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不歸坐在輪椅上,侍女聶小英在後麵推著他。盡管聶小英已經竭力忍住痛楚,保持輪椅的平穩,但從輪椅上傳來的輕微抖動中,寧不歸還是察覺到了。
“還有其他人,你不用非得來送我,這對你的腳傷恢複不好!”
“我沒事的,”雖然寧不歸看不到,但聶小英還是露出微笑道:“道長是個好人,我就想親自送送您。”
寧不歸沉默片刻,道:“謝謝你!”
聶小英臉上的笑容愈發綻放,道:“這是道長第二次對我說謝謝。”
“這個記那麽清楚幹嘛?”
“因為沒有人對我說謝謝啊!”聶小英笑道:“來張府做客的都是貴人,他們高高在上,都不會拿正眼瞧我們,就算看我們,也是懷著壞心思。隻有道長不一樣,我知道道長說謝謝的時候是真心的。”
聶小英說這番話的時候語氣很輕鬆,寧不歸聽了之後卻覺得很難過,心中想起了那個在孤獨寂寞中逐漸枯萎死去的人,不被尊重,不被重視的感覺,寧不歸深有體會。
“待在囚籠似的張府,你難過嗎?”
聶小英淡淡道:“剛開始不習慣,待久了就習慣了,這裏給的月錢多,我可以寄回家給我父母治病。”
寧不歸沉默了,每個人都渴望自由和被尊重,但在現實生活麵前,往往隻能低頭承受,對於聶小英的遭遇寧不歸感同身受,能做的隻有說聲謝謝了。
到了後門,門口早已停了一輛馬車,馬車除了大一點之外,外觀看上去非常普通。
聶小英停在門口,沒有走出去,車夫上前接過輪椅,推著寧不歸走向馬車,然後將他抱上去。
眼看寧不歸就要進入車廂的時候,聶小英突然問道:“寧道長,你還會回來嗎?”
寧不歸回頭看著獨自站在門口的俏麗女子,笑道:“如果我再回來,一定會來看你的。”
燦爛的笑容立馬出現在聶小英的臉上,她的雙眸裏也閃爍著從未有過的光芒,在這一瞬間,這個女子是如此的的美麗,蓋過了太陽的光芒。
“寧道長,一路平安!”
話音落下,不會等她的馬夫已經駕著馬車起程,噠噠的馬蹄聲響起。
寧不歸對聶小英揮手作別,卻看到聶小英探著身子,一直對他揮手,在心裏歎了口氣,寧不歸縮身回到馬車中,他不回去,恐怕聶小英是不會走的。
快要走出巷子的時候,車夫突然問道:“您要去哪裏?”
寧不歸回道:“梧州白石城。”
車夫不說話,寧不歸隻聽到揮動馬鞭的聲音,然後馬蹄聲變的密集起來。
從外麵看馬車雖然不起眼,但裏麵的裝飾卻非常豪華,下麵鋪著棉被獸皮,還有靠枕倚著休息,左邊有一張小桌,桌子上有著茶壺茶杯果籃,都卡在桌麵早已刻好的洞口裏,不用擔心因馬車搖晃而倒落。
右邊有兩個小巷子,第一個箱子裏有藥味傳出,不用打開寧不歸也知道裏麵是什麽。
打開第二個箱子,一陣金燦燦的光芒射出,寧不歸定睛一看,竟是一小箱金條,隻怕不下五十根。
這張老先生出手真大方,寧不歸心中暗歎道。
寧不歸的離開,讓聶小英心中一陣失落,不過想起他說還會回來看他,心中又湧起希望,隻覺腳底也沒那麽疼了,走路也輕快了幾分。
突然,一個聲音在她身前響起:“寧道長這就走了?”
“是呀,真的走了!”
聶小英應聲回道,然後才抬起頭,看到眼前站著一個前院小廝,正笑嘻嘻看著自己,她立刻板起臉道:“不該打聽的別打聽。”
“是是是,”小廝陪笑道:“小英姐說的對,不過老爺對寧道長真大方啊,連自己的馬車都給他用。”
聶小英沒有說話,繞過小廝徑直往後院走去。
小廝轉身狠狠對聶小英婀娜多姿的背影盯了幾眼,小聲道:“破鞋還想一步登天,我呸!”說完,轉身沿著另一條路跑去。
小廝跑過一道拱門,立刻對藏在拱門後麵的女子躬身道:“小姐,我都打聽清楚了,馬車裏做的確實是那個寧道長。”
張思珊冷哼道:“爺爺真大方,這架馬車我要他都不舍得給。”
“還不止呢!”小廝擠眉弄眼道:“老爺連後院一枝花聶小英都派過去服侍寧道長,看聶小英依依不舍的樣子,恐怕……嘿嘿。”
張思珊咬牙切齒道:“這個浪蹄子,早就聽說她裝清高,不知道爺爺為何護著她。我先對付姓寧的,回頭再收拾她,就是個下賤婢女,平日裏倒比我還像個小姐。”
小廝附和道:“就是就是,她的眼睛都長到天上去了。”
“對了,人都準備好了嗎?”
“我已經通知範護院,他找了二十個武藝高強的人,這次姓寧的插翅也難飛。”
“那還等什麽?”張思珊踹了小廝一腳,道:“還不快追!”
小廝轉身就走,淫笑道:“小姐,如果這次事成了,您看能不能把聶小英……”
“事成之後我把她賞給你,隨你處置!”
“小姐萬歲!”小廝大聲阿諛道。
“別回頭,看到你那張猥瑣的臉我就惡心,”張思珊追上去又踹了小廝一腳,然後雙目放光道:“不過正好可以用你惡心聶小英那個浪蹄子。”
穿過前麵那道拱門就能回到後院了,聶小英終於鬆了口氣。
從姐妹那裏聽到寧不歸要走的消息,她死纏爛打把送人的活從姐妹手裏要過來,這要是被張定風知道,肯定會受到懲罰的。
離拱門越來越近,正當聶小英放下擔心的時候,一個高大的黑色人影從拱門另一邊走了出來。
拱門後麵並沒有假山之類的遮擋物,如果有人的話聶小英早就可以看到,但此人仿佛憑空出現一樣,就那麽突兀的站在了她的麵前。
聶小英想叫,卻被那人肩膀上的烏鴉盯得渾身僵硬,半點聲音也發布出來。
黑鴉道長冷冷掃了聶小英一眼,然後走過去環住她的腰,身體快速移動起來,幾個起跳間就已經來到寧不歸剛才離開的巷子裏,左右看了一眼,然後順著寧不歸離去的方向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