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5章 總要看上一眼
特倫頓日上三竿時，楊楓乘坐的G550公務機抵達了目的地，小飛機緩緩降落在特倫頓機場專用停機坪上。
長達十五個小時的飛行，楊楓一直正襟危坐，垂眉閉目，讓陪同的小琪重新領會了“坐如鍾”的真正含義。
小琪就在對麵的沙發裏打瞌睡，每次醒來，楊楓都如老僧入定一般，令她很是無趣。
飛機停穩的刹那，楊楓雙目一開，小琪心尖兒一顫，她看到兩道閃電。
不可能，小琪搖搖頭，一定是錯覺，一定是沒有休息好的錯覺。
飛機停穩後，艙門打開，舷梯放下，小琪跟著楊楓走到出口，看到接機的隊伍，見多識廣的小琪還是傻眼了。
接機隊伍由德古拉親自帶隊，給楊楓準備的座駕是布萊頓生前乘坐的，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總統，前後各有三輛黑色的奔馳S級轎車，前頭引導車是一輛叫做喬治巴頓的龐然大物，押後的是一台軍綠色叫不上名字的裝甲車。
三十餘名彪悍大塊頭，黑色緊身無袖恤、黑超墨鏡、對講機、耳麥……
敢情自己的貴客是一位黑道教父，這陣仗……小琪激動地夾緊了那雙年輕的玉腿。
在小琪愣神間，楊楓走下了舷梯，德古拉上前，遞上禮帽、墨鏡，一個大個保鏢啪的撐起一頂黑傘。
楊楓戴上禮帽、墨鏡，坐進勞斯萊斯後座，至始至終，都沒回頭看上一眼。
直到車隊消失在視野當中，小琪才意識到，自己永遠失去了什麽，本來，是有機會爭取一下下的。
勞斯萊斯上，楊楓一言不發，德古拉輕輕一歎，讓司機直奔克林頓監獄方向。
一路兼程，勞斯萊斯跑完一箱油後，在路邊加滿1。5美元/L的殼牌，繼續上路。
這時，德古拉給楊楓遞過來一個麵具，鼻子部位構造複雜，類似於生化部隊的裝備。
看到楊楓麵現疑惑，德古拉解釋：“火山噴發了近十個小時，由於氣溫較高，熔岩尚未完全冷卻，黃石一帶，空氣中火山灰濃度依然很高，一旦吸入肺中，會造成巨大傷害。”
楊楓點點頭，接過麵具。
德古拉繼續說：“黃石一帶，目前變成了軍事禁區，由生化部隊接手。”
楊楓看了德古拉一眼，問：“那我們能夠進入禁區嗎？或者是不是可以這麽說，即便進去，看到的也是一片廢墟。”
德古拉點點頭：“廢墟並不確切，但姑且可以這樣叫。”
楊楓輕輕一歎，“即便如此，也總要過去看上一眼。”
“當然，我還約了喬治。”
“唯一的幸存者？”
“是，他好像比以前更胖了。”
車隊又開行了約莫兩個鍾頭，果然被掛槍的大兵攔住，德古拉遞上特別通行證，還有一遝厚厚的印有富蘭克林的鈔票，方才得以成行，而且，隻是單單放行勞斯萊斯。
勞斯萊斯又走了一個鍾頭，司機停了下來，德古拉、楊楓相繼下車。
楊楓駐足，遠遠眺望記憶中的監獄位置，那裏還有嫋嫋黑煙。空氣變得有些炙熱，有些嗆鼻，那是硫磺的味道。
“為什麽不走了，還有很遠啊！”楊楓問。
“你看。”德古拉指著車頭方向。
司機正在往進氣口蒙上無紡布，他一邊做一邊抱怨：“早知道應該開一輛柴油車，這種自然吸氣發動機，一旦吸入火山灰，它就得罷工。”
“這樣就可以了嗎？”楊楓問道。
司機聳聳肩：“這樣隻是權宜之計，走上一段路，還得繼續換，這得根據空氣的潔淨程度，至於要換上幾次，隻有上帝知道。”
德古拉道：“小楓，上車吧，再出來時，就該戴上防毒麵具了。”
果然如司機所說，向前推進十公裏，他就換一次過慮空氣的無紡布，而到了最後，則是五公裏一換。
如此走走停停，差不多當地時間下午兩點時，勞斯萊斯總統停下了，司機說，不能再往前走，否則車子吃不消。
楊楓和德古拉戴著麵具下車，一股炙熱而刺鼻的空氣撲麵而來，令人忍不住就要流淚，德古拉一下子就受不了了，不住咳嗽，楊楓讓他先上車，自己則堅持了幾秒。
幾秒鍾，讓他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如報道上所說，一切都沒有了，本來的監獄化成了山脈，而且還是一座散發著高熱的山脈。
死生有命，富貴在天，楊楓深深一歎，扭頭上車。
上車後才發現，就這麽不到兩分鍾，皮鞋的牛筋底都烤化了。
車子調頭行駛，越開越快，沿途看到不少穿著生化服的人員進入禁區，向火山口逼近。
