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人生若隻如初見
楊楓回到加油站，徑直走到門市門口，就聽見有人訓話。
楊楓一看，訓話的是個身材臃腫的女人，就仿佛是充了氣的氣囊，渾身上下到處都是鼓囊囊的。
被訓話的卻是那個小工，看樣子，小工恨不得將頭紮進褲襠裏。
楊楓推開門：“小兄弟。”
小工猛然抬頭一看，頓時流出委屈激動各自參半的淚水。
楊楓擠出一絲笑容：“對不起，連累你了，我是過來結賬的。”
“大哥……”
為了表達歉意，楊楓不得不違心一次，麵對身材臃腫的女人道：“美女，都是我的錯，別為難這位小兄弟，打眼這麽一看，就知道你的肚量一定很大。”
“你怎麽知道？”女人搔首弄姿，忸怩著嬌嗔道。
楊楓一哆嗦，掉了一地雞皮疙瘩。
……
地熱城。
侯凱站在賴浩仁麵前，麵色略顯凝重：“大哥，為保萬無一失，還需從長計議。”
“什麽意思？”賴浩仁摘下茶鏡，放到嘴邊嗬一口氣，抽出麵紙漫不經心的擦拭著。
侯凱道：“東北四虎都不是他對手。”
“什麽？”賴浩仁死魚眼往上一翻，“沒留下什麽把柄吧。”
侯凱搖搖頭：“四虎還算機靈，要不是兩把石灰粉，這會兒說不定都在看守所裏了。可就是被逮住也沒事，他們隻顧拿錢幹活，根本不知道我。”
賴浩仁從新戴上茶鏡，指著侯凱道：“這事兒你幹的漂亮，既然知道了那小子的真正實力，那就想一個萬全之策，孫猴子，無論如何也跳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他做了個勝券在握的動作。
侯凱看了眼房門，來到賴浩仁旁邊，附耳一陣嘀咕，賴浩仁聽著頻頻點頭：“好，就這麽辦。”
……
龍陽市市委家屬院。
政法委書記何江龍家。
劉旋，曾經市文工團首席花旦，如今的市公安局局長老婆，此刻正坐在沙發上抹淚，馮雨欣在一旁安慰著，另一邊的何少堂一直黑沉著臉。
三人對麵的單人沙發，何江龍半坐半靠，麵沉如水。
“何書記，您是我們家葉凡的師父，他有今天，多虧了您的提攜，而我一直把您當成一位老大哥。”劉旋吸了吸鼻子：“如今，葉凡被隔離審查，求您救救小開，您是政法委書記，隻要您開口，他們不敢不聽。”
何江龍搖頭長歎：“養不教誰之過，你們也很清楚自己兒子是什麽貨色，我不止一次跟你們講，你們都當作耳旁風，現在出事了，知道急了，晚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何書記，我們知道錯了，可是，要是這一次您不管，我……我真不知道怎麽辦？我還能找誰啊！”劉旋說著說著，失聲痛哭起來。
“老何，這時候還說什麽怪話？”馮雨欣輕聲責備，“要不你打個電話問問情況。”
“就是啊爸爸，小開雖然偶爾犯渾，可是他本質不壞，一直對您也很尊敬，他現在出了事，你這位伯伯不能不管，你可是政法委書記，公檢法司，誰敢不聽你的……”
“閉嘴！”何少堂還沒說完，就被何江龍大聲喝止：“你懂個屁！咳咳……”
一激動，何江龍就忍不住一陣咳嗽，而且是一發不可收拾。
馮雨欣慌忙給他拍打後背，責怪兒子：“少堂，你看把你爸氣成什麽樣兒了。”
何江龍咳得麵紅耳赤，眼淚鼻涕一大把，這才止住，接過馮雨欣遞過的毛巾擦了把臉，這才說道：“你們想得太簡單了！你們以為我沒有關注？以為我不顧小開的死活？聚眾吸毒，還死了人，這些事證據確鑿，想要做成鐵案，輕而易舉。”
“何書記！”劉旋身子一滑，跪在何江龍麵前，馮雨欣怎麽拉，都拉不了起來。她哭道：“何書記，隻要你能救小開，我哪怕是做牛做馬……”
何江龍不勝其煩的一擺手：“你起來說話，流眼淚有個屁用，下跪就能救你兒子？”
“我……嗚——”被馮雨欣扶起來的劉旋忍不住放聲大哭。
何江龍長歎一聲：“你們要知道，這個案子是黃金龍親手在抓，而小凡又處於隔離審查階段，這意味著什麽？”
劉旋目瞪口呆：“他……他這是要趕盡殺絕呀！”
何江龍道：“黃金龍一向循規蹈矩，跟小凡相處談不上愉快，但也稱得上相安無事，這一次這麽積極主動，我看是受了什麽人的唆使。”
“我們沒有得罪什麽人啊！”
就連馮雨欣都有些鄙視劉旋這隻花瓶的智商了，她搖搖頭：“小凡年紀輕輕就當上了市局一把手，無形中就走到了很多人的對立麵。據我所知，這個黃金龍在副局長的位置上呆了快十年了。”
