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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陰司

  那隻厲鬼是提燈上人專門煉化來探路的,速度飛快,而且獠牙有劇毒,能夠對靈魂造成傷害,可謂攻守兼備,就算碰到對付不了的高人,也可以逃走。


  算算時間,也就是厲鬼剛剛追上寧不歸發動攻擊,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一個照麵間,厲鬼就被打的魂飛魄散。


  提燈上人的本意是探一探寧不歸的虛實,因為他觀察到寧不歸隻是一個普通人,身上還有鬼魂造成的傷害,但他卻像沒事人一樣,這些傷如果放在普通人身上,就算不死也得奄奄一息,根本不可能像寧不歸一樣還能站立行走。


  而且,提燈上人最大的本事便是收魂煉鬼,剛才看到馮伯然的靈魂,是一個上等靈魂,他豈會輕易放過。


  現在雖然沒探清楚寧不歸的底細,但他相信自己不會看走眼,消滅厲鬼絕不是寧不會自身的本身,有極大可能他身上懷有克製鬼魂的寶貝。


  “滅我厲鬼,拿命來償!”


  提燈上人臉上重新露出笑容,雙目卻閃著寒光,看了一眼黃光弱了一分的拘魂燈,抬腳朝寧不歸追去。


  寧不歸還在害怕中,坐在地上臉色慘白,雙手捂著脖子,驚恐地看著厲鬼魂飛魄散的空中。


  片刻後,驚魂未定的寧不歸嚐試著從地上站起來,才發現自己雙腿發軟,而且感覺異常疲憊,渾身沒有力氣,也沒有精神。


  站不起來,寧不歸隻能坐在地上,他把手從脖子上拿下來,借著月光,隻見手上沾滿黑色的血液,充滿了難聞的腥臭味。


  脖子上的傷口處很疼,寧不歸虛弱的叫道:“伯然,你過來幫我看看傷口。”


  過了片刻,沒有聽到馮伯然的回應,寧不歸轉頭看去,隻見馮伯然站在十丈外,低著頭,雙手抱在胸前,全身抖動不已。


  “喂,你怎麽了?”寧不歸提高聲音。


  馮伯然這才抬起頭,看向寧不歸的眼神裏充滿恐懼,顫聲道:“我害怕!”


  寧不歸苦笑道:“我又不會害你,你過來幫我看看傷口,太疼了。”


  馮伯然才記起自己和寧不歸相識,心中的膽怯少了幾分,慢悠悠朝寧不歸飄去。


  在離寧不歸一丈遠的時候馮伯然停下腳步,仔細看了看寧不歸的傷口,說道:“有兩個尖牙咬出的傷口,已經不流血了,不過傷口處有些發黑。”


  寧不歸把手朝馮伯然伸,道:“血是黑色的,我恐怕中毒了。”


  馮伯然像被蟄了一樣,立刻向後飄出四五丈去,叫道:“別靠近我!”


  寧不歸不滿道:“不過是黑血而已,你怕什麽?還有,剛才厲鬼襲擊我的時候,你幹嘛去了?”


  馮伯然苦笑道:“大哥,我隻是普通的鬼魂,你剛才也看到了,那隻厲鬼比我高好幾個等級,在厲鬼麵前,我連動都動不了,他碰我一下我就死了。還有,毒血對你沒什麽,但我隻要沾上一點,肯定也活不了。”


  寧不歸呆住了,看著手中的黑色毒血,想不到竟然這麽厲害,那自己豈不是死定了。


  荒郊野外,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這次是真躲不過去了。


  在寧不歸心底深處,曆經這麽多的磨難,尤其是能從無心那個魔頭手裏逃出來,他覺得自己能夠否極泰來,竊以為接下來的路途會比較順利。誰知道,自己還是躲不過命中的劫數。


  “婉兒,這次我真要下去陪你了!”寧不歸說道:“伯然,你走吧,我幫不了你了。”


  盡管不知道婉兒是誰,馮伯然還是看出了寧不歸此刻心灰意冷,躺在地上等死呢!

  “喂!你不是還沒死嗎?那麽厲害的厲鬼都被你消滅了,他的毒要是能毒死你,你早就死了。”


  寧不歸道:“現在還沒毒發,一會毒發就死了。”


  馮伯然嗤笑道:“你懂什麽,凡是劇毒,入體就能要人命,你先在除了感覺傷口疼痛,可還有其他不適?”


  馮伯然出身在岐黃世家,他的話寧不歸聽進去了,仔細感受身體的狀況,除了脖子的傷口疼,確實沒有發現其他異常。


  寧不歸又從地上坐起來,看著馮伯然道:“就算毒不死,我現在饑困交加,渾身沒有半點力氣,也走不動路,早晚也會餓死!”


  馮伯然點點頭,這倒是個問題,問道:“就算被咬了一口,你也不至於累成這樣吧!”


