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最好的哥哥

  向開陽躺在自己的床上,才發現全身沒有一處骨頭不在酸痛。骨裂畢竟也是骨折的一種,加上幾乎一夜沒休息,這會又疼又累,想睡又睡不著,非常難受。受傷的胳膊好像有幾萬隻螞蟻在啃噬,又疼又癢,還不能抓,甚至動都不能動一下。向開陽平躺著,覺得胳膊壓在胸前很難受,隻得坐起來,半靠在床上。床頭燈開著,他覺得刺眼睛睡不著,關上,又覺得胳膊疼得更厲害。向開陽煩躁得不行,索性呼地站起來,拉開窗簾。外麵天已經大亮了,但清晨的空氣還很涼,深深地吸一口,終於覺得身體舒適了一點。向開陽不受控製地想起小暖,這個小冤家,他這還沒和她怎麽樣呢,就已經搞得這麽慘,要是真和她在一起了……向開陽想到這裏,嘴角竟然浮起微笑。要是真能和她在一起就好了,她的反應好像總是慢半拍,但是生活得很真實、很用力,永遠蓬勃向上,從不肯向惡勢力低頭。而且,她是那麽的善良,為了不讓他的父親生氣,一次又一次忍氣吞聲地扮演他的女朋友。在向開陽看來,她是那麽的可愛,就連她總也醒悟不過來,看不到他對她的感情,都恰恰說明了她的純真無邪。他多麽羨慕她童年的小哥哥,可以和她一起走過那麽一段無憂無慮的歲月,留給她那麽一張拙劣的小畫,都被她當做寶貝帶在身邊十幾年。有時向開陽忍不住想,他要是她的小哥哥該多好,他絕不會一走十幾年沒有音信,他會時時守護在小暖的身旁,每天都用最溫柔的語言對她說--小暖,我喜歡你。向開陽拿出隔壁那間小公寓的鑰匙,開門而入。這是他給小暖準備的家,他租下這間房的時候,隻是想著小暖可以不必再被住處所困擾,而他又可以隨時照顧她。可惜,小暖並不了解他的心意。他站了一會,又走了幾步路,覺得疲憊不堪,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困意一陣陣地襲來,他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不知道睡了多久,手機的蜂鳴聲吵醒了向開陽。“哥。”向開陽低聲說。他覺得頭有些發沉,人也沒什麽精神。“開陽,你不在家休息,跑到哪裏去了?”向清嚴的聲音很焦急。他回家隻睡了一會,天大亮了就去一家24小時營業的廣式餐廳,預定了一鍋滋補的骨頭湯,又去藥店幫向開陽買藥,跟著又回餐廳去拿了湯,馬不停蹄地往向開陽家跑,沒想到吃了個閉門羹。“呃,”向開陽四下看看,打了個哈欠,有氣無力地說:“我在我家的隔壁。”向開陽費力地站起身,搖搖晃晃地開了門。向清嚴徹底暈菜,完全沒想到向開陽竟然跑到隔壁去了。但當他看到向開陽潮紅的麵色和迷離的眼神時,他就顧不上那麽多了,忙把向開陽又扶進房,讓他坐在沙發上。“怎麽回事,是不是不舒服?”向清嚴忙問。“沒事,困。”向開陽迷迷糊糊地說。“我就不該給你辦出院手續。”向清嚴自言自語地說,熟練地打開藥箱,先把體溫計塞進向開陽的嘴裏,又拿出血壓儀,給他測血壓。“體溫39度,血壓也有點低。你最好回去住院。”一番基礎的檢查後,向清嚴說。“我不去!”向開陽精神了一些,沒受傷的胳膊死死扶住沙發扶手,好像向清嚴會隨時把他拎起來扔到醫院去一樣。向清嚴拿他沒辦法,隻得歎了口氣說:“你至少要輸液退燒,是在這裏還是在你那邊?”“回我那邊吧。”向開陽說。片刻之後,向開陽在房間喝起了骨頭湯,向清嚴把衣架改造成了個臨時的輸液架,準備給這個難伺候的少爺輸液。看到向開陽喝完了湯,向清嚴把藥瓶掛好,板著臉說:“手給我。”向開陽隻得伸出左手。向清嚴是微整形專家,最擅長用針頭為客人雕塑外貌,可給弟弟輸液還是頭一遭,他拿著針頭在向開陽的手上比量良久,才對準血管,紮了進去。向開陽不由自主的“嘶”地一聲吸了口冷氣。向清嚴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給他調整好滴管速度,才說道:“疼吧,活該,誰讓你不住院。