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烈性的女人
每次看到莫非煙這個樣子的時候，朗允浪唯一的感覺依然是迷茫。他真的無法想象跟身邊這個女孩兒變成一對夫妻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但是至少他知道，莫非煙所描繪的一切對他而言完全不是憧憬，更沒有期盼，有的隻是畏懼，是退縮，是巴不得遠遠逃離的衝動，還是那句話，莫非煙雖然美麗善良，家境優越，是眾多男子追求的對象，但是麵對她的時候，朗允浪就是沒有想要擁有她的感覺，甚至說得難聽一點兒，他基本連生理上那種本能的衝動都從來沒有過！
你能想象出跟一個不能讓你衝動起來的女人在一起生活是什麽樣的狀態嗎？很長一段時間裏，朗允浪甚至覺得恐懼，因為他懷疑自己的身體有毛病，基本不能行那男女之事，又或者他的取向有問題，竟然不喜歡女人而喜歡男人。
但是這些猜測很快就被朗允浪自己給否決了，因為在經過了仔細而準確的分析之後他終於發現，他之所以沒有辦法對莫非煙產生衝動，不是因為他的身體有毛病，毛病出在他的心理上。因為在他的心裏，莫非煙從來不是他的女朋友，而僅僅是他的妹妹。哥哥怎麽可能對自己的妹妹產生衝動呢？除非哥哥是個心理變態的患者！而朗允浪很正常，不是個變態。
於是，事情就變得異常嚴重了。很明顯，如果朗允浪繼續跟莫非煙在一起，甚至像莫非煙計劃的那樣訂婚、結婚，那麽接下來會感到痛苦的一定是莫非煙。因為朗允浪從沒有真正地愛過她，更不想碰到她，跟一個連碰都不想碰自己的男人生活在一起，固然是一種悲哀，但是若是跟一個從來都沒有愛過自己的男人生活在一起，豈非更是一種天大的悲哀嗎？
那麽，如果選擇跟莫非煙攤牌呢？又會怎麽樣？如今的莫非煙正滿懷憧憬地想象著兩人的未來，並且把全部的感情都放在了朗允浪的身上，幾乎變成了一棵菟絲子，隻能攀附在朗允浪的身上才能生存了。如果自己這個時候抽身而去，告訴莫非煙自己從來沒有愛過她，那麽莫非煙還能活嗎？隻怕是死得更快吧？
也就是說如今這情勢，無論說不說實話，莫非煙都注定會生不如死。唯一的區別就是，如果選擇隱瞞實情而跟莫非煙生活在一起，那麽隻要朗允浪掩飾得好，不要讓莫非煙發現真相，或許她還可以多幸福一陣子。隻不過那樣一來，朗允浪就會痛苦得生不如死了。
可是回頭想想，造成如今這樣的局麵，始作俑者顯然是自己。如果一開始的時候自己就能夠明白自己的心意，從而徹底拒絕莫非煙，那麽如今的一切豈非就都可以避免了嗎？所以說，生不如死也是自己自找的，怨不得別人，這後果，必須得由自己來承擔！
打定了這個主意之後，朗允浪便將所有的痛苦都埋在了心底，打算為莫非煙的一生負責了，請注意，是“負責”，而不是“愛”，他隻是不想讓莫非煙痛苦，所以必須假裝愛她，假裝幸福地跟她一起生活而已。
可誰知道就在這個時候，巨變陡生！在那場婚禮上，譚嫻的出現改變了後來所有的一切，莫非煙為救她而死，而她譚嫻本人，則在出現的一瞬間就將朗允浪所有的節奏都打亂了！朗允浪驚恐地發現，他對譚嫻有了一種完全不一樣的、從來沒有過的感覺，這種感覺很直接，說出來也很平常：他想要她，想要得到她！那種強烈地想要得到一個人的衝動，是他在莫非煙的身上從來沒有感受過的！
當然，在當時的情況下，這個念頭也是一閃而過，因為莫非煙傷重不治，當場死亡，所以朗允浪悲痛之下遷怒於譚嫻，對她展開了一係列的報複。其實那個時候朗允浪何嚐不知道，莫非煙的死基本不是譚嫻的責任？用譚嫻的話說，莫非煙是自願救她，並非她強迫的，就算莫非煙因此而喪命，這責任也完全不該由譚嫻來承擔！
朗允浪並非不明事理的人，可是這一次，他卻固執地將一切都算在了譚嫻的頭上。譚嫻以為他是因為無法承受失去莫非煙的痛苦而遷怒於自己，但是唯有朗允浪自己知道，那不是實情。
之所以將譚嫻留在身邊，是因為一來朗允浪遵從了自己心裏的衝動，不願讓譚嫻離開。而另一方麵，他又為莫非煙剛死自己就對別的女人動心而自責，因此他需要通過不斷的折磨譚嫻來證明他對莫非煙是癡情不改的，他從來沒有想過喜歡別人，否則他就不會這麽報複譚嫻了，當然很可惜，事實證明，當愛情來臨的時候，任何阻礙都不成理由，所以不管他怎麽拚命地說服自己或者折磨譚嫻都好，他依然很悲哀地發現，他無藥可救了，因為他真正愛的、真正想要得到的人，已經出現了！