  寧不歸搖搖頭,道:“不是被咬的,剛才喊完之後,感覺體內的力氣都被抽空了,現在站都站不起來。”


  聽完之後,馮伯然突然笑道:“我的感覺沒錯,你確實懷有神秘力量,能夠對付厲鬼!你仔細看看我!”


  寧不歸聞言仔細觀察馮伯然,看了一會,搖頭道:“你怎麽了?”


  馮伯然來到寧不歸身前一丈處,道:“再看看!”


  寧不歸看了一會,突然說道:“你,你變淡了!”


  月光下,馮伯然煢煢獨立,手和腳的前端已經消失不見,整個身體變淡不少,寧不歸的目光隱隱約約能穿過他的身體,看到後麵的黑暗。


  馮伯然道:“我是被你剛才後的吼聲傷到了。”


  寧不歸臉上露出歉然,到:“對不起,我不知道……”


  馮伯然擺擺手,道:“你不用道歉,這是好事,現在你相信我說的沒錯吧!”


  寧不歸道:“你說的沒錯,但我還是不知道怎麽做到的。”


  “沒關係,”馮伯然豁達道:“你又不是故意的,而且,如果你沒消滅厲鬼,我的下場隻怕更慘。”


  “現在,你仔細回想一下,剛才喉的時候你在想什麽,如果能找到利用你體內神秘力量的方法,或許你就可以送我走了。”


  寧不歸低下頭回想,那個時候自己滿心害怕,倒也沒有具體想什麽,隻想脫離厲鬼的傷害,本能地讓厲鬼離開自己。


  說完自己的感受,寧不歸看著馮伯然,期待他能說點有用的東西。


  過了片刻,馮伯然搖頭道:“我搞不清楚,大概需要你集中心神,而且是在生死一線的關鍵時刻,神秘力量才能發揮出來。”


  找不到頭緒,寧不歸歎道:“不想了,先想想怎麽離開吧!”


  馮伯然道:“沒有別的辦法,隻能等你恢複力氣,你一個人到這麽荒涼的地方,身上不帶吃的嗎?”


  寧不歸無言以對,心想,如果我能自己做主,才不會到這種地方來。


  突然,馮伯然帶著一陣寒冷陰風來到寧不歸身邊。


  寧不歸打了個冷戰,剛想斥責,忽然想到了什麽,回頭一看,提燈上人又回來了。寧不歸立刻緊張起來,手撐著地想要站起來,雙腿還是無力。


  提燈上人來到寧不歸身邊,把拘魂燈抬到他的臉前,一臉惋惜道:“我剛才感到一股陰風從空中穿過,當是有厲鬼出世,我怕小友受到傷害,便急忙往回趕,沒想到還是晚了。”


  寧不歸看著提燈上人的臉上露出後悔擔憂的表情,並不似作偽,心中對他的懷疑減弱了幾分。


  “厲鬼都有陰毒,若不徹底清除會傷到靈魂,”提燈上人說道:“小友傷到哪裏了?”


  寧不歸道:“脖子!”


  “我能看看嗎?我對鬼道略懂一些,或許能幫你祛除有陰毒。”


  提燈傷人禮貌讓寧不歸放棄了對他的懷疑警惕,心道,或許自己錯怪這個和善的老人:“麻煩了。”


  提燈上人點點頭,湊上前來仔細觀察寧不歸脖子上的兩個傷口,黑血已經結痂,提燈上人伸手將血痂揭開,露出了傷口的鮮紅嫩肉。陰毒已經被排幹淨,傷口正在愈合。


  提燈上人心中湧起滔天波浪,自己煉化的這隻厲鬼陰毒有多厲害他心裏很清楚,就算是道門高手被咬了一口,也絕不會如此輕易就將陰毒排出。


  這個看上去普通的年輕人,身上到底藏著什麽樣的秘密?

  “天太黑了,看不太清楚。”提燈上人說著把拘魂燈提到寧不歸的腦袋邊上。


  這下看得更清楚了,提燈上人經不住扒開傷口,無視寧不歸的叫疼聲,確認傷口深處也沒有陰毒殘留。


  提燈上人的心頓時熱起來,如果能夠得到寧不歸身上抵抗陰毒的寶貝,自己就可以去收服修為高深的鬼魂,到時候拘魂燈威力大漲,天下之大,自己又有何懼?


  “奇怪,小友傷口上的陰毒已經排幹淨了,不知小友有何寶貝能做到這一點?”


  “我哪有什麽寶貝,前輩,陰毒真的排幹淨了?”


  提燈上人嗯了一聲,目光慢慢移到躲在寧不歸身後的馮伯然身上。


  正在偷偷觀察的馮伯然對上提燈上人淡漠冰冷的目光,立刻感覺如墜冰窟,怯怯不能言!


