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7章 淒涼
聽了這話，唐浩波眼前一黑，有種撞牆的衝動，這個姓秦的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自己跟老南站了半天，說了半天話，就不信你才看見。
“秦副市長，雖然你比我年輕，但是，我老唐是你的兵，白天婚禮現場的事兒，還請你……”
“婚禮現場發生了什麽事，我怎麽不知道。”
唐浩波徹底崩潰了，現在的年輕人，睜眼說瞎話的本事怎麽就這麽高？
唐浩波穩定了半天情緒，然後說道：“楊楓先生，老唐走到這一步整整花了二十年，隻怕也是到頭了，其中的不容易……我也不想多說。”
“楊楓先生，秦副市長，不管你們最終決定如何，今晚老唐在這裏表個態，以後唯秦副市長馬首是瞻。”
聽到這句話，楊楓深深看了二人一眼，回身，坐在了餐桌上，給二人留了一個背影。
南明華早已汗透重衣，唐浩波更是虛脫了一般。
“唐局。”秦雪輕輕叫了一聲。
“秦副市長，請吩咐。”唐浩波精神一振。
“是不是你們局裏的冗餘崗位很多？”
唐浩波猛然瞪大眼睛，看著秦雪，秦雪目光清冷，一寸不讓的對視著。
終於，唐英俊點點頭，下意識地看了老兄弟南明華一眼，然後說道：“秦副市長，我明白怎麽做了。”
南明華心裏沒底，但是暗暗有種不好的預感，他詫異地看向唐浩波。
唐浩波卻是目不斜視，心中說道：老兄弟，隻有對不起你了。
唐浩波很清楚，秦雪不可能說廢話，這句話，還是南翔要給人家介紹工作惹出來的，既然如此，他不犧牲，誰來犧牲。
直到此時，南明華還稀裏糊塗，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因為一句口角，已然被領導放棄，丟了工作，丟了鐵飯碗。
“既然話已說完，那就不送了，我們一家人還在吃飯。”
秦雪麵上凝著淡淡的微笑，卻是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神情。
“打擾了。”唐浩波鞠了一躬，“何廳，馮總，楊先生，秦副市長，告辭。”
唐浩波這一次完全將姿態放到了地麵上，他也相同了，又不是第一次低頭，又不是第一次放下自尊，就跟女人一樣，有了第一次，以後也就沒那麽抗拒了。
南明華隻得有樣學樣，鞠躬，道別。
何江龍同他們一一握手，讓二人感動的一塌糊塗。
……
楊楓同父親、孩子、女人們一起度過了三天，然後，秦鍾就將郝麗母子、聶青母子同時帶走了。
楊楓前往省城的機場送行，公務機停泊在青雲國際機場的機庫中。
楊楓同每個人挨個擁抱，一一惜別。
然後目送一個個登機。
崔皓月走在最後，她拉著楊楓的手說：“小楓，你給鍾聲介紹的女朋友還不錯。”
“您說張欣藝？”
“正是，雖然出身一般，但勝在有學識有涵養，而且過去清清白白。”
“那就好。”楊楓點點頭：“鍾聲是我兄弟，小藝是我妹子，我不希望他們任何人受到傷害。”
崔皓月道：“放心，我個人從來都沒有門戶之見，所以呢，正在籌備他們的婚禮。”
“啊？這麽快？”
崔皓月笑了笑：“還快？鍾聲歲數比你還大吧！這會兒還沒結婚，而你，兒子都造出來好幾個了。”
“嘿嘿……”楊楓撓撓頭，“要這麽論起來，確定不算快。”
崔皓月道：“我讓人選了日子，大概是五月中旬，到時候，你可要提前過來幫忙哦。”
“一定一定。”楊楓點頭道。
開玩笑，樸鍾聲結婚，他怎麽可能不參加？莫說彼此還有血緣關係，莫說自己還是二人的月老，單論那份室友之情，也不會缺席。
“好像小藝家裏沒什麽人了吧！”崔皓月問道。
楊楓點點頭：“父親早幾年過世了，應該沒什麽人。”
崔皓月沉吟片刻道：“那麽這樣，到時候，你就是她的你娘家人。”
“哦？好，好，我就客串一下。”楊楓笑著說。
……
當日黃昏時分，楊楓獨自駕車，從省城返回龍陽市。
遠遠地，看到門口蹲著一個人，那人手裏捏著一支煙，拿煙的姿勢很特別，用大拇指和食指捏著。
專業人士專門分析過這種拿煙人士的心理，經常是保守和不自信的表現。
在的右手邊，立著一瓶二兩五的紅星二鍋頭，還剩下一小半，而酒瓶徹底被煙蒂、煙盒包圍。
由此可見，此人在這裏蹲了不短的時間。
看到有車子進入，他便抬頭去看。
然後，楊楓就看到一雙充血的眼珠。
竟然是南翔。
短短三日，曾經抹著發蠟一絲不掛發型沒有了，如今亂糟糟，幹燥的如同稻草，嘴巴周圍以及下巴上的胡須如春草般滋生。
整個人了無生氣，就跟癮君子似的。
楊楓停下車子，落下側窗，“南翔，你在等我？”
