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失控

  三天過去了。這三天向開陽總共睡了不到六小時。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覺得時間不夠用,如果一天能有48個小時,也許事情就不會如此棘手。沒有任何反抗餘地,向開陽被推到了整個集團公司代理總經理的位置,他是向萬豐的兒子,這樣的任命在所有人眼裏都是順理成章的,但並不是所有人都看好他,相反,大部分人都認為他是紈絝子弟,不相信他能管理好這麽大一家集團。尤其是蔣浚,直接把輕視寫在臉上,向開陽問他媒體的資源,他還要反問他想要幹什麽,好像生怕向開陽破壞了他辛苦經營起的媒體關係一樣。直到向開陽給蔣浚拍出了300萬廣告費,蔣浚才意識到,這個公子哥真的從他父親那裏拿到了實權,不管他能力如何,都不容小覷了。向開陽熱愛藝術,立誌要成為一名藝術家,他從小最抵觸的事情就是進入自家的家族企業工作,為此沒少和向萬豐鬧矛盾。他真的沒有想到,有一天他會成為聖德的代理總經理,而且是在他爸、他哥都沒辦法幫上他的情況下。但他也知道,現在由不得他在夢想與現實之間做抉擇,公司不可一天無主,父親在醫院裏,每天關注著聖德的動態,他一生的心血都凝聚在聖德,為此他失去了第一任妻子,失去了許多同齡老人應有的天倫之樂,沒有人比他更關心聖德。這些天,聖德好一點,向萬豐的病情就好一點,聖德差一點,向萬豐的病情就惡化。向開陽平時和父親不對付,但歸根到底,他是個孝順的兒子,在父親最需要他的時候,他沒有選擇,隻能為聖德挺身而出。好在這學期向開陽的課不多,他和別的老師調了課,專心處理家裏的事情。至於即將到來的個人畫展,他隻得委托簽約的畫廊全權處理。向開陽的生活瞬間打了個顛倒,曾經占距他全部生活的教書畫畫,悄然退出他的世界,而最不想做的企業經營管理,成了他每天生活的全部。按道理說,解鈴還須係鈴人,要想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必須要找到唐纖羽。向開陽查過唐纖羽的手術記錄、住出院記錄和複診記錄,她的整個就診過程都非常順利,手術也非常成功,她是沒有可能毀容的。可那天在慶典上,她的臉分明是歪的,這是怎麽回事?她又為什麽嫁禍給聖德?這些隻有找到她本人才能知道。就算她是為了某些目的,大家也要坐下來把條件談清楚。可是,自從大鬧了聖德的院慶後,唐纖羽就仿佛人間蒸發了一般,任憑網上炒得多熱,她都沒有一絲回應。向開陽親自去電視台找過人,還輾轉打聽到了她家裏的地址,登門拜訪,卻吃了閉門羹。唐纖羽是X師大播音係的畢業生,向開陽給播音係的同事打了幾個電話,很快了解到,唐纖羽學生時代就被查出過抑鬱症,嚴重時需要藥物控製。而最近她似乎又有病發的跡象,已經從電視台請假休息兩個多月了。向開陽意識到,事情比所有人想象的都還要嚴重些。唐纖羽不出麵,但她畢竟是名人,關注此事的不但有X市的市民,更有全國的網友。網上消息鋪天蓋地,蔣浚的營銷中心停下了一切日常工作,專門做網絡維護與公關,一家家門戶網站地談刪帖,但收效微乎其微。無奈之下,蔣浚甚至組織了水軍,在相關帖子下麵做有利於聖德的回帖,卻很快被網民挖了出來,大力抨擊。事情沒有定論,網上的傳言再多也隻是傳言。報紙、電視、廣播這些傳統主流媒體,雖然影響力山河日下,但畢竟是官方聲音。聖德的諸多客戶都是社會精英,更加關注官方媒體的聲音。向開陽隻身去拜訪各個媒體的負責人,他以前沒參與過聖德的工作,人家都不認識他,好在人家還給向萬豐三分薄麵,不至於讓向開陽吃閉門羹。向開陽懇求各家媒體,如果聖德真的有問題,隨便他們報導,但現在唐纖羽的人都找不到,哪裏有證據能證明聖德沒有被冤枉?三天下來,向開陽費盡精力,蔣浚也一籌莫展。直到向開陽做主,一筆開出300萬的廣告費,總算是暫時堵住了官方媒體的聲音。蔣浚也驚訝地發現這位公子哥有著令人驚奇的決斷力,蔣浚開始對他有點刮目相看了。白天,他要忙這些事情,晚上,他還要到醫院去陪伴病中的父親。向萬豐在聖德傾注了太多的心血,沒有人比他更關心聖德的命運。但他住在醫院裏,半邊手腳都是麻木的,什麽也做不了。他讓大兒子留在自己的身邊,把小兒子推到第一線,他不糊塗,他是為了盡最大努力地保護向清嚴,鍛煉向開陽。