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0章 火與血
秦鍾、龍曉雲抵達沙加，恰逢一聲巨響，連接沙加和科林的那座宏偉的斜拉橋“粉身碎骨”，一半飛上了天，一半跌進了河。
秦鍾望著衝天而起的火光，瞳孔不由一縮。
還有不少民眾同他們一樣望著對岸，議論紛紛。
黑燈瞎火，情況不明，深入絕地，敵暗我明，種種大忌。
“首長，科林已成一座甕城。”
盡管不知道秦鍾的職銜，龍曉雲也一直以“首長”相稱，連自己老大霍雲霆都俯首帖耳的人，當然稱得上“首長”二字。
這次有幸跟崇拜景仰之人單獨相處，龍曉雲幸福的不要不要的。
知道目的是迪拜，龍曉雲更是準備了不下三套比基尼，還都是分體的那種。
可是沒想到，這位首長實在不解風情，兩人剛下飛機，就馬不停蹄趕來沙加。
兩人前腳抵達兩地交界處，橋就被炸毀了。
“甕城？”秦鍾眉頭一皺。
龍曉雲搖搖頭：“可能我表述的不夠確切，我是說，這座城現在就是一個與世隔絕的存在，好像裏麵燃起的戰火，不知道首長此行的目的……”
“我的領導，我的兄弟，還有我的孩子，他們都在裏麵。”秦鍾隔河相望，目光仿佛企圖穿透茫茫夜色。
“什麽，那根本就是活靶子……”
話一出口，龍曉雲猛然捂嘴，片刻後澀聲道：“首長，我不是那個意思。”
龍曉雲說的是實話，秦鍾心頭一沉，沉吟片刻道：“小雲，你去迪拜，將修理廠的雅各布給我帶了。”
“為什麽？”
“正是他給我們的人提供了補給，我想或許能夠從他身上打開一個突破口。”
“首長，你一個人……”
“切記，要活口。”
秦鍾打斷龍曉雲，眼睛始終看著墨色蒼穹下科林那星星點點的燈火。
……
大橋的爆炸，陸路被切斷，無疑在眾人心中投下一片陰影，何況，這又是晚上。
城市似乎電力不足，夜間照明屈指可數，大片建築籠在黑暗中，仿佛張牙舞爪準備吃人的巨獸。
路虎車上，周衛國衝著對講機發令：“大家冷靜，別忘了我們都是精英，現在目標依然是安全屋，各單位兩分鍾聯絡一次。”
說罷，周衛國放下對講機，看著旁邊的聶青，麵帶關切，聲音柔和：“小青，怕不怕？”
聶青搖頭一臉堅毅：“為了爸爸，我不怕。”
“小楓，或許……你是對的，我犯了一個錯誤。”周衛國扭頭看著楊楓，“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
楊楓當然明白周衛國的意思，開車的鞏更民也明白，但是明白就好，不能說出口，否則，勢必動搖軍心，不戰而潰。
“周局，你不該直接把大家帶出來，一個團隊都沒有經過磨合。”楊楓避重就輕，“這就好比一支球隊，都是球王，都要表現，各自為戰，他們能取得好成績嗎？”
周衛國苦笑搖頭，半晌，衝著鞏更民的背影，道：“小鞏，你跟我多少年了？”
“首長，十年了。”鞏更民笑著說，“這十年是賺來的，當年要不是你把我從死人堆裏背出來……”
“你怕不怕死？”
“死過一次的人，我了無牽掛，沒什麽好怕的，首長，我一定用生命保護你。”
“小鞏，這一刻，咱們不是上下級，是生死兄弟。”
“生死兄弟，嗯！”
這時，路虎衛士一聲咆哮，仿佛昭示著鞏更民視死如歸的精神。
可是楊楓突然想起了刺秦的荊軻，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
“小楓，我有一個請求。”周衛國看著楊楓，真誠地說。
“周局，別這麽說。”
楊楓隱約猜到周衛國的意圖。
“這科林處處透著詭異，我感覺對方是請君入甕，如今敵暗我明，但是能夠感受到無數雙眼睛在黑暗中注視著我們。”
“哪裏！”
周衛國話音方落，聶青就緊張地東張西望，她畢竟是個女孩子，武力值再高，也會對未知感到恐懼。
周衛國歎息一聲：“老聶生死不知，咱們又深入敵境，兩眼一抹黑，不是我說喪氣話，一生經曆大小戰事無數，從沒有過像這樣沒底兒。這一次真是急躁冒進，將大家帶入了這前路渺茫的境地。”
“周伯伯，你不要自責，都怪我！”聶青哽咽道。
“小青，伯伯是指揮官，伯伯應該承擔全部責任。”周衛國搖搖頭，正色道：“楊楓同誌，我現在將聶青交給你，如果發生不測，你不要管我，請保她周全。”
“周伯伯，我不用他保護，我不用任何人保護，我還要保護你。”
聶青神色複雜地看了楊楓一眼，不住搖頭。
“我也不同意。”
