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老不認識包不平,甚至連他的名字都沒聽過,盡管他察覺到包不平身上的氣息有古怪,但仍然沒把這個大成境初階的年輕人放在心上。
盡管棋王華迎春的修為境界是偽境,但錢老能夠重傷於他,也算越境戰勝對手,而接下來的一幕證明,修行境界並不能決定一切。
錢老的反應不可謂不快,聽到林月的警告,立刻發動清風訣,清風自生,化成無形之盾將錢老包裹起來。
清風旋轉不停,借助運動能夠化解更多的力量。
但擅長以柔克剛的清風並沒有擋住劍光,蘊含著錢老十成靈力的清風還不如一張薄紙,至少紙被撕裂的時候還有聲音發出。
劍光一閃而逝,清風無聲泯滅。
錢老半昂著頭,眼睛瞪的很大,臉上帶著驚駭欲絕的表情,眾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錢老保持著回身的姿勢由慢變快“噗通”一聲倒了下去,驚起塵土無數。
這時,一道紅線才在錢老臉上出現,與原先的傷疤呈十字交叉狀,紅線漸漸變粗,鮮血這才湧流出來。
誰也想不到,錢老就這麽死了。
始作俑者已經插劍歸鞘,還是那副病懨懨的樣子,仿佛剛才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而已。
場間陷入安靜,隻有風聲悄悄響起。
在場諸人隻有林月比較了解包不平,卻仍然想不到他竟然如此恐怖。
除了與棋王華迎春住在一起的那幾位兄弟沒什麽特殊感受,其餘人都被包不平剛才那一劍嚇到了,尤其是站在包不平對麵的商隊的人,劍光亮起的那一刻,他們都有一種必死無疑的感覺,這還是旁觀者的感受,而當局者錢老已經死了,無人知道他最後那一刻心裏在想什麽,但從他臉上的表情可以推測,至少會有絕望這個詞。
這時,包不平微微抬頭,目光掃向了寧不歸,他看不到寧不歸全部的臉,但目光中卻露出一絲疑惑。
寧不歸是唯一一個快速醒來的人,察覺到包不平在看自己,他抬手把鬥笠往下壓了壓。
包不平的任務已經完成,他轉身,對老者說道:“我走了。”說完不待老者有所反應,繞過人群,緩緩離開。
包不平像一個長途跋涉的旅人,他知道前方的路還很長,所以走的一點也不著急,一步接著一步,走的很穩很踏實,仿佛身後的人和事都已與他無關。
直到包不平遠去,林月才吩咐道:“你們把錢老埋了吧!”說著話還對宋一打了個手勢,寧不歸看到了,卻不明白什麽意思。
宋家兄弟上來收屍,林月指著遠處的山包說道:“找個背風的地方,錢老生在海邊,雖然在西北很多年,還是不習慣西北幹燥的烈風。”
眾人目視宋家兄弟抬著錢老的屍首翻過山包,老者心中雖覺林月的安排有些奇怪,很多時候,江湖中人生死不由己,說不定什麽時候就丟了性命,如果有同伴,自會在衝突結束後為其收屍,但現在事情還沒解決,林月就安排人給錢老下葬,確實讓老者想不通。
不過老者並沒有深究,他望著林月說道:“林姑娘,死人並非我所願,我來隻想帶走那個人。想來林姑娘心裏很清楚,望月閣想獨吞那個人是不可能的。”
頓了片刻,老者繼續說道:“我知道林姑娘肯定有所準備,但你準備的再充分,也擋不住一波又一波的進攻,錢老的死隻是開始,絕不是結束。所以,我希望林姑娘能做出正確的決定,畢竟,我不想繼續有人因此而死。”
林月看了老者一會,突然笑問道:“我是不是該體會到你不願與望月閣結仇的良苦用心,和你不想我被人殺死的善意?”
老者聽出林月話中的譏諷,卻仍然點頭說道:“不錯,我正是這個意思。”
“晚了,”林月淡淡道:“錢老是望月閣的人,雖然望月閣奉行中立之意,但也不代表可以任人欺負,從現在開始,望月閣會動用一切資源殺死你。”
老者眉頭微皺,並沒有把林月的威脅放在心上,眼簾低垂,似在考慮什麽。
林月見此內心打起鼓來,這群人中,唯有老者她看不透,能夠驅使棋王華迎春,並且找來包不平,老者肯定不簡單,但林月思來想去,也沒從望月閣龐大的信息庫中找到與老者相近的人。
一個不把望月閣看在眼裏的人,老者背後到底是什麽勢力?
