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6章 一半的世界
兩架直升機剛剛拔高，漫天煙塵中飛出一人。
“是楊楓，快。”聶青大聲疾呼。
由於楊楓位置太低，聶青抱著繩索飛速下滑，不顧雙手被犁出兩道深深血槽。
下一刻，楊楓恰好抱住了她的身子。
大家一陣歡呼。
“老領導，他是老大的……”
聶抗天扭頭，衝背上的周衛國問道。
周衛國微微點頭，聶抗天哽咽道：“他救了我，就像曾經老大做的一樣。”
不知何時，朝陽升起，頑強地穿透雲層，投下一道橙紅的光柱，這道神跡一般的光柱恰恰打在楊楓、聶青相擁的身上。
這一刻，少女眉梢眼角嬌羞無限。
楊楓沒有任何反應，他閉著眼睛，他隻想睡覺。
“楊楓！”
一河之隔，龍曉雲那邊也沸騰了，楊楓沒事，這簡直就是奇跡。
龍曉雲立刻給秦鍾撥通電話：“首長，你去了哪裏？”
“什麽事？”
“楊楓沒事，他出來了。”
“哦？”秦鍾淡淡道，“知道了，沒事不要跟我聯係。”
“哦。”
聽到聽筒裏傳來忙音，龍曉雲撅起的嘴唇足以掛住油瓶。
……
大夥兒暫時沒有離開，神劍局二十二人，經此一役，隻剩下楊楓、聶青、陳大壯、方國豪、陳強、冷月、刀鋒七個，超額完成了周衛國的鍛煉目的。
不但損失了十五個優秀的年輕人，連老部下鞏更民也折損於此。
據說周衛國已經向上級遞了辭呈，引咎辭職，而上麵似乎沒有責怪的意思，但是考慮到周衛國的年齡和傷勢，決定神劍局暫時有聶抗天來帶。
周衛國兌現了承諾，大家在迪拜這座奢侈的城市治療休整，住七星級帆船酒店，喝頂級紅酒，吃海鮮大餐。
盡管如此，大家也都沒有一點兒心勁。
楊楓則是睡了醒，醒了吃，吃了再睡，飯菜當然是聶青送到跟前，可是被楊楓當成了女傭，聶青好鬱悶好不忿。
兩日後，楊楓見到了九十高齡白發蒼蒼陳奶奶，是一位副總理陪著來的。
陳大壯見到奶奶，立刻撲過去跪倒，抱住奶奶雙腿：“奶奶，對不起，我沒有照顧好弟弟，他……他為國捐軀了！”
陳奶奶伸出一隻手，顫顫巍巍撫摸著陳大壯的頭發：“奶奶知道，首長路上說了。”
周衛國拄拐向老人解釋，因為秘密行動，不能追認烈士，副總理當即瞪了他一眼，但是老人深明大義，表示完全理解。
“富貴，奶奶來帶你回家，奶奶不哭，奶奶為你驕傲。”
看到陳富貴零星遺物，想到屍骨無存的孫兒，陳奶奶終究老淚縱橫。
副總理拉著陳奶奶蒼老幹癟的手，動情地說：“老人家，世界在這裏失去了一名優秀的軍人，而您，從此失去了一半的世界。”
在場無不落淚。
這邊剛剛安頓陳奶奶歇下，科林王國外事人員不請自來，他們道明來意，是為了尋找拯救王國的英雄。
他們一口咬定楊楓，堅信不疑，並且拿出鐵證：城市監控拍下了無數楊楓戰鬥的英姿。
外事人員表示要為楊楓塑像，楊楓大驚失色，連連擺手，副總理婉拒，但是科林方麵相當堅持。
副總理代表中央、代表全國人民對科林的遭遇表示深切同情，並且帶來了一億美金的慰問。
楊楓當即掰指頭計算，科林十萬人，一億美金均分，一人就是一千美金。他撇了撇嘴，科林雖然經過暴恐襲擊，但是貌似比祖國大多地方都要發達，人均收入應該不低，楊楓很想說，國人更需要這筆錢。
外事人員高高興興回去複命。
楊楓回到房間，聶青跟進來，親昵的給了他一拳：“楊楓，你要出名了，人家還要給你塑像。”
“要不讓他們給你塑一個。”
楊楓坐在床邊，神遊天外，不以為然。
“去你的，我才不要，再說了，是你搞定了巴卡維，拯救了所有人，所以你實至名歸。”
“周局怎麽樣？”
“還好，就是茶不思飯不想。”
“我去看看他。”
“我跟你一起。”
“我一個人去。”楊楓衝聶青點點頭：“有些話，人多就不好開口了。”
“哦。”
聶青站在過道裏，抱拳放在心口，目送楊楓離去，突然肩頭被人一拍，她回身就是一掌。
兩掌相交，一陣勁風吹響四麵八方。
“噢！”
聶青一聲痛呼，手心滲血。
“閨女，你沒事吧。”
聶抗天關切道。
聶青搖搖頭：“傷口開了。”
“閨女的功夫大有長進啊！”
“那是自然。”
“不過這兩天都沒見你的影子，我都以為，咱們不是父女關係。”
