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外公的回憶錄
翻開日記本，仿佛走進了布萊頓的一生。
日記從二十歲開始，終結於去世前一天，整整五十年。
整整一箱子，都是布萊頓的日記。
楊楓走馬觀花，也被深深震撼，外公是一個多麽自律、多麽有毅力的人啊，他的成功絕非偶然。
楊楓曾經聽人說過，逃去台灣的那位蔣家王朝的話事人，他也是幾十年如一日撰寫日記。
楊楓清點一遍，箱子裏共有二十五本硬皮日記本，這二十五本日記記載著布萊頓的一生。
最後，還有一本《回憶錄》。
楊楓打開回憶錄，從第一頁看起。
二十三年前的一天，印象中是個星期天，晴。
這天，我在紐約州發表競選演說。對手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不但綁架了我的兒子傑克，竟然還派了槍手。
對手首先綁架傑克，以此作為要挾，見我仍然沒有妥協，他們選擇開槍。
千鈞一發之際，一個年輕人救了我，他來自古老而神秘中國，是他讓我沒有壯誌未酬身先死，也是他讓我沒有白發人送黑發人。
我總覺得他有所企圖，但是，這並不能阻止我喜歡這小子。
令我感到詫異的是，傑克似乎對他有點意見，而露絲好像對他有點興趣。
通過三年的努力，我競選獲勝，達到了政治生涯的巔峰，我成了艾國的新一任總統，可是我並不興奮，因為在我看來，這一切本來就是水到渠成的。
令我不大滿意的是，露絲給我帶回來一個外孫，當然，這小子還在肚子裏。
我感覺自己有些失敗。我這麽自律的一個人，怎麽會生出一對這樣無法無天的兒女，一個以卡帕為偶像，滿世界亂跑，哪兒危險往哪裏去，另一個未婚先孕，我都還不知道我的乘龍快婿是誰。
為此，我跟露絲進行了一次懇談，她倒是沒有隱瞞，是那個叫秦鍾的小子幹的好事。
我本來對那小子印象不錯，聽說這個，一下子糟透了。
說實話，我調查過他，那家夥身份特殊，經曆豐富，當官當得好好的，突然就辭官出國了，還加入了其它國籍。
這小子不是個普通人，但是，我不能接受他成為我的未來女婿。
我將擔憂告訴了露絲，我跟她講，在我們國家，男人即便花心，最多也就是在外麵找個把情人，但是那小子所在國家的文化不一樣，幾千年的封建主義殘留，男人三妻四妾那是稀鬆平常的。
我問露絲：你可以跟眾多女人相安無事的共享你的丈夫麽？
她說能，她竟然說能！她還說那些姐妹都很好相處。
她真是瘋了！我也快瘋了！
這樣的日子過了半年。
隨著國內資源的日益匱乏，國內矛盾的不斷加劇，我點著了上任以後的第一把火。其實，也沒什麽新鮮的，隻不過在中東石油國家燃起戰火，越亂越好，然後派出維和部隊，獲取廉價原油。
戰局完全朝著我預想的方向發展，政府軍和反對派打的如火如荼，反對派占據了王城，國王薩利姆被投入監獄，政府軍在其兒子阿爾法的率領下卻久攻不下。
這正是我要的結果，也符合艾國國家的利益。
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如果不是露絲肚子明顯大了，我會更高興些。
三個月後一個大雨的早上，時間是上午八點五十八分，露絲生了，生了一個大胖小子，黑頭發，藍眼睛，很討人喜歡，可是我卻高興不起來，因為孩子的父親沒有在場。
露絲倒是很理解他，說他很忙。
我不知道他在忙些什麽。
中東戰場已經進入白熱化階段，我在醫院呆了一會兒，就回到了辦公室。
傑克給我發了一條短信，他要拍攝震撼人心的戰爭場麵，他去了戰地。
該死！我隻能聯絡當地使館給我找到他，把他送回來。
一個星期後，噩耗傳來。傑克，我的兒子，他回不來了！
他的飛機，被反對派用對空武器擊落，機毀人亡。
該死的反對派，我憤然簽署了總統令，執行斬首行動。我知道這麽做隻能讓我自己舒服一些，卻違背了國家利益，這勢必會影響我的政治前途，但是，我真的忍不住。
距離我簽署總統令僅僅一天，斬首行動無比成功，反對派群龍無首，成了一隊烏合之眾，棄城而逃，作鳥獸散，王子阿爾法不費吹灰之力奪回王城，救出國王薩利姆。
戰爭結束了，艾國得到了符合國家利益的原油長協價格，而我，卻失去了一個兒子。
就在那一天，就在我還沉浸在喪子之痛中，我竟然收到一條情報，在這場戰爭中，我的女婿扮演著舉足輕重的角色，原來，他不但是我的女婿，也是薩利姆的女婿。
又過了十天，安全局給我呈交了一份破譯的電報，我看到一半，便渾身發抖。
這份電報是我的女婿發給反對派的，內容很簡單：傑克，我的兒子在飛機上。
我拿著電報質問了還在坐月子的女兒，她沒有多做辯解，隻是說了一句，戰爭中，一切手段沒有對錯，錯的是戰爭本身。
露絲，我的女兒，她的丈夫用陰謀害死她的兄長，她居然反過頭來指責於我。
