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靈魂深處的男人
他……什麽時候又變回去了?變回了那個她熟悉的,烙印在靈魂深處的,窮極一切去愛去傷害的男人。
戰北野已經來到了廊下,他此時眉頭深皺,十分不滿的望著從方才開始,便隻將目光停留在公子玉簫身上的顧天瑜,牙齒磨得咯吱咯吱響。
顧天瑜聽到磨牙聲,方將視線收回,她警惕的望著戰北野,凝眸道:“郡王爺,無事不登三寶殿,看您這模樣,那事情似乎還不是小事。”此時的她已經小心收起了見到他時那刹那的欣喜,又變回了那個工於心計,說話愛繞彎子的顧陰謀。
戰北野始終目光沉沉的望著她,他心中酸澀,原本以為她在別離這兩個半月後,會發現原來他的到來會讓她如此欣喜,而這份欣喜亦或帶著別樣的情緒,可是,她的欣喜太短暫,短暫到他不得不承認,她始終隻把他當成朋友。
而那個分明被她狠狠踩在腳底下,又狠狠的戳了她心上無數個傷口的公子玉簫,不知為何竟能讓她露出那番小女兒情懷,她看他的眸光,似陽光下漸漸消融的雪,似春風中微微拂動的柳枝,那般溫軟,那般戀戀不舍,讓他的一顆心,似淬了毒般痛苦。
戰北野垂下眼簾,壓下眼底那因嫉妒而洶湧而至的怒火,旋即抬眸,眸光清定的望著顧天瑜,冷聲道:“本王聽說,你要去京城,入宮為那勞什子的皇帝看病?”
顧天瑜露出一個不出所料的笑意,她微微頷首,眸光堅定道:“不錯。”
戰北野立時橫眉怒吼道:“你瘋了?沈墨濃存了什麽心思,你會不知道?莫說他得了病,他縱是現在就要斷氣了,那也不關你雲升什麽事。你這個女人,為何該心軟的時候不知道心軟,不該心軟的時候,卻要交出一顆同情心?”
顧天瑜知道戰北野是在關心她,但縱然如此她的麵上還是帶了幾分不悅,她挑眉反問道:“那麽,王爺認為什麽時候是雲升該心軟的?”
戰北野不知道她會突然反將一軍,想要回答,但看到她那雙明顯染了不悅情緒的丹鳳眸,哪裏還有和她爭論的心思?他狠狠拂袖,冷聲道:“你不知道?你雲升何其聰慧,會不知道本王的意思?”
顧天瑜這下是真的火了,她麵色凝重,目光沉沉,冷聲道:“雲升愚鈍,當真不知,雲升隻知道,‘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沈墨濃雖為一國之君,雖對我有企圖,但是他是因為我才變成這副模樣,我與他之間,總歸是我欠了他的,要我看著他死?不可能!”
言畢,她冷冷拂袖,轉身便走回房間,關門的那一刹那,她突然抬高嗓門,似是也要讓隔壁那個男人聽清楚她的一字一句。
“我永遠忘不了,在我沒有依靠的時候,是他,給了我所有的力量。他是我的仇人,更是我的親人!我無法舍棄他,縱然我要這個天下,也要他用安然無恙來換!”顧天瑜說至此,咬了咬牙道:“郡王爺若是來說這件事的,那便請吧,雲升固執,我意已決,任誰勸也沒有用!”
說罷,她將門狠狠關上,聲音之大,直震得那木門微微晃動,連帶著發出細微聲響,似是要坍塌下來一般。
廊下,戰北野怔怔不語的瞪大眼睛望著那緊閉的房門,那冥紙小窗後朦朦朧朧可見顧天瑜那弧度完美的雙肩,她就那樣憤怒的抵著門,以完全拒絕的姿勢,背對著站在廊下張望的戰北野。
而隔壁房間,公子玉簫安靜斜倚窗前,他的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隻梅花,他就那樣漫不經心的把玩著那朵花,腦海中盤桓的卻是顧天瑜那認真而堅定的話語。
是仇人也是親人?顧天瑜為何你對所有人都這般心善?這樣的你,讓我無法確定,願意用溫柔目光注視著我的你,究竟是因為愛而不計較,還是因為你本就太善良,太容易原諒而接納這樣的我?
不過此時並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他微微含笑,透過紗窗凝眸望著那始終如雕塑般巋然不動立在廊下的男子,想看看戰北野究竟要轉身走人,還是如他一般,折損在顧天瑜的手上,殊不知戰北野,早在地下行宮時,便在與顧天瑜的對戰中,完敗。
正是因為如此,戰北野清醒的知道,顧天瑜這輩子不可能是他的,既然如此,他太過遷就順從,隻會讓她更肆無忌憚。遂他走上長廊,重重扣動門,無奈方才閂了門的顧天瑜已經來到了書案前坐下,理也不理那準備發火的王爺。
戰北野手一運氣,便要將門震碎,卻聽顧天瑜聲音涼涼,卻威脅力十足的說道:“王爺今日若破了我的門,便當做是割席了,從此之後,你休要再見我。”
戰北野生生壓下流動的真氣,他氣急敗壞的瞪著那冥紙小窗裏模糊的影子,瞪了半響,發現顧天瑜壓根連頭都懶得抬,一股子怒火沒處發泄,遂他再不敲門,而是聲音冷淡卻又帶著急切關心道:“雲升,不是我要強製你做什麽,或者幹預你的決定,隻是,你有沒有想過,你身後有多少士兵的性命?有多少人在等著你發號施令?你知不知道若你出事,你苦心經營的計劃,便永遠實現不了。”
顧天瑜依舊沒有說話,她隻是安靜坐在書案前,埋頭認真寫著什麽。
戰北野頓了頓,繼續道:“何況,沈墨濃本就對你勢在必得,你這樣去無異於狼入虎口,他怎麽肯放你走?難道……你甘心願意留在皇宮中,做他寵冠六宮的皇後?”
說至此,戰北野的麵色一沉,似是隻要想到顧天瑜穿著鳳冠霞帔,卻是像另一個男人走去時,他的整顆心便疼痛異常,險些不能呼吸。
顧天瑜還是沒有說話。戰北野的麵色漸漸黑了下來,然麵對顧天瑜的承諾,他也隻有無可奈何的地步,遂他無奈歎息,剛要準備告辭離開,熟料顧天瑜突然冷聲開口道:“我既然要去,自然有我完全的計劃。”
聲音越來越近,如顧天瑜就站在他麵前一般。然後,下一刻,顧天瑜打開房門,戰北野的眼眸中爆發出一抹喜悅,那喜悅猶如沉黑的地平線上,突然乍起的屬於晨曦到來的第一道光,可是,那光還未照亮整個世界,便被滾滾烏雲悄無聲息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