在先前的關卡處，楊楓見到了喬治，德古拉說得沒錯，喬治比上次見麵時更加胖了，他正在向著挑戰世界第一胖的道路上邁進。
見到楊楓，喬治上來就是一個擁抱，他道：“小楓，我真是遺憾！沒想到你能夠來得這麽快，我聽說因為這該死的火山，航班都停了不少。”
“是德古拉安排的。”楊楓說，“喬治，我想知道你所知道的一切。”
喬治抹了一把額頭的油汗：“得找個了有冷氣的地方呆著，我好不容易積蓄的脂肪，可不能這樣白白消耗掉。”
“上車吧。”楊楓邀請道，然後吩咐司機將冷氣開大。
喬治二話不說，拉開車門坐上去，車身頓時向下一沉，德古拉、楊楓先後坐在喬治的對麵。
車內冷氣充足，喬治舒服多了，打開小冰箱翻找著什麽？
“龍舌蘭、威士忌、芝華士、波爾多、伏特加或者慕尼黑的黑啤酒。”德古拉一口氣介紹道。
“還是黑啤吧！”喬治聳聳肩膀，顯得有些滑稽，他說：“太太和醫生告訴我，絕不攝入任何沒有熱量的東西，包括食品和酒水飲料。”
德古拉給他打開一罐500ML的黑啤，喬治一口喝了一半，長出一口氣，說道：“太慘了，大概一分鍾的樣子，沸騰的岩漿就像洪水一樣，吞沒了一切。我的監獄，共計一千三百七十八名在押犯人，以及全部當值獄警，他們都……都沒了。”
喬治哽咽著從德古拉手中接過一張麵紙，繼續說道：“也不知道哪個天殺的設計師，居然將我們監獄建在一座死火山上，還有那些所謂地質專家，都他娘的蠢貨，說是五十年之內火山才會噴發……”
說到這裏，喬治不住搖頭：“這世上沒有絕對的好，也沒有絕對的壞，幾家歡喜幾家愁，這次火山噴發，導致不計其數的航班延誤甚至停飛，大規模的人員撤離，大片農作物絕收，可是，有人高興了，因為噴出了黃金。”
“有這樣的事？”德古拉情不自禁問道。
喬治說：“五星礦業正在跟相關部門洽談，他們有意拿下這片礦場的開采權，這是一筆包賺不賠的生意。”
“為什麽呢？”德古拉問道。
“聽說過火山灰水泥嗎？那可是最好的水泥了，但是，火山灰在建築領域的用途可不止這些，所以，哪怕五星礦業隻是出售火山灰，也會有不錯的獲利。”
“五星礦業，陳振東？”楊楓突然問道。
“是啊，五星基金的創始人，華爾街巨子，你們華人的驕傲。”
楊楓唇角微微一勾：“喬治，謝謝你，德古拉，我們回去。”
返程路上，楊楓方才打開了手機，發現有三個來電提醒，分別是秦雪、王冰倩、汪大同打來的，過了幾秒，又看到兩條短信，秦雪和汪大同一人一條。
秦雪說她們幾個都報了名，一切順利，讓楊楓開機跟她聯係。
汪大同說給他請了假，也領了東西，希望他能夠盡快趕回去參加軍訓，北清大學對軍訓很重視，是直接計入學分的。
楊楓再次關機，陷入沉默。
德古拉心有戚戚，他輕輕一歎道：“小楓，事已至此，你也看開一點。”
“我還好，隻是有些悵然。”
德古拉點點頭：“你們有句老話說得好，生死有命，果然不假，想想你的父親英雄一世，居然以這種方式結束……”
“不說了。”楊楓打斷德古拉，“傑克的事兒怎麽樣？”
“回到莊園你就知道了，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回去。”
“為什麽？”
“因為傑克的老母親。”
“去看看。”
回到莊園，見到布萊頓的老姐姐、傑克的老母親。老母親喜出望外、老淚縱橫，死死拉住楊楓，哭訴自己往日的無知和愚蠢，承諾隻要楊楓幫助救出傑克，她什麽都不要。
楊楓扶起這位曾經咄咄逼他不可一世的老太婆，看著她跟布萊頓相像的麵龐，楊楓麵無表情：“本來，你們就什麽都沒有。”
老太婆剛剛眯起一雙惡毒的三角眼，楊楓搖搖頭：“但是，因為你是外公的姐姐，傑克又是外公唯一的外甥，所以，哪怕付出整個莊園，我也會去救。”
老太婆一聽這話，雙膝一曲就要跪下，楊楓一把托住她：“我承受不起。”
“小楓，你不要衝動，你應該知道莊園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麽？”德古拉微微有些激動。
楊楓點點頭：“我當然知道，所以，總有一天，我會靠自己的雙手將他拿回來。”
德古拉突然有種錯覺，楊楓的目光是那麽熟悉，他至少在兩個人眼中看到過同樣的目光，那是一種自信，無可比擬的強大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