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整容
最後一個字已經不算很清晰，給人一種夾在門縫裏的感覺，想必是譚嫻終於搭乘電梯離開了。跟莫非絕大眼瞪小眼地瞪了片刻，朗允浪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苦笑道：“她剛才這句話，是誇我嗎？”
莫非絕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大概是。”
大概是？什麽回答這是？沒誠意，兩人再度互相瞪了幾眼，然後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笑聲中朗允浪歎了口氣說道：“真沒想到她的性子這麽烈，為了報複我居然不惜去整容，這不是讓我難堪嗎？真是好烈性的女人。”
“可不就是？”莫非絕也歎氣，隻不過他的歎氣多少有些誇張的成分，很明顯是在幸災樂禍，但是接下來的話卻又似乎話中有話了，“我現在總算是知道你對她為什麽沒有抵抗力了，因為她才是你真正會喜歡的女人。”
這個話題對朗允浪來說顯然比較敏感，何況他又不笨，豈會聽不出莫非絕在暗示些什麽，因此他不由斂去了笑容，沉靜地問道：“你……你說什麽？”
跟我裝糊塗？明明聽懂了還不肯承認是吧？行，我再提點提點你，讓你盡快明白自己的心意，也省得我跟著你們瞎折騰。莫非絕微微一笑，毫不避諱地接著說道：“沒聽懂啊？譚嫻總是奇怪為什麽你在自己喜歡的女子麵前連真性情也不敢流露，而你又總是強調在自己喜歡的女子麵前流露的一切都是真的，於是譚嫻就總是聽不懂你的邏輯，是不是？其實很簡單嘛！那是因為……”
“你閉嘴！不要亂說！否則跟你翻臉！”眼看莫非絕就要說中自己苦心隱瞞了多年的心事，朗允浪頓時變了臉色，就連眼神也陡然變得淩厲起來，那架勢恨不得撲過去把莫非絕的嘴巴貼上封條一樣。
“我才沒有亂說，你怕什麽？”莫非絕才不會被他威脅到，何況他說的都是實情，不能算是亂說，因此他滿臉大無畏的神情，也絲毫不躲閃朗允浪那淩厲的目光，“我知道，你是怕別人發現你對煙兒從來都隻是兄妹之情，而沒有男女之愛，然後會對不起她的在天之靈，是不是？可是允浪，其實這一點……”
“閉嘴！不要說了！”用盡全力刻意回避的一點就那麽被莫非絕毫不留情地揭發了出來，朗允浪的表情異常痛苦，就像被挖心刺骨一樣痛得急促地呼吸著，“你馬上給我出去！走！我什麽都不想聽了！”
莫非絕冷笑，端坐不動，竟是打定主意“響鼓還要重錘敲”，就算拚著讓他痛苦個半死，也要把他徹底敲醒了：“好，我可以走，但是你躲得了譚嫻，躲得了我，你躲得了自己嗎？允浪，你是個男人，怎麽連這點擔當都沒有嗎？你連自己真正喜歡的人是誰都不敢承認，連自己真正想要的人都不敢去爭取，你怎麽做男人的？”
“別說了！我不想聽！”
“砰！”
一聲巨響過後，所有的一切都有了刹那間的靜止。
極端的痛苦之下，朗允浪已經有些頭暈腦脹，完全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麽，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麽了。此刻他腦子裏唯一的念頭，就是阻止莫非絕，不要讓他再繼續揭發自己的秘密，將他所有隱藏的痛苦都赤裸裸地擺到他麵前來！
套用古龍小說裏的一句話，對莫非煙真正的感情是朗允浪心中最痛苦的秘密，也是他最秘密的痛苦，因為正如莫非絕所說，他對莫非煙，從來都隻有兄妹之情，而沒有男女之愛！
因為兩家頗有些淵源的關係，所以朗允浪、莫非絕、莫非煙他們幾個人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彼此之間的交情自然非比尋常。何況長大之後，莫非絕還成了朗允浪的貼身保鏢，兩人更是離開父母的家住到了一起，那份感情已經比親兄弟還要親了。
而莫非煙自情竇初開的時候起，就喜歡上了朗允浪，不知道為他寫了多少日記，浪費了多少優美的詩詞歌賦。而朗允浪呢？不知道是因為忙於工作暫時不想談感情，還是沒有覺察到莫非煙的心意，在很長一段時間裏，他看待莫非煙跟看待莫非絕都是一樣的，隻當她是沒有血緣關係的親妹妹。
