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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鐵錘何來

  三年前,寒雪將至。


  京城,黃金聖道,大秦帝國財富權勢最集中的一條街,能在這裏擁有宅院的,除了功勳貴族,便是當朝權臣。


  幾十裏長的黃金聖道上,每一家宅院門前的道路都是用黃金鋪就,當年太祖平息紛亂,驅除魔族,始建大秦,便下令修建黃金聖道,分封宅第,給予跟隨他的人已無上榮耀。


  如今千年已過,黃金聖道已經成了大秦帝國的象征,大道呈南北直線,最北端靠近皇城,越靠北,身份地位越尊貴。


  北端前十家都是千年前跟隨大秦太祖興兵而獲封的王侯,傳承至今,可以說是除了皇帝一家最強大的勢力,普通皇家親王都無法跟他們相比。


  當初,這十家所在的黃金大道全部用黃金鋪設,而不僅僅是宅院門前的一段道路。


  然而,現在這段黃金道路出現了一段石子路。


  從北往南數第六家,大門前沒有匾額,現在隻有一部分人還記得住在宅院裏的人姓沐。


  沐府,後花園。


  沐府掌舵人沐千初正端坐在涼亭內讀書,此時寒風凜凜,他赤手捧書,仿佛一點也不怕冷。


  這時,總管沐行走到涼亭,低聲向他匯報。


  聽完,沐千初放下書,道:“讓他進來。”


  沐行離開,沒過多久,一名精瘦的漢子走進涼亭,隻見他風塵仆仆,麵赤唇幹,顯然之前趕了很遠的路。


  朝沐千初行禮後,精瘦漢子脫下鞋,然後抽出鞋墊,再拿刀仔細將鞋墊周圍的縫線挑開。


  原本白色的鞋墊此時呈黑黃兩色,也不知精瘦漢子多久沒洗,才會被汗液浸成這樣,想來味道並不好聞。


  這個過程持續了很長時間,但沐千初沒有半分不耐煩,也沒有覺得他失禮,反而很仔細地看著精瘦漢子分割鞋墊。


  鞋墊終於被分開,精瘦漢子小心翼翼從中間拿出一片四分之一手掌大小的乳白色薄片,然後寄給沐千初。


  沐千初也不嫌髒,同樣小心翼翼接過薄片,然後運力從右手食指逼出一道血線噴在薄片上。


  薄片沾血,立刻發生變化,先是被鮮血染成紅色,然後慢慢融化,化成一灘紅水。


  這還沒有完,這一小灘紅水在沐千初掌心蕩漾,慢慢沸騰,到最後蒸發升騰,又化成一團乳白色的水霧漂浮在半空。


  涼亭內立刻被一陣異香填滿,精瘦漢子隻聞到一絲,便覺身體清爽,疲憊也被驅散。但他馬上屏住呼吸,不敢多聞。


  沐千初望著水霧,突然深吸一口,這團水霧很快被他吞了下去。


  吞完之後,沐千初閉上眼睛,似乎在慢慢回味。


  一直過了很久,直到天空陰雲會聚,慢慢有雪花開始飄落。


  沐千初睜開眼,問道:“你叫什麽?”


  “拓跋宏!”


  “你想要什麽?”


  “拓跋氏免除賤籍。”


  沐千初搖搖頭,道:“還不夠!”


  拓跋宏噗通跪下,額頭抵在冰冷的千雨石上麵。


  “我可以給你和你家人一個平民身份,不能超過十人。”


  拓跋宏身體顫抖,頭也不抬道:“我還要做什麽?”


  沐千初看著拓跋宏,道:“你做什麽也改變不了。”


  拓跋宏緩緩抬頭,雙目通紅,道:“一點希望也沒有嗎?”


  沐千初搖搖頭,沒有說話。


  拓跋宏如遭雷擊,跪在地上怔怔發呆,十年潛伏,每天生活在死亡的威脅中,到頭來,還是什麽也改變不了,這個堅韌的漢子,此刻已經心如死灰。


  “也還有一個辦法,”沐千初道:“如果我沒記錯,如今拓跋氏還有十四萬人,讓他們都上戰場吧!或許都死光了,上麵會滿足你的要求。”


  “人都死光了,還有什麽意義!”