  “唉!”提燈上人歎了口氣,說道:“我一心擔憂小友的安危,沒想到小友卻不肯對我說實話,江湖險惡,人心淡薄,真是令人傷心呐!”


  寧不歸聞言立刻轉頭想要解釋,突然聽到馮伯然大喊道:“小心!”


  為時已晚,寧不歸的眼睛已經對上了提燈上人的眼,提燈上人的臉上仍然帶著微笑,不過這微笑卻無比邪惡。


  “把寶貝交出來,我饒你一命。”


  “我沒有!”


  聽到這三個字,提燈上人臉色大變,不敢再遲疑,立刻把拘魂燈貼在寧不歸的額頭,大喝道:“魂來!”


  隻見拘魂燈的燈光活了過來,從四周向寧不歸的頭上匯聚,將他的頭完全包裹起來,黃色光芒更加濃鬱。


  馮伯然躲在寧不歸身後縮成一團,一動也不敢動。


  被黃光包裹的寧不歸臉上顯出痛苦的表情,還在努力搖頭,試圖擺脫黃光的束縛。


  提燈上人臉色再變,在懾魂術和拘魂燈下,寧不歸竟然還能掙紮,而且靈魂沒有半點離體的意思。


  提燈上人有了片刻猶豫,在過往中,他從來沒有遇到過如此強大的靈魂,他考慮要不要放棄。


  在想起魂飛魄散的厲鬼和能夠抵抗陰毒的寶貝後,提燈上人一咬牙,決定賭一把。


  “都出來吧!我不信今天收不了你的魂!”


  話音落下,一道道黑氣從拘魂燈燈口竄出,五隻厲鬼齊出,環繞在寧不歸的頭顱四周。


  這五隻厲鬼加上被寧不歸消滅的那隻,便是提燈上人行走江湖的最大依仗,上一次六鬼齊出,還是七年前對付三茅道的那個江湖公認的天才。


  今天,提燈上人使出全部本領對付寧不歸,可見他的決心!

  提燈上人嘴中沒停,一直念咒驅使厲鬼,厲鬼越轉越快,鬼嘯連連,形成一道黑霧將寧不歸的臉完全遮住。


  寧不歸已經停止掙紮,提燈上人的心情卻更加沉重,他已經竭盡全力,也隻是讓寧不歸的靈魂才開始鬆動。


  提燈上人的額頭已經出汗,全力維持拘魂燈和驅使厲鬼並非易事,但他還在咬牙堅持,寧不歸的靈魂已經開始離體。


  按照他以往拘魂的經驗,靈魂離體最難在開始,越往後越輕鬆,終於看到了希望,再累提燈上人也不會放棄。


  寧不歸靈魂的頭顱已經離體,靈魂口中的慘叫叫醒了馮伯然。


  馮伯然抬起頭,看到寧不歸靈魂掙紮的淒慘模樣,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躲不過去了,寧不歸死,他也沒有可能活下來。如果上前一搏,自己也是必洗無疑,但或許能讓寧不歸活下來。


  想到這裏,馮伯然怒吼一聲:“別忘了你的承諾!”然後衝向了提燈上人。


  寧不歸的靈魂聽到了馮伯然的怒吼,突然停止掙紮,而是看著以決絕姿態衝向提燈上人的馮伯然。


  馮伯然的靈魂盡管比普通人的強,卻也沒有半分修為,麵對玩了一輩子鬼魂的提燈上人,連傷到他的可能都沒有。


  提燈上人瞥了一眼馮伯然,神識一轉,一直厲鬼突然伸出手,抓住了馮伯然的腳。


  陰毒立刻在馮伯然身上蔓延起來,使得馮伯然慘叫連連。


  看到這一幕,寧不歸隻覺睚眥欲裂,這時,他手腕上的玉鐲爆發出一陣白光,進入寧不歸的身體,消失不見的玉鐲再次出現在他的體內。


  寧不歸感到體內產生一股力量,借著這股力量,寧不歸大喊道:“都去死吧!”


  短短四個字,猶如雷音,五隻厲鬼頓時消散,拘魂燈發出碎裂聲,黃光四處散開。


  提燈上人慘叫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七竅鮮血直流,抓著破損的拘魂燈轉身連滾帶爬,帶著哭腔用不可思議的語氣叫道:“陰司,你竟然是陰司!”


  寧不歸沒有去管提燈上人,而是看著漸漸消散的馮伯然哭道:“伯然,你走好!”


  身影已經極淡的馮伯然聽到這句話,突然大笑道:“門開了,你竟然……”話沒說完,馮伯然已經消失不見。


  聽到門開了三個字,寧不歸鬆了一口氣,然後才注意到提燈上人正在逃跑,這時,一陣巨大的痛楚和疲憊感傳來,寧不歸仰頭便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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