聽到聲音，南翔緩緩起身，握緊了拳頭，失神的雙眼逐漸有了神采。
“看來真是。”楊楓笑著下了車，“是不是還想揍我一頓？”
說話間，楊楓逼近了一步。
“不要逼我！”南翔後腿一步，“我隻不過說了幾句話，你就讓我丟了工作，我畢業以後一直在機關，現在突然出來，你讓我幹什麽！”
“如果是來訴苦或者發牢騷，現在就可以滾了，如果想打架，也趕緊動手。”
楊楓語帶不屑，而且一副很趕的樣子。
南翔不敢動手，他隻是借著酒勁，才敢來爭辯幾句，當然，也存在萬分之一的僥幸，萬一楊楓回心轉意了呢。
“我這麽做，都是為了你好，男人不跌幾個跟頭，那是成長不起來的。”楊楓一副過來人的模樣，“而且，我不妨告訴你，要不是你父親的苦苦哀求，你受到的懲罰，絕不止這麽一點點。”
南翔死死的握住拳頭，死死地咬緊牙關，強忍著暴打楊楓的衝動。
自己從一個科長的位置上被解除了公職，如今變成了一個無業青年，女朋友也一起失業，這樣的懲罰還是一點點？
就這這時，兩個熟悉的身影闖入了他的眼簾。
房衛、施良輝，曾經龍陽市兩位頂級公子哥，隨著父親的倒台，意氣風發早已不在，甚至還不如普通人。
因為他們腿上帶著殘疾，走路一瘸一拐，畫麵非常淒涼。
傳聞他們就是栽在了楊楓手裏，腿就是楊楓打折的。
南翔咬著嘴唇，默默看著楊楓。
房衛、施良輝，還有一個中年婦女，那是房衛的母親，三人隻是路過大院門口。
房冰燦、施文建伏法判刑後，大院裏的房子早就交出去了。
房衛、施良輝已經看到了楊楓，身子都忍不住發顫起來，兩人的肝膽早已被楊楓嚇破。
他們想要低著頭裝著沒看見一般走過去，卻又不敢。
最終隻得硬著頭皮來到了楊楓麵前。
“楊先生，幸會。”
“楊先生，沒想到在這裏碰麵。”
兩人問候著，一臉惶恐。
看到這一幕，南翔對那些傳聞再無一絲懷疑，瞎子都能看出來，兩人對楊楓的恐懼已經到了深入骨髓的地步。
於是，他對楊楓的話確信無疑，自己受到的懲罰，的確隻是一點點。
刹那間，南翔滿心淒涼，轉身，邁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離去。
楊楓沒有注意到離去的南翔，隻是看著房衛、施良輝，他沒想到還會跟這兩小子見麵。
兩人從天堂跌到了地獄，看著挺淒慘的樣子。
但是，楊楓絕不會同情這種人，他們不值得。
“你們好。”
楊楓點點頭。
既然對方得到了懲罰，也吸取了教訓，自己不同情可以，也不能不給對方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不是？
“小衛，這位是……”房衛的母親問道。
當初在醫院，房衛的母親急火攻心暈了過去，還是楊楓送到病房的，但是，房衛的母親對楊楓實在沒什麽印象。
“這位是……是……楊先生。”
房衛給母親介紹，可是把他給為難住了，難道給母親說，這就是一言不合打斷他們腿的年輕人，這就是拉父親下台的人。
房衛母親點點頭：“楊先生好。”
“阿姨好。”楊楓目光在二人的腿上看了看，說：“你們恢複的怎麽樣？”
“還……還好。”施良輝戰戰兢兢回道。
楊楓歎息一聲：“我跟醫院方麵打個招呼，你們按照我的方法進行康複訓練，應該可以在最短的時間恢複道九成，起碼走路看不出來。”
房衛、施良輝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房衛母親瞪大眼睛，不住鞠躬：“楊先生，你……好人啊，簡直就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
楊楓扶起房衛母親道：“阿姨，我不是什麽好人，我隻是個‘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人。”
房衛母親聽不懂，隻是點頭，但是，房衛、施良輝卻將言外之意弦外之音聽得清清楚楚，楊楓的潛台詞是：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房衛、施良輝對視一眼，房衛表態道：“楊先生，您的恩情我們記下了。”
說來奇怪，這一刻，房衛、施良輝對於楊楓不再有恨，發自真心的感恩。
而楊楓用一個中醫的眼光，也能一眼分出真偽。
“不用，隻希望你們好好孝敬母親。”楊楓說。
沒錯，楊楓完全是看著房衛的母親可憐，才答應幫他們的。
在房衛母親千恩萬謝中，楊楓送走了三人。
一回頭，這才發現南翔已然走遠。
夕陽將他淒涼落寞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