“這個……那個……”聶青急紅了臉，“哦，楊楓不是救了咱們嗎？他又傷得那麽重，這裏又隻有我一個女生，爸爸不是教過我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的道理嗎，所以我就先照顧他了。”
“你是不是對他有意思？”
“哪有！”聶青直跺腳，俏臉幾欲滴血。
“沒有啊。”聶抗天彎腰抬頭看著女兒，“我覺得小楓人品不錯，功夫又好，要是你沒那個意思，我這裏正好有個人選……”
“不要！”聶青幾乎脫口而出。
當看到老爸促狹大笑，聶青在他懷裏又捶又打：“老爸，就知道欺負人，討厭討厭……”
楊楓敲周衛國的門，冷月開了，看到是楊楓，輕歎一聲道：“你來的正好，周局兩天水米未進，也不去醫院治療，你勸勸他吧。”
楊楓看了眼桌上涼透的飯菜，還有背對著他，手裏拿著合影的周衛國。
那張合影是二十四人出發前照的，這次行動注定不為人知，被曆史湮沒，這張照片將是永遠的記憶。
犧牲的十五人中，楊楓對他們幾乎沒什麽印象，除了陳富貴。
回想起陳富貴高大的身材，憨厚的笑容，還有陳奶奶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場景，楊楓的心也抽搐的疼。
楊楓紅著眼眶，在周衛國旁邊坐下。
接待副總理時尚且看不出來，這會兒仔細一打量，周衛國眼窩深陷，雙目含淚，兩鬢斑白，嘴唇幹裂，整個人又疲憊又蒼老。
“周局……”
楊楓抓住周衛國的斷臂，聲帶哽咽，不知道如何開口。
周衛國扭頭，淚眼望著楊楓，突然失聲痛哭：“小楓，我不該一意孤行，我應該聽你的忠告啊，那麽多優秀的年輕人，那麽多好孩子，他們……他們就這樣永遠留在了這裏……嗚嗚……”
飲泣逐漸變成頓足捶胸的嚎啕。
楊楓什麽都沒說，就這樣握著周衛國的手。
等周衛國哭夠了哭累了，楊楓才道：“如果我們撤退，聶首長怎麽辦？”
“或許揪出雅各布這個叛徒，我們損失就不會那麽慘重。”
“或許到了那個時候，聶首長已然梟首。”
“你的意思是……”
“事已至此，不要想太多，把腿腳治好，盡可能給死去的同誌們爭取一筆豐厚的撫恤金。”
“嗯，這才是我目下應該做的事，小楓，謝謝你的提醒，跟你說說話，我的心裏好受多了。”
“啊！”楊楓看著飯菜，誇張地大叫一聲，“首長的待遇跟小兵果然不同，我能不能跟你一起用餐。”
“當然，不勝榮幸。”
周衛國當然知道楊楓的用意，也接受了他的善意。
飯後，楊楓給周衛國接骨，同樣嫻熟的手法，同樣英挺的容貌，周衛國幾乎以為昨日重現。
“周局，為什麽這麽看我？”
楊楓突然發現周衛國癡怔的目光，開口問道。
“哦，沒什麽，你的技術很好，我都不太疼了。”
“那就好。”
離開周衛國的房間，迎麵碰到聶青。
聶青盤起發髻，換上了一件華貴的白色晚禮，漏肩裸背，珠光寶氣的。
“你這是？”
“怎麽樣？”
聶青踩著恨天高，原地轉了一圈。
“還行，能看！”
“什麽嘛！”
聶青抱著楊楓的胳膊，滿臉不高興。
“幹什麽突然錦衣華服的？”
“你還不知道？”聶青嬌笑道：“科林王室邀請副總理共進晚宴，我們都要作陪。這套禮服還是科林方麵準備的呢，他們還真是有心，剛剛合適，對了，你也有份，走，我幫你換衣服。”
“聶青同誌。”楊楓拿開她的手，看著錯愕的她，道：“我們隻是同誌關係，換衣服我自己就可以，請讓咱們保持這種純潔的戰鬥友誼，好嗎？”
楊楓說罷搜身離去，氣得聶青原地直跺腳。
其實並非聶青不漂亮，隻是一下子死了那麽多包括陳富貴在內的戰友，楊楓實在沒心情打情罵俏，而且，聶青給他的第一印象並不好。
露天晚宴在科林王宮後花園舉行，王室成員全部參加，副總理和聶抗天的到來，國王隻是禮儀式的迎接，而楊楓一進來，受到的歡迎叫人瞠目結舌。
外事官撲通跪倒，楊楓剛剛後退一步，腳就被對方抱住，然後，在楊楓毛骨悚然中，外事官親吻了他的鞋尖。
所有人都看著楊楓，他不自然又不自在的笑著，孰料，這隻是開頭。
國王、王後撇下副總理，聯袂而來。
矮胖的國王拉起楊楓左手，同樣富態的王後行了一個宮廷式的躬身禮，拉起楊楓的右手。
兩人“含情脈脈”看著楊楓，同時親吻他的手背。
楊楓腦袋有些宕機了，隻是一味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