但向清嚴並不能理解父親的苦心,他隻以為自己是被架空了,醫院出了大事,他明明有能力處理,一定比向開陽處理得更快更好,可是向萬豐偏偏不讓他去做。向開陽的經驗幾乎是零,他在向萬豐的麵前把一切說得輕描淡寫,隻是為了讓父親放心。但他有那麽多的難題一籌莫展,他需要哥哥的幫助。向清嚴卻心灰意冷地說:“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向開陽知道哥哥壓力大,心情不好,也不強求他。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恍惚。他最不想接手的聖德,現在不但是塊燙手山芋,更聯係著父親的心髒,他是想甩也甩不掉了。那就隻有自己扛。第三天晚上,向開悅回來了。一開始,向開陽不想讓她擔心,沒有告訴她,還是向開悅給父親打例行電話,才聽出了破綻,匆忙安置好了可可,又定不到機票,直到今晚上才從香港趕回來。向開陽去機場接回了向開悅。開悅沒有回家,直接去了醫院。依著向開陽的意思,姐姐看到了父親沒有生命之虞,就先回家休息。向開悅卻看出向開陽已經是強弩之末,提出今晚她在醫院陪伴父親,讓向開陽趕緊回家休息。向萬豐有很多話想對女兒說,也跟著女兒把向開陽和向清嚴都勸了回去。向開陽驅車回家的路上,才想起他已經兩天沒有和小暖通電話了。出事


  的第二天,向開陽接到小暖的電話,他當時正開車趕到電視台,根本沒時間多說,隻是告訴小暖,讓她在家好好養傷,不必急著上班。幾句話後,他進了電梯,告訴小暖自己很忙,要見很多人,不要給他打電話,等他忙完自會向她報平安。接下來他越來越忙,就把這件事拋在了腦後。現在,驟然放鬆,他的心立刻懸了起來,小暖的傷怎麽樣了?會不會生他的氣?回到小區,向開陽不顧勞累,直奔小暖的房子。正要敲門,向開陽反而猶豫了,現在已經是半夜十二點,小暖會不會已經休息了?想了一下,向開陽很輕地敲了兩下門。如果小暖已經睡了,應該不會吵醒她。很快,房裏傳來悉悉簌簌的腳步聲,然後哢噠一聲,門開了。小暖一手拄著拐杖,抬眼看向開陽。她的臉更白,也更尖了,顯得眼睛格外的黑,楚楚可憐。沒等小暖反應過來,向開陽一把抱住了她。小暖的拐杖應聲落地。“對不起,小暖,我真是個壞男友,你受著傷,我卻把你一個人丟在家裏。”向開陽喃喃地說。他的力氣那麽大,小暖絲毫不用擔心會跌倒。貼著他寬闊的胸膛,小暖憋了三天的眼淚刷刷地流了下來。那天劉心蕊送她回來後,隻說了句讓她好好休息,連房間也沒進就走了。就算隻有她們兩個人的場合,她也沒有表現出親姐姐對妹妹的關心。這三天,劉心蕊一個電話也沒有給她打,就像並不熟識的同事一樣。三天裏,唯一來看過他一次的人是蔡澤,他帶了很多的水果和方便麵,這樣小暖就算不能出門不想叫外賣,也不至於把自己餓死。小暖感動得不知說什麽好,蔡澤倒是想起了重點,笑著說如果沒有唐纖羽的事,你的事就是全院最大的新聞了。小暖裝死道:“我有什麽事?”“你和向開陽的事啊,你們在舞會上風頭那麽勁,是個人都看出你們是情侶了。”小暖大驚:“你們都看出來了?”“何止看出來了,大家還偷偷議論呢。”蔡澤說。小暖窘得說不出話來,都怪向開陽,沒和她商量一聲就跑到舞會上,還和她跳得那麽嗨。這下好了,成了眾矢之的了,她可要怎麽好意思去麵對同事們啊!蔡澤不知她心中的百轉千回,嗔怪地說:“你也是,這麽大的事也不早告訴我一聲,現在好多人都在問我你和向開陽是什麽時候開始的,我答不出,顯得不是你的好閨密一樣。”醫院的人都知道小暖和蔡澤關係特別好。隻是蔡澤氣質比較陰柔,所以從沒傳過他們的緋聞。沒想到關鍵時刻,大家都把蔡澤當成了小暖的代言人。“那你怎麽回答的?”小暖問道。“我讓他們該幹嘛去幹嘛去!”蔡澤說。小暖對蔡澤的回答很滿意,“這才是我的好哥們。”不過蔡澤也很正經地告訴小暖,多虧唐纖羽的事在前麵擋著,不然小暖就成了醫院的名人了。他知道小暖素來低調,受了傷雖然遭了點罪,但不用站在風口浪尖上,也算因禍得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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