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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聖人言

  佛尊元神被收,等同於廢了一半修為,但他沒有放下背負的高山,盡管脊背已經被壓彎,頭快要低到塵埃裏。


  五尊齊聚,若以為人多就能殺掉中年漢子,那麽,天上那幾位也不會屹立頂峰如此長久,佛尊大老遠背著一座高山而來,絕不會想壓死中年漢子這麽簡單。


  五尊可以說是人類生存家園的看門者,在一般人眼中,他們已經是神仙似的高人,但在中年漢子那裏還不夠看。既然天上那幾位明知五尊聯手也不是中年漢子的對手,為何又派他們來呢?

  中年漢子先後與劍尊、妖尊、佛尊交手,幾乎是一麵倒的情形,以此推斷,另外兩位尊者應該也強不到哪裏去,但中年漢子沒有大意,派五尊來對付他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他不相信天上那幾位會做出以卵擊石的不智之舉。


  再說,五尊當中也有高下之別,拋開來自五尊設立以來便以神秘著稱的中尊,另外四尊從修為實力上來說應以劍尊為首,但修為實力並不能代表一切,因為來自東方的儒尊代表的是當今統治天下的正統——大秦帝國。


  修行者是山上之人,看似與熱熱鬧鬧的俗塵凡事涇渭分明,實則隻要一日不登天,便不能擺脫凡間的因果牽扯,所以,從這邊看來,影響力或者說占主導地位的反而是儒尊。


  妖尊最弱,佛尊最誠,劍尊耍滑頭,沒有使出全力,隻剩儒尊和中尊讓中年漢子摸不清底細,之前中尊與中年漢子交談,看似誠意十足,實則並未透露出有用的消息,盡管他暴露了自己的出身種族,反而使得他的真實身份更加撲朔迷離,猶如帳幔之後又多了一道薄紗遮麵,影影綽綽,真假變幻難測。


  大秦有十八塊玉璽,除了刻有“受命於天既壽永昌”的天下第一璽,在剩下的玉璽中名聲最大的便是此刻女子腳下的人璽,上麵克有規矩兩個字,相傳為儒家至聖先師親手所克,本為至聖先師個人私章,後來被朝廷征用,專門用來賜予當朝儒家正統,算是儒門最高身份的認證。


  與天下第一璽不同,人璽由三部分組成,分別為金龍俯首、萬靈共存、妖鬼作揖,整塊人璽由木刻而成,並非傳統的玉石所屬,隻不過這種早已絕跡的木材從外表看上去跟玉石一般無二,相當神奇。


  儒尊踏著玉璽而來,羅衫飄動,如仙塵下凡,雖有佛尊背負高山遮擋月光,但因女子的出現,夜空似乎也明亮許多。


  小道士睜大眼睛,直勾勾盯著女子,目光充滿震驚,似是不相信世間竟有如此美麗的女子。


  對小道士的無理目光,女子並沒有生氣,因為她看得出來,此時的小道士還沒被沾染,從目光到他內心,仍舊保持著一片純淨。


  他隻是被驚到了,美,也是一種力量。


  老道士就不一樣了,盡管他臉上保持著恭敬,不敢拿正眼去看女子,但從他躲閃的眼神中,女子還是捕捉到了一絲火焰,那代表著占有,由欲望推動。


  掃過師徒二人,女子把目光移到躺在地上,胸口還插著半截黑刀的包不平身上,眼中閃過一絲疑慮,好像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事情。


  最後,女子轉向了痛苦的寧不歸,一魂一魄離體太久,他的身體已經開始出現不適的症狀。


  女子盯著寧不歸很久,沒有看到自己想看的,便從腳下的人璽中采來一縷光芒,放進自己的右眼,隻見她的眼睛變得明亮起來,就像天上最美的星辰一樣。


  即算如此,女子仍舊沒有將寧不歸看透,這讓她非常驚訝,沒想到借助人璽,仍舊穿不過寧不歸的靈魂,他的靈魂怎麽會這麽強大!


  女子目光一轉,看向鬼修,被女子注視著,附身鬼修的寧不歸隻覺羞愧難當,不知為何生出了悔恨之意,很想跪倒在女子麵前,求她原諒自己。


  這是怎麽回事?寧不歸努力保持站立,但雙腿已經不自覺彎了下去。


  “裝神弄鬼!”中年漢子的聲音突然傳來。


  寧不歸立刻清醒過來,再望向女子的時候,雙目中的鬼火閃爍不定,開始充滿警惕。


  在中年漢子開口的時候,女子眨了下眼睛,眼神有一瞬間遊離。


  而後,女子輕輕揮手,寧不歸從這片天地的禁製中解脫,一魂一魄帶著鬼修回到馭鬼鐲,魂魄歸體,寧不歸長出一口氣,盡管腦袋有些疼痛,但意識卻明顯清晰起來。


  這時,女子再次望向寧不歸,一眼看去,禁不住驚訝地叫出聲來。


  中年漢子嘴角帶笑,望著女子不知在想些什麽。


  驚訝地眼神,輕啟地雙唇,錯愕地表情,如果讓京城書院的那些人看到,肯定會吃驚到三天吃不下飯,女子並非冰山美人,但俏臉上卻難有任何表情,總是一副清清淡淡的模樣,偶爾也會微笑,除此之外,害怕、驚訝、生氣等等情緒,從未在她臉上出現過。