林月是不可能把寧不歸送出去的,因為上麵傳來命令,不惜一切代價保護寧不歸的安全,明麵上的理由是向灰狗和沐家示好,若是平常,林月能夠理解,畢竟以灰狗的身份,值得望月閣得到這一份香火情。
但此刻並不平常,因為寧不歸身上有舍利的線索,幾百年來,圍繞舍利發生多少腥風血雨,林月很清楚,要保下寧不歸,就要與小半個江湖為敵,這個代價太大了。
灰狗很重要,但能重要過小半個江湖?林月心中不以為然,盡管如此,林月還是會不折不扣執行命令,她心中有自己的推測,那就是寧不歸身上藏著更有價值的東西,上麵應該很清楚,但不會告訴她。
多少年了,望月閣從未如此主動過,這讓林月對寧不歸更加感興趣,因為至今為止,她連寧不歸真正的名字都不知道。
林月的目光從老者身上移開,漫不經意掃過人群,在惜月多停留了片刻。
惜月讀出了林月目光中的詢問之意,但她卻微微偏過頭,避開了林月的目光。
林月的心情變得更加沉重,沒錯,惜月也是望月閣的人,見到望月閣的人被殺,惜月不僅沒有站出來,而且還在小心翼翼隱藏身份,這說明惜月也有重要任務在身,不方便暴露身份。
今日之行很倉促,林月已經啟用她在歡喜居的所有底牌,望月閣那邊也已經向這邊派遣接應的人,但接應之人沒有那麽快到達,需要林月自己撐過至少一天。
原本看到惜月的時候,林月還很高興,以為她就是接應之人,沒想到並不是。
情況別林月想得更加嚴重,她已經盤過一直以來覬覦舍利的幾大勢力,也準備好了應對之策,意外的是,那幾個勢力沒有出現,反而冒出了一個她摸不清底細的老者。
不知道老者是不是在顧慮望月閣,但林月已經讓宋家三兄弟裏離開,說明她對眼前的形勢並不樂觀。
此刻,林月手中隻有一張底牌,而老者那邊還有三個人她摸不透情況。
林月考慮的是,要不要讓人先帶著寧不歸離開。
作為事件的中心人物,寧不歸並沒有想那麽多,也認識不到形勢已經很危急,他現在想的是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讓惜月和丁紅棗看到認出自己。
寧不歸不知道惜月和丁紅棗的身份,但能在那一晚出現,想來二人並不簡單,此刻寧不歸並不想節外生枝。
許久之後,老者再次望向林月,笑道:“林姑娘還是不肯後退。”
林月沒有開口,以沉默作為回答。
“唉,那我隻有先說一聲抱歉了。”老者歎了口氣,抬手一揮,道:“都拿下!”
話音落下,兩道人影從人群中躍出,直接撲向商隊。
除了寧不歸和林月,此時商隊還剩下三人,見老者發起攻擊,林月翻身上馬,拍馬來到寧不歸身邊,一把搶過寧不歸的韁繩,用力一拉,催動寧不歸的馬兒和自己一起向後逃跑,與她同行的還有一個商隊之人。
看到這一幕,老者露出笑容,也不見他有何動作,身體拔地而起在,在半空中快速滑行數十丈,然後落地,封住林月逃跑的路線。
“燕公子!”林月高呼一聲,帶著寧不歸向另一側策馬而去。
那名商隊之人直奔老者而去,老者沒有去追林月,而是跺了兩下腳。
被稱為燕公子的人示警道:“小心馬!”說著話從馬背上騰空而起,抽出長劍,斜指向地麵發出一道劍氣。
地麵炸裂,燕公子攔下一道老者發出的氣勁,但還有一道氣勁不知所蹤。
這時,隻聽馬兒發出慘叫,隻見寧不歸所騎乘馬飛上半空,肚子已經裂開,碎裂的內髒散落一地。
寧不歸也知道形勢不好,身在空中,穩住心神,一腳踩在馬背上,借力飛向林月。
“棋王,看你的了。”老者吩咐道,然後伸手迎向燕公子的長劍,掌劍相交,發出金鐵交鳴之音。
老者說道:“好強的劍氣!”說罷蹂身而上,與燕公子乒乒乓乓鬥在一起。
華迎春收到老者的命令,竭盡全力朝林月追去,但他不擅長輕功,距策馬狂奔的林月越來越遠。
華迎春知道自己之前搞砸了,此刻不敢不使出全力,他知道自己追不上,當下不再奔跑,而是掏出布滿裂痕的棋盤,隨手一揮,棋盤上立刻擺滿棋子。
隻見華迎春將棋盤朝空中一扔,棋盤停留在一定高度,然後滴溜溜轉起來,隨著棋盤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棋盤也逐漸變大,最後變得和八仙桌一樣大,光芒綻放,棋子如雨滴一般自半空射向林月二人。
聽到背後傳來的密集的破空聲,林月抓著寧不歸從馬背上滾落,馬兒當即被棋子砸成肉泥,然而,空中還有棋子射來,逼得寧林二人隻能躲避,竟被慢慢逼了回來。
華迎春操控棋盤騰不出手來,他頭也不回叫道:“何三姑。”
何三姑是惜月的化名,隻見他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隱藏身份。
惜月一動,丁紅棗也跟了上去。
林月瞥見惜月上來,隻得高喊道:“日頭太曬,還是月光溫柔。”
這句話是望月閣的暗語,是望月閣的人遇到同門執行任務的時候用來告訴對方任務重要程度的,這句話代表著林月的任務是望月閣最高等級的任務。
至於為什麽會是這樣一句話,那又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聽到林月的呼聲,惜月心中一驚,當即決定先出手幫助林月,速度再次提升。
又是被擊飛到空中,又是翻滾躲避,寧不歸的鬥笠早已不知掉在何處。
還沒靠近寧林二人,惜月就認出了寧不歸,心中又是一驚,但她並沒有聲張,此時救人要緊。
然而,惜月忘了她身後還跟著一個丁紅棗,丁紅棗的速度慢很多,當看到惜月飛身撲到寧不歸身上為他抵擋棋子的時候,心中醋意大發,立刻加快腳步。
擋下一枚棋子,惜月翻身而起,拉著寧不歸就跑。
丁紅棗看到了寧不歸的臉,立刻大叫道:“寧不歸,原來是你!”
惜月聞言心中暗叫不好,側身望去,隻見老者聽到寧不歸三個字,拚著受傷逼退燕公子,大步向這邊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