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舍命陪君子
向開陽知道自己躲不過去了,他的哥哥要為醫院獻出自己的前程,自己為了哥哥喝一杯烈酒又有什麽關係呢?向開陽仰頭一口氣灌下杯中的伏特加,火辣的口感嗆得他連連咳嗽,胃部更好像被扔進了一個火把,幾乎要把他的五髒六腑都燒掉。向開陽登時滿頭大汗,雙手抵住胃部。他酒量不好,最多喝點紅酒,烈酒則是一口就暈,這杯酒,他算是舍命陪君子了。向清嚴卻又給他斟滿了酒杯。“哥,咱們都別喝了……”向開陽忍者頭暈和胃痛說道。“以前你要出來喝酒的時候,我可沒像你這麽婆婆媽媽!”向清嚴不滿地說道。向開陽無法,隻得陪向清嚴繼續喝下去。向萬豐已經安排了新聞發布會,明天一早,向清嚴就要對著全市的媒體,公開宣布對唐纖羽事件負責。他內心是極抑鬱的,隻想用酒精麻醉自己。一杯杯地喝還不夠,向清嚴索性舉起酒瓶,嘴對嘴地喝。“哥,你真的不能再喝了!”向開陽見狀,連忙搶向清嚴的酒瓶。向清嚴喝了酒,全身軟綿綿的沒有力氣,向開陽輕易地搶過酒杯。隻是向清嚴不肯輕易就範,反過來搶向開陽的酒瓶。“你別喝了,我喝!”向開陽說罷,端起酒瓶往自己口中灌去。從小哥哥就讓著他,他要喝,哥哥一定不會和他搶。果然,向清嚴停止了搶奪,一頭栽倒在吧台。向開陽連灌了幾大口酒,感覺自己的胃都要燒出血來了。他扔掉酒瓶,付了酒錢,拖著向清嚴就往外走。向清嚴全身軟綿綿的,所有的力道都靠在了向開陽身上。向開陽頭腦保持著清醒,但頭痛和胃痛折磨的他也毫無力氣,剛出酒吧門,他就一個踉蹌,連著向清嚴一起摔倒在地上。“哥,你怎麽樣!”向開陽顧不得自己手腕的刺痛,連忙查看向清嚴的情況。向清嚴咳嗽了兩聲,吐出一堆汙物。向開陽把他強拉到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拖他上車。蘇佩緹從沒見過兩個兒子喝成這樣回家,她幫向開陽把向清嚴拽下出租車,向清嚴腳步不穩,又要往地上撲,向開陽連忙抱住哥哥,對蘇佩緹說:“媽,你幫忙開一下門,我把哥背進去。”說完,他轉過身,向清嚴順勢軟軟地趴在向開陽的背上,向開陽的胃部又是一陣抽搐,他定定神,咬牙把哥哥背起。蘇佩緹嚇得顧不上嘮叨,幫忙扶著向清嚴,一路上二樓,把他送回自己的房間。向開陽把向清嚴放在床上,向清嚴一陣劇烈地咳嗽,突然起身,跑到洗手間,撲在馬桶上又是一陣狂吐。蘇佩緹連忙端來溫水,向清嚴漱了漱口,再抬起頭,眼神清亮了一些。他看清周圍的環境,知道自己是回到了家裏,他起身,竟然對向開陽微微一笑,“謝謝你送我回來,開陽。”向開陽鬆了口氣,看來哥哥是沒事了。但是,他自己的感覺非常不好,他身體對酒精的耐受程度和向清嚴不一樣,他是想吐都吐不出來,胃好像在被火燒,腦子裏好像有一隻小手在撕扯,讓他劇痛無比,天旋地轉。“你沒事了就好,我回去了。”向開陽隻想回到自己的出租屋。他朦朦朧朧地想起,小暖還在等著他吃晚餐。“開陽,就住在家裏吧,你的房間我每天都打掃。”蘇佩緹說。“不了,我在我那邊住慣了,換了地方反而休息不好。”向開陽說完就要走。向清嚴突然大力拉住他的手腕。向開陽詫異地看著哥哥。“高風亮節啊!我都快忘了,你才是向萬豐唯一的親生兒子!”向清嚴冷笑著說。“清嚴,你說什麽胡話呢!”蘇佩緹訓斥道。“我說的不是胡話,是實話。要是不出事,我都快忘了我不是老頭的親生兒子了。但這一出事,我突然想起來了。”向清嚴歪頭看著向開陽,認真地說。“哥,爸爸讓你站出來,不是因為這個。”向開陽說。“那是因為什麽?為了我好?從小到大,他讓我做的每件事都說是為了我好,結果呢,我喜歡圍棋,他讓我學醫,我學了這麽多年,終於學有所成,他又讓我放棄了。這種對我好,我承受不起!”