我這個醫生當然沒有護士紮針溫柔。”“不疼。”向開陽嘴硬,“我這點小傷,用得著住院嗎?有你這個青年才俊醫生足夠了。”趕緊找機會拍馬屁,向開陽知道,自己受傷期間,少不了麻煩哥哥。“不用給我甜言蜜語,對了,隔壁那間公寓是怎麽回事?”向清嚴開始盤問。“我閑著沒事,租下來當畫室用的。”向開陽隨口掩飾道。向清嚴不是傻子,房間裝修的很精致,家具家電一應俱全,唯一一幅向開陽的作品掛在牆上也是當裝飾品的,這樣的房子絕對不是畫室。“我又不是沒去過你以前的畫室,跟車間一樣。這次怎麽弄得就像是……”向清嚴猶豫了一下措辭,說道:“結婚的新房似的。”“怎麽可能像新房!”向開陽跳了起來,臉色漲得像個紅番茄,“我明明是按單身白領的公寓布置的!”“啊,單身公寓啊。”向清嚴裝作恍然大悟,“你給誰布置的?”向開陽仰靠在床頭,“哥,我累了。”他慘兮兮地說。向清嚴心裏明白了七八分,又說道:“那咱們換一個話題,你說說,你今天抽什麽風,居然去和小跑飆車,你多大了?”向開陽這次車禍出的蹊蹺,車禍後的表現更是詭異。“我就是一時心血來潮,沒想到就出了事,怪我太不小心還不行嗎?”向開陽說。“你不是不小心的人。玩了這麽多年車都沒事,怎麽偏偏今天會出事?”向清嚴自己也玩摩托車,才不相信向開陽拙劣的謊言。對於一個成熟的車手來說,在濱海大道那麽好的路況上,就算飆車也不至摔倒,除非他的車子出了問題,或者車手本人心不在焉。向開陽閉著眼睛撞死,不說話。向清嚴隻得一語道破天機,“你對艾薇兒像對老婆一樣疼愛,絕不可能是車出了問題,那麽就是你走神兒了,對不對?”向開陽不說話了,向清嚴卻已經明白,所有的答案都指向一個人,田小暖。自己這個傻弟弟,是為情所困,不但傷了心,而且傷了身。“別裝了,”向清嚴說:“你那點事我又不知道。哪出問題了?我給你想想辦法。”“哪有辦法啊,她根本就不喜歡我。”向開陽賭氣說道。“她拒絕你了?”向清嚴問道。“拒絕?就算是吧。她根本不知道我喜歡她!”向開陽悶悶地說。“她不知道?”向清嚴驚訝了,“這麽長時間了,你沒和她說嗎?”向開陽坐起來,苦著臉說:“還用說嗎?我都用實際行動告訴她了啊。我就是想不通,她是沒看出來,還是不喜歡我,所以假裝沒看出來。”“你當然要說!”向清嚴服了,向開陽已經二十有六,又不是沒談過戀愛,怎麽追其女孩子這麽不開竅?他連表白都沒有,怎麽能指望女孩子答應他?向清嚴有點恨鐵不成鋼,弟弟這傷受得,真夠笨的。“小暖是小姑娘,可能壓根就沒往那想,再說開始你是讓她假扮女友,你不說清楚她哪知道你是來真的了?”“啊?”向開陽愣住。向清嚴哭笑不得,“你又不是初戀,怎麽這麽缺乏經驗?”向開陽的臉頓時紅得像個番茄。他是談過一次戀愛,但那次是甘雨主動,在一起後,他隻知道一門心思對人家好,根本沒想過怎麽怎麽開口表達。而且經曆了那次慘痛的初戀後,這些年來他刻意回避愛情,從來沒有想過怎麽追女孩子。對於小暖,他是喜歡得狠了,不知不覺就把她當成自己最愛的人去疼,殊不知對於小暖來說,他這種沒來由的一百八十度轉變,更像是抽風。向清嚴無奈地看著自己的傻弟弟,向開陽受傷後還沒有好好休息過,現在看上去是真的累壞了,有氣沒力地靠在床頭,腦袋耷拉著,表情還臭臭的,看上去又可憐又可氣。向清嚴幫他蓋上毯子,又給他身後塞了個枕頭,扶他躺下,“你休息吧,我等你輸完液再走。你真是咱家的祖宗,為了你,我把上午的兩個手術都推了。”向開陽咧嘴一笑,“謝謝你,哥。”“你要謝我,就趕緊退燒,到時候我把小暖接過來,你有什麽話都當麵和她說清楚。”向開陽勉力睜大眼睛,大聲說:“不行,不能讓她看到我這個德行!”向清嚴一笑,自己怎麽忘了,這個弟弟最愛麵子呢?“好吧,你先養好傷再說。睡吧。”退燒藥中含有鎮靜的成分,在藥物的作用下,向開陽很快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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