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2章 兩隻蝴蝶
列車長辦公席，韓隊長來回踱步，列車長告訴他，列車必須減速，二十分鍾後，將要經停唐山。
韓隊長頓時陷入兩難境地。
車速一降，張貴才必定選擇跳車，到時候真是龍歸大海虎入山林，再想逮他，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
韓隊長有心不讓停車，可惜他沒這個權力，他級別不夠，他差得太遠。
韓隊長不由一聲長歎，吩咐小李：“加派人手，無死角觀察車體以外的任何異動，哪怕張貴才跳車，咱們也必須知道他從哪一節車廂跳下去的。”
“是！”小李雙腿並攏，腳後跟一磕，回答的聲音無比洪亮。
……
加掛車廂內。
王冰倩、秦雪哭成了淚人，這都大半個小時過去了，未見警方采取任何行動，若非童顏死死抱著，二人早就鋌而走險強行攀爬了。
同樣哭泣的還有壯壯，他知道大哥哥是個好人，不但給他們買了飯，剛剛還救了他爸爸的命。
秦雪當然再次質問童顏：“童警官，你們警方的方案呢？你們韓隊長口口聲聲說的那個穩妥的方案呢？”
王冰倩冷笑說道：“所謂穩妥的方案，就是什麽都不做，坐等犯人成功逃脫或者自投羅網！”
童顏咬著唇皮，臉上陣青陣白，心中無限委屈，卻又無從辯白。
麵對兩個女孩子的咄咄逼人，童顏咬了咬牙：“我上。”說罷，就朝門口走去。
秦雪、王冰倩心中牽掛楊楓，看到同樣弱質的童顏準備以身犯險，她們並未阻止。
童顏走到開著的那扇門口，朝下麵一看，不由呼吸一窒，前方的鐵軌、兩側的景物同時飛速後掠，光是看看，都會覺得眼暈。她一下子理解那些不敢上去的同事了。她也相信了韓隊長的話，普通人根本上不去，能上去的，自然也不是普通人。
童顏自然而然地想到楊楓，那個比自己小了三歲的男孩，陽光而傳奇，跟自己產生諸多糾葛，緣分不淺。往事曆曆在目，事實證明，他不是普通人，他一定會沒事的。
童顏長得有點萌，甚至有些卡通，實際上卻是個性格剛烈的女孩，這一刻，雖然心中害怕，但還是準備硬著頭皮上。她有種如芒在背的感覺，她相信，那是兩個女孩子譏諷鄙視的目光。
就在這時，眼前落下一個物體，童顏本能的向後一跳，待看清是個血人，立刻發出一聲尖叫。
秦雪、王冰倩對視一眼，捂著嘴，緩緩上前，待看清衣著，知道不是楊楓，兩顆懸著的心總算放回了肚子裏。
“是張貴才？”童顏不大確定地說了一聲，蹲下身子，用兩根指頭壓著他的頸動脈，“還活著，說，楊楓呢？”
“他說不了。”
三個女孩嬌軀一震，緩緩扭頭，隻見楊楓身體倒掛，麵無表情。
王冰倩、秦雪、童顏、蘇沁心四個丫頭不約而同捂住了嘴巴，但是令楊楓意想不到的是，令大夥兒大跌眼鏡的是，童顏第一個衝上前去，抱住了楊楓的腰身。
楊楓還倒掛著呢，就這樣被抱住，兩個人的顛倒著。
童顏這麽一搞，秦雪、王冰倩都無所適從了，怎麽說，第一也輪不到童顏啊。
距離較遠，拉著壯壯的蘇沁心，悄悄擦了擦眼角的淚花。
童顏開口道：“楊楓，你沒死，真好！”說著，雙臂還緊了緊。
“能讓我先下來嗎？你拉鏈硌著我的臉了。”
一聽這話，童顏觸電般鬆開楊楓，俏臉霎時充血。她穿著牛仔中褲，隻有褲子有拉鏈……童顏這才反應過來，剛才二人的動作有多麽曖昧。不過，她也在心裏將楊楓家夥罵了個狗血淋頭，這個殺千刀的，虧人家還那麽擔心他！
童顏一讓，楊楓身子一蕩，雙手攀住門框內側邊緣，輕盈地落在車廂內。剛一轉身，秦雪、王冰倩撲入懷中，嗚嗚咽咽哭泣起來。
楊楓雙手拍著兩個丫頭顫抖的肩頭，溫顏軟語輕聲安慰，壯壯也走上前來，說：“大哥哥，我就知道你一定沒事。”
楊楓挑了挑大拇指，一眼看到地板上的血跡，以及白布蓋頭的兩具屍體，不由悲從中來。
慢慢分開兩丫頭，楊楓走到白布覆蓋的屍體旁邊，掀開一角，眼眶驀然泛紅：“梁大哥，嫂子，一路走好，兄弟給你報仇了。”
言罷，楊楓深吸一口氣，起身對童顏說：“張貴才就在這裏，還不通知你們隊長。”
“哦。”童顏應了一聲，剛剛光顧著高興，都把這茬給忘了。
童顏立刻給韓隊長打了手機，韓隊長一聽張貴才歸案，楊楓沒事，喜出望外，當即帶來大部隊火速趕來。
