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沐輕雲臉上露出震驚之色,寧不歸心頭突然掠過一絲暢快。
戍守邊疆,擊殺魔族,保家衛國,一展男兒熱血胸懷,起初寧不歸是激動而振奮的,沒想到等他真的深入戰場,卻發現真實情況並不是他想的那樣,拋開心中情懷,麵對廝殺和死亡,沐輕雲為一己之私犧牲近百士卒的真相同一塊壁壘卡在他的心頭。
因為生死與共,寧不歸隻得繼續站在沐輕雲這邊,與他攜手禦敵,而實際上,在發現真相後,他的這口氣總是不順暢。
直到此刻,與沐輕雲決裂,控製著數百靈魂,寧不歸大有一舒胸中塊壘之感,甚是痛快。
感受到越來越濃鬱的陰氣,沐輕雲心中驚懼不已,不敢再拖延時間,奮起餘力,長槍遞出,火龍伴舞,直接攻向寧不歸本人。
麵對沐輕雲的攻擊,寧不歸並不與他正麵相抗,而是指揮著新魂舊鬼發起攻擊。
沐輕雲和孫棟梁都看不見陰魂,實際上在他們周圍,已經聚集了密密麻麻的的鬼魂。
寧不歸已經控製鬼魂避開孫棟梁,但陰氣湧動,孫棟梁仍舊感到陣陣陰冷,不由得頭皮發麻。
對沐輕雲,寧不歸則沒有那麽客氣,指揮無數鬼魂前赴後繼向他撲去,尤其是在他和寧不歸中間,如果用陰陽眼一看,便能看到密密麻麻的鬼魂擠作一團。
盡管看不見,沐輕雲也能感受得到,沐家的火龍槍法是一門熾烈至陽的功法,屬性上能夠克製陰穢之物,如果在平常,像寧不歸控製的這些普通鬼物,根本不敢接近沐輕雲。
但現在不同,這些鬼物被寧不歸控製,即算害怕,也隻能攻向沐輕雲。
許多模糊不定甚至有殘缺的鬼魂,一旦接近沐輕雲,便會被他的護體靈力所傷,甚至灰飛煙滅。
寧不歸自有打算,這些鬼魂修質量不行,可以用數量來湊。
果然,在鬼魂的圍攻下,沐輕雲承受的壓力越來越大,不是任何人都和寧不歸一樣,在某種程度上可以無視陰氣的侵蝕。
此消彼長,沐輕雲感覺自己陷進了泥潭當中,身體周圍似是有無形的水,不管給他壓力,阻撓他的行動和攻擊。
原本勢若奔馬的一擊,被無數鬼魂糾纏消耗,這一招隻使出一半,便攻勢殆盡。
論真實修為,寧不歸遠不是沐輕雲的對手,但在控製著鬼魂大軍的情況下,形勢完全逆轉。
看著動作越來越遲緩的沐輕雲,寧不歸突然仰天長嘯,馭鬼鐲似乎也感受到主人高昂的情緒,威力倍增,控製範圍再次擴大,控製力也得以增強。
無數鬼魂像瘋了一樣撲向沐輕雲,沐輕雲隻覺手中長槍越來越重,原本還可以圍繞著他飛舞的火龍,此刻隻能被束縛在長槍之上,勉強維持完整的形態。
終於,翻騰的火龍突然停止舞動,盤在長槍上一動不動,然後閃爍幾下,最後徹底消失不見。
火龍消失,宣告了沐輕雲的防守被攻破,無數鬼魂一擁而上,開始攻擊沐輕雲的身體。
寧不歸的目光並沒有放在沐輕雲身上,他望向夜空的遠處,那裏,一道肉眼看不見的波紋在迅速擴張,那是馭鬼鐲的力量。
寧不歸想看一看,馭鬼鐲現在能覆蓋多遠距離。
凡是馭鬼鐲所經過的地方,所有滯留在人間的冤魂幽鬼全部被召喚出來,為寧不歸的鬼魂大軍再添一員,沒過多久,被寧不歸控製的鬼魂數量便突破一千。
這些鬼魂的個體力量並不強大,但集合在一起就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存在,隨著鬼魂數量越來越多,寧不歸心中生出一個感覺,有了這支鬼魂大軍,他可以掃平一切。
“寧公子,將軍他要死了,求您高抬貴手,放了他吧!”
正當寧不歸沉浸在幻想中的時候,一個磕磕絆絆的聲音突然在他耳邊響起。
瞥了一眼身旁的孫棟梁,寧不歸心中充滿不快,他沒有回答,而是把目光轉向沐輕雲。
看到寧不歸的眼神,孫棟梁隻覺心跳都要停止了,他從未見過一個人的眼神可以如此冷漠,冷漠到除了瘋狂,再沒有任何其他情緒。在這一瞬間,他覺得寧不歸已經變成了另一個人。
沐輕雲身上趴滿了各種各樣的鬼魂,被如此濃鬱的陰氣包裹,沐輕雲身上早已結冰。
這不是普通的冰塊,而是由陰氣產生的,沒有任何修為的普通人如果碰到這種陰冰,體弱的有可能當場喪命。
沐輕雲不是普通人,別看他一動不動,卻並沒有死去,而是用靈氣護住了心脈丹田,吊住最後一絲生機。
“寧公子……”
“閉嘴!”寧不歸怒視著孫棟梁喝道。
一道陰氣從寧不歸口中噴出,孫棟梁一聲沒吭,仰頭便倒。
看到這一幕,寧不歸一愣,心中突然閃過懷疑,自己身上怎麽會有陰氣?