我無比痛心！
聽說薩利姆贈送秦鍾一座小島，這可是我發起的一場戰爭，卻讓他坐擁小島，他還富可敵國，他還妻妾成群！
我要做點什麽，也讓他嚐嚐痛失至親的滋味。
這對我來說很簡單，沒錯，真的很簡單！除了下決定。
我隻用一個星期的時間，就製定好了計劃，請了世界最頂級的雇傭軍黑水集團，並且完成了戰略部署。
德古拉是我不可或缺的臂膀和大腦，所以，這個計劃根本不可能瞞得過他。
當時我就在想，秦鍾救過德古拉的母親，算是對他有恩，德古拉會因為這樣的恩情而背叛我嗎？
當我知道黑水方麵這一次的行動負責人，我很氣餒，卻又有種說不出的情緒。
一個星期後，太平洋颶風來襲，我回到家裏，發現露絲和孩子不見了，德古拉跟我講，露絲是帶著孩子去見父親。
當然，我很清楚，這是孩子的父親。
我跟德古拉吵了一架，他很清楚的告訴我，他沒有通知秦鍾，隻是讓我的女兒和外孫出現在現場，企圖以這種方式阻止我的行動。
德古拉他沒有背叛我，他為什麽不背叛我！
我想阻止，我想放棄，可是，多股勢力的介入，已經不受我的控製和左右，箭已在弦。
我發出了停止行動的指令，卻聽到了女兒的哭號。
女兒沒了，外孫沒了，什麽都沒了！我一屆總統，卻成了孤寡老人。
行動取得了完美成功，突襲現場血流成河，大大小小倒斃二十餘口，秦鍾毫發無損，行屍走肉，他的仆人楊戰天明明被一槍穿透身體，卻失蹤了。
這是一場特殊的行動，所有參與的組織都保持著緘默。
我將秦鍾投進了守備最為森嚴的克林頓監獄，讓他這個孤家寡人在痛苦和悔恨中度過一生。
幹滿一屆，下野後，我棄政從商，在德古拉的協助下，迅速完成了資本積累，資產像滾雪球般越來越大。
可是，這一切又有什麽意義？
生亦何歡，死亦何哀？
我抽煙、酗酒，我搞垮了自己的身體，我慢慢病入膏肓。
直到大半年前，一次偶然的機會，我聽說露絲的孩子、我的外孫還活著，因絕望而近乎停止的心髒再次搏動起來。
經過一番明察暗訪，我終於搞清楚了，當年楊戰天的失蹤是有原因的，他居然跟我玩了一手偷梁換柱，他成功的騙過了所有人。
我委托當年行動參與者項英龍前往中國，將外孫帶回我的身邊，沒想到項英龍卻因此而殞命華夏。
外孫的身份逐漸暴露，仇家虎視眈眈，我立刻派出德古拉，讓他帶回小楓。
我的身體越來越差。原來，人也不能靠著希望和意誌存活多久。我常常在想，或許我閉上眼睛，就再也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
小楓來了！我終於看到了我日思夜想的外孫，他跟我想象的一樣陽光、英俊、出色。
在恐怖分子的槍林彈雨中全身而退，毫發無損，他跟他的父親一樣，不是個普通人。
我的小楓，他是我的福音，他一來到我的身邊，便發現了我的問題。
沒錯，我的身體狀況是很差，但是，我的外甥，該死的傑克，他居然給我下毒。這種叫做“繼承粉末”的毒藥我耳熟能詳，可是我做夢也沒想到，有人會用它妄圖繼承我的遺產。
我的小楓太了不起了，目光如炬，一眼便看出了問題，他戳破了傑克偽善的麵目，令其百口莫辯無所遁形。小楓還用他的回春妙手給我解了毒。
我竟然度過了危險期，死而複生了？不，似乎用死灰複燃更確切一點，因為，我很清楚，我這一團火燒不了多久，就會再次熄滅。
我讓小楓去見了他的生父，那個恨不起來，更愛不起來的男人，我想，小楓一定很想見他。
德古拉帶著小楓去了，我不知道他們父子聊了什麽，小楓回來後好像不怎麽開心。
我的身體逐漸恢複，小楓陪了我幾天，這是我下半生最平淡的卻又最值得回味的幾天。
但是，我不能太自私，小楓還很年輕，有自己的學業，有自己的生活，我不能總是要求他將所有的時間浪費在一個垂暮之年的老頭兒身上。
我的小楓真是太出色了，他高考取得了驚世駭俗的成績，他利用這個契機，在德古拉的協助下，組建了自己的集團公司，順利得到了一筆風投資金，隻用不到兩個月的時間，狂掃幾十億。
小楓，外公真的很想看著你爬得更高，走的更遠，但是，外公的大限真的到了，我的心髒不堪負荷，它千瘡百孔，支離破碎，它要休息。
外公很想再看你一眼，但還是算了，還是讓你來看我吧！
小楓，當你看到這些，外公已不在人世，外公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媽媽，還有……你的爸爸，外公真的好後悔，外公討厭戰爭。
最後，請你幫外公跟你爸爸說聲對不起。
《回憶錄》寫到這裏，戛然而止，楊楓不覺早已淚流滿麵。
緣起緣滅，因果循環，此時此刻，楊楓的心頭被這八個字完全填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