韓隊長走到近前，一眼看到血頭血臉的張貴才，麵色不大自然，目光望著楊楓，道：“小楓，張貴才沒有生命危險吧。”
“沒事，我下手有數，就是慘了點……”
楊楓話沒說完，韓隊長突然撲上，一把拉住他的手，繼而是雙手抱住，激動地搖晃著：“小楓，今天要不是你……老哥都不知道怎麽感謝你了，多虧了你沒事，不然童廳都得槍斃我。”
韓隊長真是興奮，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了。
等韓隊長說完，楊楓道：“我不是為民除害，我隻是因為梁成龍、祝彩鳳，他們的案子怎麽辦？”
“實話告訴你，我這次其實是跟這對梁祝的，隻是沒想到碰到張貴才這條大魚。”
“他們為了保護陌生人的財物，同犯罪分子展開殊死搏鬥，他們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小楓，別說了，我懂。”韓隊長說：“功大於過，我一定竭盡全力，為他們二人爭取一個見義勇為的稱號。”
這就是楊楓要的答案，他點點頭：“韓隊長，那他們的後事怎麽處理？”
“據我所知，他們兩個都是孤兒，無親無故，所以，英雄的後事由我們警方負責。”
楊楓用力握了握韓隊長的手：“謝謝，葬在哪兒，到時候給我說一聲。”
“一定。”
楊楓抽出手，上前一步，將壯壯抱起來：“走，看看你爸爸去。”
蘇沁心、秦雪、王冰倩尾隨而去。
在車廂出口處，楊楓回頭，給童顏使了一個眼色，童顏看到楊楓目光先看到她，接著是地上那包錢，她立刻就會意了。
幾個人來到醫務室，陳大寶依舊處於昏迷之中，不過看著就像睡著了一般，表情上倒是不見什麽痛苦。
楊楓又給他把了脈，告訴壯壯，他爸爸的生命體征還算正常。
沒一會兒，童顏走了進來，她朝楊楓點點頭，表示辦妥了。
楊楓道：“童警官，壯壯的爸爸怎麽辦？”
“你不是說要盡快送醫手術，下一站就是唐山。”
“可是，我沒空。”
“我們接手。”童顏毫不猶豫地說。
楊楓看著童顏，慢慢伸出右手。
這個壞蛋要跟我握手？童顏皺了皺秀氣的眉頭，還是握了上去，令她沒想到的是，楊楓手裏還攥著一張卡。
“謝謝，不過，還有壯壯。”楊楓說，“孩子先天性成骨不全，本來計劃是去美國治療的，沒想到他爸爸突發急病，現在隻能等到他爸爸術後出院，具備出國的條件才能成行。”
“你讓我做什麽？”童顏問。
“這裏有一張卡，密碼是六個八，壯壯爸爸的醫藥費和護工費都沒有問題，你幫忙安排一下。”說罷，楊楓鬆開童顏的手，轉身蹲下，壯壯早已淚流滿麵。
楊楓搖搖頭，抬手擦去壯壯眼底的淚痕，擠出一絲笑容：“壯壯，天將降大任於你，要堅強，等爸爸身體康複了，給哥哥打電話，大哥哥給你聯係美國的專家。別忘了你的誓言，你將來也是要上北清大學的哦。”
壯壯泣不成聲。
童顏、王冰倩、秦雪、蘇沁心四個女孩不約而同捂住了小嘴。
這時，列車廣播響起：“尊敬的各位旅客，前方到站是唐山車站，下車的旅客請帶好隨身的行李物品，看管好自己的小孩，按先後順序下車，列車在站停車十分。”
廣播聲剛完，列車已經停穩。
救護車直接開上了站台，陳大寶被醫護人員轉移上車，童顏隨行，小李抱著壯壯一同前往，壯壯同楊楓幾人灑淚而別。
緊接著，梁成龍、祝彩鳳的屍體，以及昏迷不醒的張貴才，都由特殊通道送出，韓隊長同楊楓握手道別。
一男三女回到車上，秦雪、王冰倩、蘇沁心都回到二號包廂，楊楓說，他要一個人靜一靜。
楊楓走進加掛車廂，地麵的血跡已經清洗幹淨，如果不是空氣中還有淡淡的血腥味兒，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
離開加掛車廂，走進三號包廂，三張床鋪疊得整整齊齊，楊楓坐在陳大寶父子之前的鋪位上，朝對麵看去，朦朧淚光中，梁成龍坐在那兒談笑風生，祝彩鳳還坐在他的腿上。
音容笑貌猶在。
楊楓深深吸氣，緩緩起身，臨窗而立，目光透過玻璃看著窗外。
突然，視線中多出兩隻彩蝶，他們翩躚起舞，纏綿難分。
列車動了，楊楓手掌按在玻璃上，哽聲說：“梁大哥，嫂子，是你們嗎？”
楊楓抬手抹了一把臉頰，原來不知不覺間，已是潸然淚下。
下一站——北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