  一個美麗的女子,眉眼唇間都是風情,平日清冷的女子像一副靜謐的山水畫,美則美矣,少了些許生氣,現在的女子則是被春風吹皺了湖麵、拂動了柳枝的春之山野,充滿靈動的氣息。


  麵對令人心動的女子,寧不歸的眼神中卻充滿警惕,適才女子什麽都沒做麵,自己麵對她的時候差點跪下來,這讓他對女子很是忌憚。


  女子很快恢複平日的模樣,再次掃了寧不歸一眼,對上寧不歸警惕甚至有些敵視的目光,女子微微一愣,她從未在男子身上見過這種眼神,沒有絲毫令人惱怒的占有欲望,反而一片冷漠,仿佛在寧不歸眼中,女子跟腳下的石頭沒有任何區別。


  盡管不以美貌立世,不以容顏悅人,但女子畢竟沒有達到看透一切的境界,對於寧不歸這樣異常的眼神,仍舊在她的心湖裏投下一顆小小的石子,泛起一絲波瀾。


  正在這時,中年漢子似有所感,抬頭望天,最後目光落在寧不歸身上,麵無表情,雙目沉如水。


  女子腳踩人璽,感知靈透,瞬間察覺到了中年漢子的變化,目光終於轉向中年漢子,赫然發現原本氣運模糊的中年漢子,此刻變得真實許多,雖然他的頭頂上仍然浮著一片雲彩,但這片雲彩的色彩已經不像剛才那般黑如墨汁,有向烏雲轉變的跡象。


  “見過前輩!”女子按下心中的震驚,恭敬朝中年漢子行禮。


  中年漢子哈哈大笑道:“美女不必多禮,我看你麵色紅潤,有紅光自東方而來,暗合桃花雅事,今天我給你保個媒,你看那個小子怎麽樣。”說著話,中年漢子一指寧不歸:“別看他現在很弱,將來可大有前途,雖然他娶過妻子,不過已經死了,你要是不在意,這事就算成了。”


  “別聽他胡說八道!”聽到中年漢子的話,寧不歸急了,立刻斥責道。


  女子先是觀察中年漢子,見他絲毫沒有生氣的意思,這才明白寧不歸與中年漢子不一般,轉而又為寧不歸著急拒絕而沒來由地生氣,語氣冷淡道:“多謝前輩好意!”


  明著感謝,實則拒絕,而且還有惱意,中年漢子似是沒有聽出來,繼續熱情道:“你們初次見麵,互相還不了解,沒關係,來日方長,你們可以先處著。”


  寧不歸肅然道:“前輩,告辭!”他已經拿到馭鬼鐲,便不想再跟中年漢子待在一起。


  走了沒幾步,寧不歸轉身抱起包不平,他感覺將包不平留在這裏,中年漢子不一定會管他。


  中年漢子沒有阻攔,任寧不歸離去。


  眼見寧不歸就要離開這片天地,女子飄然而動,攔在寧不歸麵前。


  “你不能走!”


  寧不歸盯著女子,沉默片刻,道:“對不起,我已有妻子了。”


  女子聞言,臉上禁不住露出怒意,大聲道:“誰要嫁給你了。”


  “那就請你讓開。”


  話音剛落,一道力量憑空而生,寧不歸還沒反應過來,便砰地一聲被壓在地上,臉朝下,陷進泥土裏麵。


  對寧不歸略施懲戒,女子臉色一整,對中年漢子說道:“前輩,我們該談正事了。”


  “談婚論嫁,難道不是正事?”


  女子不再說話,微微低頭,片刻後,人璽散發出光芒。


  女子抬頭,閉著雙眼,麵朝中年漢子,“問鼎於道,沒有你想的那麽簡單,隻要你答應回去,以十年為期,到時候我會幫你解除姓名封印。”


  聲音是一個男聲,語氣平淡,但在這個聲音響起的時候,萬籟俱靜,佛尊停下了腳步,劍尊收起了欣賞女子的目光,妖尊跪伏於地,就連道家師徒二人都麵露恭敬,雖然他們不知道為何要如此恭敬。


  中年漢子負手而立,頭微微揚起,半晌沒有說話。


  “這樣吧,九年半!”聲音再次響起。


  聞言,中年漢子嘴角露出一絲笑容,然後變成譏笑:“老而不死是為賊,老家夥,你自己走,還是我送你走?”


  過了很久,聲音才響起:“何苦呢!”


  說完,人璽的光芒消失不見。


  女子睜開眼睛,道:“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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