楊楓沉聲說了，不顧周衛國、聶青的驚訝，又道：“現在我是一名軍人，我會盡我所能，打贏這場仗，贏得這場勝利。”
“既然你是一名軍人，難道不知道軍人的天職？”周衛國反問。
“我就是不知道，我隻會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你要開我，也要等到回去再說。”
“你……”
“周局，我們看到安全屋了。”
這時，對講機裏傳來陳大壯甕聲甕氣的聲音。
周衛國急忙按下對講機：“其他人都還好嗎。”
“我們都在天上。”
鞏更民一腳刹車，一把方向，路虎一個甩尾，橫在路上。
頭頂懸著四輪“圓月”，那是直升機肚皮上的照明。
安全屋在五十米外，燈光下，門上牆上布滿了彈孔，可見當時的對抗是多麽激烈。
周衛國點點頭下達命令：“直升機懸停，注意照明，索降四人，檢查安全屋，其他人全部負責警戒。”
三陳一方駕駛直升機，四名楊楓都記不住姓名的隊員全副武裝，順著繩索降下。
四人落地後，呈戰鬥序列，迅速向安全屋門口推進，所有目光都跟隨著他們的身影。
門虛掩著，隊員們交換了一個眼神，紛紛戴上夜視鏡，第一名隊員扔進一枚眩光彈，緊跟著，兩人滾進門內。
“炸彈。”
後麵兩人剛剛跨到門口，門內兩人直接將他們撲倒，緊跟著就是一聲巨響。
炸彈威力巨大。
大地都在震顫，安全屋的屋頂飛上了天空，火光衝天，坐在車內都能聞到一股炙熱的氣息和硝煙味道。
“不——”聶青一聲尖叫。
“救人。”
楊楓剛剛下車，一片彈雨撒來，楊楓忙不迭上車，後視鏡裏，是一輛老款敞篷奔馳，副駕駛一人拿著AK47瘋狂掃射。
“開車。方國豪給我打掉它。”
周衛國接連下了兩道命令。
路虎衛士果然沒有偷工減料，子彈沒能穿透鋼板和玻璃，隻是在上麵留下一片白點。
但是，霹靂巴拉的響聲，還是嚇得聶青花容失色。
鞏更民啟動路虎，剛剛加速，身後的奔馳化成一隻火球。
這當然是方國豪的傑作，居高臨下，無異於神罰。
就在這時，剛剛爆炸的廢墟中站起兩個血人。
“他們沒死。”楊楓激動的大叫。
鞏更民一把方向將車調頭，剛剛起步，對麵飛出四輛山地摩托，車手都是一手駕車，一手開槍。
劈劈啪啪一陣槍響，兩名幸存的隊員變成了螞蜂窩，而四輛摩托同路虎錯身而過。
四個鮮活的生命，幾個小時前還談笑風生，就這樣悄無聲息的隕落，就這樣魂斷異鄉。
“不——”
楊楓一聲歇斯底裏，拿了一雙沙鷹，推門下車。
“楊楓，回來！”
周衛國的聲音被關在門內。
山地摩托機動性強，MP5射速高，一時之間，直升機竟然沒能幹掉。
摩托車手看到楊楓，仿佛逐臭的蒼蠅飛奔而來。
一時間，子彈瓢潑般射來。
楊楓沒有躲避，而是迎著車手跑去，在車手錯愕中，楊楓淩空躍起兩米，居高臨下，雙發速射，將複仇的子彈射－入敵人的頭顱。
一次交手，兩輛摩托飛了出去。
另外兩名車手並沒被楊楓嚇退，而是反複轟著油門，摩托發出陣陣咆哮，繼而並排著衝向楊楓。
他們的子彈好像不要錢，也好像打不完，一路傾瀉。
這一次，他們吸取了教訓，遠遠的，山地摩托便淩空飛起。
楊楓依然前衝，速度驚人，緊接著雙膝一曲，身體後仰前滑。
四聲槍響間隔幾可忽略，兩名車手一聲不吭落地，摩托車衝出十幾米，方才翻到在地。
這一回合幹得漂亮，以零傷亡的代價，幹掉對方五個人，五輛車，五條槍，極大的鼓舞了士氣。
楊楓將雙槍別在後腰，這才感覺脖子火辣辣的疼，抬手一摸，一手血，不過也就是破了點皮，剛剛對戰時，腎上腺素急速分泌，竟然不覺得疼。
楊楓目光投向安全屋，一股悲痛的情緒在胸中蔓延，他抬腳走去，想要收拾戰友的屍身骸骨。
“小楓，此地不宜久留，上車，快走。”
周衛國話音未落，不知從哪兒衝出一輛軍用悍馬，悍馬速度在一百碼以上，目標是楊楓。
楊楓身形一閃，悍馬一頭撞在路虎衛士的駕駛側。
路虎衛士翻了一個跟頭，又正了過來。
楊楓看到路虎車頭嚴重變形，周衛國抱著血頭血臉的鞏更民大叫。
悍馬熄火了，那人剛剛拿出一枚手雷，眉心多出一個血洞。
就在這時，對講機裏傳出陳富貴的大叫：“不好，飛機被鎖定，跳！”
楊楓仰望夜空，陳富貴剛剛跳下，貝爾旋翼直升機化作一團火球，比任何煙花還要絢爛，因為，其中還有四條生命。
楊楓腦袋轟的一聲，雙目赤紅，看到的除了火就是血，他感覺，飛機爆開的一刻，他腦袋也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