  “對你父母和你這一代人沒有意義,但對你下一代,或者你拓跋氏的未來或許會有意義。”


  拓跋宏聞言身體一震,抬頭看著沐千初。


  “我大秦還做不出讓婦孺孩子上戰場這種事情,所以,她們還能或者,就算你們死了,她們也能堂堂正正做人。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嗎?”


  拓跋宏的眼中閃過亮光,卻一閃而逝,他黯然道:“我拓跋氏早就想上戰場,以戰功免除賤籍,但現在就算我們想上戰場都做不到,他們不會同意的。”


  “以前不可能!”沐千初淡淡道:“你知道你帶回來的是什麽東西嗎?”


  拓跋宏搖搖頭。


  “功勞,一份天大的功勞。”


  拓跋宏不為所動,天大的功勞也換不回他的要求,又有何用?


  沐千初沒有解釋,道:“再等幾年吧!上戰場,又不一定要他們同意。”


  話裏有話,拓跋宏聞言生出幾分希望,但沐千初卻不準備再說下去。


  正當拓跋宏要離開的時候,一團乳白色的水霧飄到他麵前。


  “這是對你獎勵的一小部分,你先收下吧!”


  拓跋宏立刻坐好,將水霧吸入,然後靜坐消化這個天大的機緣。


  隨後,沐千初將沐行叫過來,讓他去找一個人。


  品韻閣,京城最大的青樓,高十二層,每層都有一個頭牌釵鳳。


  第一層釵鳳的房間裏,一個年輕人獨坐品茶,還有一位女子倚窗而立,靜靜地望著窗外,根本不想理會年輕人。


  喝完最後一口茶水,年輕人起身走到窗前,探頭向外看去,嘴上說道:“看什麽呢?”


  不待女子作答,年輕人自言自語道:“原來下雪了啊!你一向怕冷,還是把窗戶關了吧!”說完,年輕人自作主張,直接伸手關窗。


  女子微微蹙眉,似有不滿,轉身走回桌旁,道:“茶喝完了,天色近晚,你回去吧!”


  “莫急莫急,讓我再待一會,我眼皮一直跳,總覺得要有事發生。”年輕人跟著回到桌旁,笑道:“你再給我泡一壺茶,我喜歡喝。”


  “有什麽好喝的,又不是什麽好茶。”女子有些抱怨,卻還是轉身為年輕人沏茶。


  年輕人坐下來,眼眉含笑地看著女子忙碌。


  正在這時,窗上傳來咚的一聲,女子聽到聲音,沏茶的動作停一下。


  年輕人哀歎一聲,邊向窗前走去,便說道:“別著急,我這就打發他走,真是太沒眼見力了,破壞你我的良辰美景。”


  當年輕人打開窗戶,看到樓下的沐行時,收起了臉上的嬉笑。


  女子見年輕人沒了聲音,問道:“怎麽了?”


  “沒事!”年輕人關上窗,走到女子身邊,輕輕握住女子即將倒茶的手。


  “你在這樣就別來了,我……”女子生氣了。


  “有件事要和你說,”年輕人的語氣從未有過的溫柔,手很用力,也很堅決:“我要去一趟遠門,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你要等我。”


  女子有些慌亂,問道:“你要去哪?”


  年輕人已經打開門向外走去,頭也不回道:“葉盼青,你記住了,你是我沐雲飛的女人。”


  出了品韻閣,沐雲飛走到沐行麵前,道:“回去告訴我爹,我知道了。”


  沐行莫名其妙,道:“老爺讓你回去!”


  已經大步離去的沐雲飛搖搖手,道:“不用了,你來了,我就知道了。”


  之後,沐家沐雲飛消失不見,北境邊疆多了一個叫沐鐵錘的新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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