向清嚴咆哮道。蘇佩緹第一次見向清嚴這麽失態,她怕向開陽多想,顧不得安慰親生兒子,反而勸慰繼子,“開陽,你哥哥說的是醉話,你別往心裏去。”向開陽倒是理解哥哥的心情。向萬豐表麵是個強權的父親,會給孩子很大的壓力。但當兒子的真想反抗,也不是沒有機會。向開陽勸哥哥道:“哥,我不是說過嗎?你心裏不痛快要告訴咱爸,爸爸一向最疼你,他不會勉強你的。當初我不想回聖德工作,爸不是也默許了嗎?”“那是當初。現在不一樣了,聖德需要樹起一個人,踢倒一個人。爸的選擇是放棄我!”“不是的,如果我是醫生,爸爸一定會讓我站出來的!”向開陽大聲說。“那隻是如果……”向清嚴突然倒在床上,睡了過去。從小到大,向清嚴都是個乖孩子,第一次如此發泄自己的情緒,雖然向萬豐沒有在場,蘇佩緹還是感到有些羞愧。“開陽,你哥哥不是這樣想的,他就是心裏壓力大……”蘇佩緹試圖為兒子解釋什麽。向開陽拉起蘇佩緹的手,“媽,我知道哥哥受了很多委屈。您多安慰安慰他,明天一早我們要去召開新聞發布會,如果哥真的不痛快,明早之前一定要通知我,我來取消發布會。”蘇佩緹欣慰地點點頭,“謝謝您的理解,開陽。現在是咱們家最難的時候,一家人一定要團結,我替你哥哥最主,這個頭,他得出。”“等哥睡醒了,聽聽他的意見吧,我走了。”向開陽叫出租車回家的路上,接到向萬豐的咆哮電話。“開陽!你在搞什麽鬼?新請的營銷專家在機場等了你一個小時了!”向開陽猛然想起自己的接機任務,現在已經是夜裏十二點了,距離營銷專家的飛機落地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爸,我有事耽擱了,不然您讓她自己打車去酒店,我明天一早去拜訪她?”“我已經安排人去機場接她了,你現在去酒店和人家打個招呼,賠個不是,順便商量一下明早的新聞發布會!”向萬豐遙控指揮。向開陽煩躁地閉了閉眼睛。他全身又累又疼,隻想回去好好休息一下,這卻成了不可能達成的奢望。“好吧,我這就去。”向開陽掛了電話,對司機說:“去半島酒店。”蘇佩緹為向清嚴熬了醒酒湯,端到兒子房間,卻發現兒子在床上坐著,目光有些陰鬱,人卻是清醒的。“清嚴,你醒了?”蘇佩緹遞上醒酒湯。“趕快趁熱喝了,解解酒。”“開陽走了?”向清嚴接過醒酒湯,喝了一口。“恩,你剛才沒睡著?”蘇佩緹問道。“發生這麽多事,怎麽可能睡著,隻是不想聽他多話。”向清嚴靠在床頭說道。“開陽也是為你好,他還想去你爸麵前替你說話呢。”蘇佩緹說。“是呀,不管說什麽,他都是好人。這個壞人,我是做定了。”向清嚴說。“孩子,你別鑽牛角尖。你爸隻是讓你當眾表個態,你心裏的委屈,他全都知道。他還說,就算你真的在整形行業做不起來了,他也會投資幫你做別的行業,你不用擔心。”“我爸和你聊過?”向清嚴盯著母親。“是呀,他征求過我的意見。我是你媽,當然心疼你。但你爸從小對你有養育栽培之恩,他讓你做什麽都是有道理的。”蘇佩緹娓娓說道。向清嚴點頭,一口氣灌下整碗醒酒湯,然後順勢躺在床上,“媽我知道,我累了,要睡覺。”說完,他背過身去,不再理母親。蘇佩緹知道他心裏委屈,無聲地歎了口氣,收了空碗,替他關了燈才離去。向清嚴在黑夜裏睜大眼睛。他的酒量不錯,雖然吐得一塌糊塗,但精神始終是清醒的。他委屈、鬱悶、不甘。向萬豐給予他們的所有,對於向開陽來說是天經地義,對於他來說卻必須感恩戴德。所以,當向萬豐要他報答的時候,他必須二話不說地雙手奉上自己的所有,隻因為他不是向萬豐的親生兒子,而他的一切都是向萬豐給的!向清嚴的眼角流出一滴淚來,他為了聖德把自己打入穀底,是不是就算還清了父親這些年來的恩情?那他是不是也可以活得輕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