這番客氣可不是對自己,而是給袁長老行的禮。


  “大家同心協力,神教事業才會更加繁榮。好了,我來這裏就是跟呂長老打個招呼,我就不多留了,聽說江湖中年輕一輩中的第一人唐劍豪在涼縣,我去會會他。”江公子離開,冥火陣依然沒有任何反應。


  待江公子離開,呂長老沉聲問道:“你們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負責這件事的柳隨風呢?”


  “柳公子被叫走了,好像很急。”袁老二說道:“不過柳公子走之前說過一句話,讓您在江公子手下便宜行事。”


  “你怎麽不早說?”


  “柳公子說,等江公子和您見麵之後再把這話告訴您。”


  聞言,呂長老眯起眼睛,半晌沒有說話。


  “師父,我們現在怎麽做?”大弟子陸阿大問道。


  “做好自己的事,別管他們的鬥爭,目前看來,在這件事情上,他們兩方的目標一致,至於袁長老為什麽突然插手,不是我們能去揣測的。”


  師父發話了,袁老二也逃過一劫,陸阿大的心情放鬆下來,遂問道:“師父,那個出身一劍派的唐劍豪,真的是年輕一輩中的第一人嗎?一劍派這兩年雖然聲名鵲起,但畢竟還算不上一流門派,這個唐劍豪怎麽敢稱第一人。”


  呂長老回道:“第一人不是唐劍豪自封的,而是江湖中人給的,至於他到底是不是第一人,過幾天我們就知道了,不過此人不能小覷,能傳出這個名聲,他必定有過人之處,單憑他出身一劍派就要否定,太過武斷。”


  “這個江湖,出身很重要,卻不能決定一切。”


  眾弟子回味著師父的話,卻聽呂長老說道:“你們也別愣著了,去找找毛六,我總感覺有些心神不寧。”


  峽穀另一端隻有一條羊腸小道,呂長老嘴裏的毛六雙手捧著一個精致瓷瓶,頭頂懸著照明符,小心翼翼向前趕路。


  盡管瓷瓶上貼著金色符紙,但毛六還是很緊張,瓷瓶裏是呂長老的心頭肉鬼蝶。


  毛六見過鬼蝶,但那個時候有呂長老守在旁邊,是以鬼蝶很安分,但鬼蝶的一個眼神,就讓毛六渾身墜入冰窟,甚至連呼吸都停了。


  怎麽會輪到我?怎麽會讓我一個人護送鬼蝶,毛六打死也想不到這個差事會落到自己頭上。


  毛六的雙手不敢用力,也不敢太過鬆弛,不知為何,再次從江公子手裏接過瓷瓶後,他就感覺瓷瓶裏的鬼蝶似乎變得暴躁了,瓷瓶好像在微微顫動。


  大冷天的,汗水卻布滿了毛六的額頭,他停了下來,小心翼翼用一隻手托著瓷瓶,然後騰出手來擦擦臉上的汗。


  這時,瓷瓶動了一下,因為已經站定,毛六十分確定,瓷瓶真的動了。


  “怎麽辦?怎麽辦?”毛六嚇得雙腿發軟,聲音都帶著哭腔。


  在毛六身後,一團比黑夜還要濃鬱的黑暗正慢慢朝他接近,黑暗中似乎又兩道幽光,緊緊盯著毛六的後背。


  毛六對此一無所覺,等了片刻,發現瓷瓶不再動了,不知哪來的勇氣,一隻手用力握住瓷瓶,腳下發力,努力朝前奔去。


  他後麵的黑暗也加快了速度。


  正在這時,一個聲音突然在毛六耳邊響起:“幹啥跑這麽快!”


  “媽呀!”已經是驚弓之鳥的毛六大叫一聲,感覺腳下被絆了一下,身體向前傾去,手中封印鬼蝶的瓷瓶脫手而出。


  “不要!”毛六眼睜睜看著瓷瓶吊在地上,還滾了好幾圈,瓷瓶本身沒事,但金色符紙好像鬆了,果然,金色符紙開始放出光芒,這是鬼蝶在衝擊封印。


  千萬不能讓鬼蝶出來,毛六心中隻有一個念頭,手腳並用朝瓷瓶爬去,但腳腕似乎被什麽東西纏住了,根本動不了。


  呲的一聲,金色符紙光芒大作,瓶口的一角符紙已經被掀了開來,毛六甚至已經看到黑色陰氣滲透出來。


  突然,一隻大手把瓷瓶從地上撈起來,抓在手中,用手指將金色符紙重新貼好。


  空中似乎還回蕩著鬼蝶一縷不甘心的嘶吼聲。


  這麽輕鬆嗎?這是哪位高人?毛六使勁抬頭,還沒能看到高人的臉,因為高人真的太高了。


  “一隻小鬼而已,有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渾厚的聲音自身後響起,毛六隻覺腳踝一鬆,抓他的人已經放手了。


  毛六站起來,朝前跑去,口中說道:“多謝高人出手相助,還請把瓷瓶還給我。”


  “你知不知道寧不歸?”高人的聲音自頭頂傳來。


  毛六努力抬頭,也看不到高人的臉,除了高人很高,似乎照明符的光芒被阻隔了。


  “聽,聽說過!”


  “那就跟我們走吧!”


  話音落下,毛六隻覺一陣頭暈目眩,等他恢複清明的時候,發現自己身在半空中一個草籠子裏,偶爾能瞥見原始樹木的樹梢。


  毛六低頭向下看去,才發現他坐在一個巨人的肩膀上,在草籠旁邊,還擺放著一座棺材。


  天啊!這到底是什麽?毛六想發問,卻發現自己根本發不出聲音來。


  後麵,那團比黑夜還濃鬱黑暗正加速逃離,頭也不敢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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