再後來，莫非煙大學畢業參加了工作，已經可以光明正大地談戀愛了，而她對朗允浪的喜歡，已經自然而然地發展成了愛戀，而且是瘋狂的愛戀，她愛朗允浪愛得發了瘋，為此不知拒絕了多少男子的追求，竟是打定主意非君不嫁了。
明了了她的心意，莫非絕的父母便幹脆大大方方地反過來找上了朗風清夫婦，告訴他們莫非煙希望跟朗允浪在一起，希望他們代為探問一下朗允浪的心意。說實話朗風清夫婦對於莫非煙還是比較滿意的，因為她從小在他們麵前長大，因此他們知道莫非煙是個心地善良、同時也十分乖巧聽話的好孩子，完全沒有富家女慣有的驕縱蠻橫或者自私奢侈等壞習慣，若能找到這樣的兒媳，也是非常不錯的。
再者說，兩家的淵源本來就不算淺了，如果能變成兒女親家，那不更是親上加親了嗎？因此朗風清夫婦一口答應下來，並且當晚就將莫非煙的意思告訴了朗允浪。
直到今日朗允浪還清晰地記得聽到父母的話之後，他心裏唯一的感覺是什麽。按理說遇到有人來說媒，而且說媒的對象還是自己早已熟悉的人，那麽結果無非有兩個：第一，對方恰好是自己也喜歡的人，所以會非常高興地答應。第二，對方恰好是自己不喜歡的類型，所以會毫不猶豫地拒絕。
然而當時朗允浪的第一反應卻不是其中的任何一個，他唯一的反應是，迷茫。是的，他很迷茫，完全不知所措，因為他不知道自己對於莫非煙的喜歡算不算是真正的愛情。
然而短暫的迷茫過後，他的眼前卻立刻浮現出了莫非煙那張美麗的臉，以及那雙總是閃爍著無辜的大眼睛，在這一刹那間，朗允浪猶豫了，因為他不忍心讓莫非煙傷心難堪，不忍心傷害那個瓷娃娃一樣可愛的女孩兒。因此，他默默地點了頭，算是接受了莫非煙的心意。
在點頭的那個瞬間，朗允浪曾經安慰自己說，或許是自己把傳說中的愛情想象得太驚天動地了，兩個人在一起，更重要的是可以踏踏實實地過日子，一見鍾情這種事畢竟太玄，哪能天天發生呢？自己喜歡莫非煙，願意跟她在一起，這不就說明自己是可以接受她的嗎？既然如此，還奢望什麽呢？
而自己之所以一直沒有像愛一個女人那樣去愛莫非煙，大概是因為在此之前她還沒有長大，因此在自己的心裏，她隻不過是個孩子的緣故吧！現在莫非煙已經參加了工作，是個如假包換的成年人了，那麽自己應該可以漸漸轉變對她的感覺，從而真正愛上她的，一定會！
再者說了，自己對莫非煙雖然僅僅是喜歡，而並沒有愛得死去活來、痛徹心扉的那種感覺，可問題是自己對其他女人，豈非連喜歡的感覺都沒有嗎？甚至都沒有跟她們多說一句話、或者多看一眼的興趣，難道這還不能說明莫非煙對他來說是不同的，難道還不能說明他是真心喜歡莫非煙的嗎？所以，選擇莫非煙應該是沒有錯的。
當時，朗允浪用了種種理由來說服自己，就是為了讓自己相信，他是愛莫非煙的，是願意跟她共度一生的。然而後來當他第一次看到譚嫻的時候，他就明白他錯了，大錯特錯！至少在那一刹那他就已經明白，原來他之所以對莫非煙沒有任何動心的感覺，不是因為關於“愛情”的傳說太虛幻，也不是因為“一見鍾情”不能天天發生，而是因為那個真正可以撥動他的心弦、真正可以在他的心湖裏激起滔天巨浪的人，直到此時才毫無預兆地出現了！然而可悲的是，那個人果然不是莫非煙。
可是在遇到譚嫻之前，朗允浪其實真的什麽想法都沒有，他就隻想一心一意地對待莫非煙，不要對不起這個對自己一往情深的女孩兒。所以，他對莫非煙嗬護備至，溫柔體貼，並且除了她之外，他拒絕跟任何異性有任何接觸，因此不久之後，他的專一深情就傳遍了整個沙市，人人都知道這個鑽石級別的男人對自己的女朋友癡情得不得了，除了她之外，他甚至從不多看其他女人一眼！
而麵對朗允浪的深情和別人的羨慕，莫非煙隻覺得巨大的幸福將她淹沒了！她時常感謝上天對她太好，居然給了她這樣一個十全十美的男人。因此在朗允浪麵前，她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幸福感，常常抱著朗允浪的胳膊，興致勃勃地籌劃著兩人的未來：訂婚的時候選什麽款式的鑽戒，穿什麽樣式的衣服，結婚的時候去哪裏舉行婚禮，要擺多少桌酒席，婚後生幾個寶寶，男寶寶還是女寶寶……凡此種種，十足一個憧憬著未來幸福生活的小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