對了,自冥村中出來後,自己體內就多出一道陰氣,隨著內力在經脈中運行,而且自己也變得暴虐和喜歡殺戮……
寧不歸腦海中迅速閃過這些,直到殺戮二字出現,寧不歸悚然驚醒,再看沐輕雲,他的呼吸已經接近於無。
心念急轉,寧不歸立刻控製圍攻沐輕雲的鬼魂散開,他三步並作兩步來到沐輕雲身邊,伸手按在陰冰上。
陰冰立刻霧化,卻並沒有消失,而是被吸進了馭鬼鐲當中。
等陰冰化淨,確認沐輕雲體內沒有陰氣殘留後,寧不歸又把無意中打進孫棟梁體內的陰氣吸了出來。
看上去沐輕雲受傷應該更重,但他身為修行者,身體靈魂已經足夠強大,而且還火龍槍法這種至陽的功法在身,隻要不死,恢複起來並不慢。
反倒是孫棟梁,隻會戰場殺敵之法,本質上還是一個普通人,陰氣侵體,受傷更重。
恢複靈台清明之後,寧不歸並沒有停止測試馭鬼鐲,隻是在這個過程中,他保持了一絲警惕。
果然,他的內力在運轉的時候,每當經過頭部,在讓寧不歸興奮之餘,還會生出一絲殺戮之意。
如果不是刻意警覺,寧不歸根本發現不了這一點。
這時,沐輕雲緩緩睜開眼,看到站立不動的寧不歸,再次舉起長槍,道:“你不殺我,我也不會放你離開。”
寧不歸淡淡看了他一眼,道:“我發現了一些東西。”
“別轉移話題,是戰是和,由你一言而定。”
“不死魔族到底是怎麽回事?”
看寧不歸的表情不像是開玩笑,沐輕雲先收起長槍,道:“不清楚,我大秦在於魔族交戰的曆史上曾經出現過幾次,當時有大能親自出手,也不能完全將他們消滅,隻能等他們自己死去。”
“不死魔族第一次出現後,大秦上下非常緊張,如果魔族組織一隻這樣的軍隊,隻怕是無從抵抗,但奇怪的是,盡管之後還會有不死魔族出現,但規模並不大,而且頻率也不高。我們推測,製造不死魔族,恐怕有很多限製,所以,魔族才沒有建造這樣一支無敵的軍隊。”
“在那裏,”寧不歸指向北方,道:“有一群黑暗邪惡的東西,它們製造出濃如墨汁的黑霧進入地下,然後進入了他們的身體。”最後,寧不歸指向周圍的蟻族魔人。
聞言,沐輕雲驚道:“你的意思是他們用黑霧製造了不死魔族?具體在哪裏?如果我們能拿到黑霧,或許就能夠找出不死魔族的秘密,這可是個天大的功勞,一百個藍若翔也比不上。”說到最後,沐輕雲明顯興奮起來。
寧不歸緩緩搖搖頭,道:“拿不到的,那邊的東西,包括黑霧,給我的感覺是……”說到這裏,寧不歸思考了片刻,然後說道:“不是人間的東西。”
“什麽意思?”沐輕雲不理解,有些被嚇到了。
“最深的黑暗,充滿了毀滅和死寂的氣息,沾之即死。”
寧不歸說的很籠統,沐輕雲並沒有聽明白,但是他卻生出一個感覺,那就是黑霧絕不是他可以觸碰的。
看樣子寧不歸並不打算離開了,沐輕雲也沒有問緣由,而是環視四周,發現被轉化成不死魔族的蟻族魔人被鬼魂的陰氣所阻,行動變得非常遲緩。
“你能控製這樣一支鬼魂大軍,能阻攔不死魔族造成破壞。這樣吧,我退一步,同意你返回宋王寨,但你必須讓你的鬼魂大軍將不死魔族控製在這片區域。”
聽到沐輕雲的話,寧不歸不知是不是該笑,他現在明明對付不了自己,但說話的語氣反倒像讓著自己一樣。
發現黑霧的存在,寧不歸相信了沐輕雲關於不死魔族的說法,他們所到之處,帶來的隻有毀滅。
觀沐輕雲的態度,他的出發點完全站在為大秦考慮的一方,反對寧不歸,倒不是因為私人恩怨。
發現這一點,讓寧不歸心中頗多感觸,一個人是好是壞,真的難以以一兩件事做出判斷。
“找到了!”寧不歸突然叫道。
“找到什麽?”
寧不歸看了一眼沐輕雲,說道:“我缺的是時間,不會陪你在這裏幹耗,所以隻能想辦法解決不死魔族。”
“你說什麽?”沐輕雲震驚道:“你的意思是你有辦法對付不死魔族?”
“不知道管不管用,看看就知道了。”
沐輕雲向四周看去,隻見原本還在緩慢移動的不死魔族像突然被定身了一樣,然後便開始融化。
數千個不死魔族化成一灘灘水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