可是縱然發現了，他卻沒有打算把這個結果告訴任何人，尤其不想讓譚嫻知道，因為他不想讓譚嫻認為他是那種有了新歡就忘記舊愛、見一個愛一個的登徒浪子。因此，他總是有意無意地對著譚嫻強調，他對莫非煙如何如何舊情難忘，莫非煙當初如何如何深愛於他，殊不知這樣的話對於譚嫻而言，同樣是一種無形的傷害。因為朗允浪從來不知道，譚嫻對他的感覺也不單純。
所以，他一方麵為自己對莫非煙居然不是男女之愛而內疚自責，一方麵又為想要得到譚嫻卻又不敢表白而矛盾不安，這雙重的痛苦令他有些難以承受。何況這段時間以來，譚嫻為了報複他對詹少柏的傷害而不斷地用“替身”這個理由折磨他，更讓他幾乎完全崩潰。這也就可以解釋為什麽有的時候朗允浪的言行會那麽矛盾了，因為如今他的心裏就充滿了不可調和的矛盾。
於是，對莫非煙的真實心意就變成了他心裏最秘密的痛苦，也是最痛苦的秘密，他本來不願跟任何人分享的。誰知道今天，居然被莫非絕，這個跟莫非煙關係最親密的人當場揭發了出來，讓他如何接受得了？
所以，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讓莫非絕閉嘴，不要再繼續往他的傷口上撒鹽，因為欺負一個本身就已經很痛苦的人忒不地道。可是莫非絕卻似乎說上了癮，居然越說越來勁了，強烈的刺激讓朗允浪幾乎完全失去了理智，因此他想也不想地就抓起桌子上的手機衝著莫非絕狠狠地砸了過去！
當然，他這個舉動完全沒有惡意，隻是一種單純的阻止，就是希望莫非絕不要再繼續刺激他了。對於莫非絕來說當然是微微吃了一驚，不過因為他身手卓絕，倒也不會受傷。因此他隻不過是稍稍一偏頭，那手機便貼著他的頭發絲兒飛了出去，砰的一聲砸在了他身後的牆壁上，然後被摔得四分五裂，蹦跳著飛向了四麵八方。
朗允浪怔怔地坐著，片刻之後突然倚在了沙發背上，滿臉的疲憊不堪和心碎絕望：“非絕，你對我是不是特失望？我沒有照顧好煙兒，而且還……還欺騙了她的感情，我對不起她……”
“話倒不是這麽說。”莫非絕搖了搖頭，的確沒有責怪朗允浪的意思，“允浪，其實感情這種事很難說清楚的，但是你最不應該的是糊裏糊塗就接受了煙兒的表白。如果當時你再考慮得清楚一些就好了，至少後來你就不會那麽痛苦。不過也沒關係，至少煙兒一直到死，都以為你是真心愛她的，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所以……”
“我最對不起她的就是這一點！居然讓她臨死都隻能帶著一份欺騙和一個虛假的美夢！”朗允浪咬牙低吼，若不是極力克製，隻怕眼淚早已經洶湧成河了，“非絕，煙兒她不會原諒我的，是不是？我也不配得到她的原諒，因為我畢竟欺騙了她那麽久……”
莫非絕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說道：“我想，她會的。因為她知道你是為了她好，不想讓她傷心，所以才不忍心說出實話的。如果她泉下有知，一定會體諒你的苦心，想必不會怪你的。”
“你不用安慰我，我做錯了事，自己都不會原諒自己，有什麽資格祈求別人的原諒？”朗允浪畢竟不是那麽好哄的，因此對於莫非絕的話，他頗有些嗤之以鼻的意思，竟是打算繼續鑽牛角尖了，“所以我想對煙兒，我會永遠感到愧疚的。不過我愧疚的不是我沒有愛過她，因為愛是不能強求的。我真正愧疚的，是沒有早一點對她說出真相，否則的話，我就不會覺得這麽對不起她了。”
這話說得沒錯，愛是不能強求的，如果不愛，求也求不來。但是至少，他可以趁著莫非煙還在的時候對她說實話，那麽他就可以獲得救贖了。不過可惜，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短暫的沉默之後，朗允浪突然睜開眼睛問道：“對了，關於我對煙兒的真實心意，你是怎麽知道的？我沒有跟任何人說起過，就是怕煙兒知道了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