“他想當局長，我們可以讓給他，為什麽無所不用其極，隻要他願意放了我兒子，我去跟小凡講。”
“你？”何江龍搖搖頭：“你不行。而且現在主動權掌握在人家手中，可謂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就看人家怎麽下刀了。”
“難道咱們什麽都不做？”劉旋問道。
何江龍點點頭：“靜觀其變。”
“可是小開……”
“小開在局裏，我打了招呼，你不用擔心。”
“唉……”劉旋顫聲道。
……
楊楓剛到家，就接到何少堂的電話。
何少堂義憤難平道：“大哥，這是一場陰謀。”
“什麽啊！沒頭沒腦的。”
“是這麽回事。”何少堂將葉開的遭遇說了一遍。
“警察局長的兒子溜冰，冰妹死在旁邊，這小子顯然不是什麽好鳥。”
“大哥！葉叔叔正在隔離審查，葉開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就是現在，而主抓這個案子的人，還是一直被葉叔叔壓著的副局長，難道這其中沒有蹊蹺？”
“有，有人想讓葉凡下台，副局長也不過是一枚棋子。”
“大哥，你看得很透嘛！”
“不知道你跟我講這些幹什麽？”
“大哥，我猜這一切都是趙寶剛搞出來的，自從他老丈人來到蜀南省，他就不是一般的囂張，而且很多沒有原則的官員也都紛紛向他傾倒，我看，他就是想把公安局控製到自己手裏。”
“即便你說的都對，咱們又能阻止什麽？”
“我……我隻是心裏有些悶，小開從小一直跟著我，甩都甩不掉，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學壞了。”
“所以說，人生若隻如初見。”
“人生若隻如初見？是啊，初見都是美好的。”
“何叔叔什麽意見？”
“我爸說了，靜觀其變。”
“我覺得，現在關鍵是弄清對方的底線在哪，如果沒法弄清，那就按何叔叔說的，最好是以不變應萬變。”
何少堂沉默了片刻，道：“那好吧，大哥，不打攪你了。”
“少堂，人在做天在看，善惡到頭終有報，不信你等著。”
“我隻能這麽想了。”
何少堂掛斷電話，楊楓輕輕一歎：老天爺，你可能很忙，顧不上看著趙寶剛，所以我會幫您好好看著他。
……
僅僅是過了三天，葉凡已經是蓬頭垢麵，胡子拉碴。
眼珠子布滿血絲，眼角堆滿黃眼屎，嘴皮子布滿血口，嘴角遍布黃水泡。
黃金龍見到他，著實一驚，這還是那個風流倜儻的葉局長麽？
葉凡搓了一把臉蛋，摳了摳眼角，淡淡一笑：“黃局長，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
“不敢。不過葉局，這才幾天，你怎麽就變成這樣了？”
葉凡搖搖頭：“師父說的沒錯，我就是以往太順了，所以，受不得挫折。”
黃金龍道：“何書記說的不錯，困境也是財富。”
“黃局長，你不是專程過來跟我談人生談理想的吧。”
黃金龍歎了口氣：“葉局，有件事你可能還不知道。”
“什麽？”葉凡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兒子小開在酒吧溜冰，旁邊還有兩個小丫頭陪著，被我們警方當場抓獲。”
“那個小兔崽子！”葉凡對兒子還是有所了解的，知道那小子能幹出那樣的事兒。
黃金龍道：“葉局，你也應該知道，那倆小丫頭就是冰妹，陪著客人一起嗨，問題是，我們的人剛剛破門，一個丫頭死了。”
“死了？”葉凡觸電般蹦起來，臉色變得無比難看。
黃金龍道：“葉局，本來很簡單的事兒，最多就是勞教，可是死了人，複雜了！”
“怎麽會死人？那女孩一定有病。”
“有病沒病，你說了不算。”
葉凡目瞪口呆，繼而落寞一笑：“當然，現在是黃局長說了算。”
黃金龍搖搖頭：“當然，是法醫說了算。”
“小開現在在哪兒？”
“這個你放心，都是咱自己的孩子，不會讓他受欺負。”
“謝謝。”
一陣良久的沉默。
葉凡盯著黃金龍審視半天，道：“黃局長，你是前輩，這些年，咱們合作的也算愉快，所以有什麽想法，不妨說出來。”
黃金龍歎了口氣道：“葉局，不是我說你，我到底比你癡長幾歲，我就有一說一了，你呀，就是跟你師父走得太近，你要知道，公安局不是政法委書記一個人的暴力機關，是市委市政府的。”
“繼續說。”
“你能穩穩坐了幾年，那是上麵為了維持平衡，如今時移世易，平衡被打破，為了建立一種新的平衡，所以……”
葉凡突然嗬嗬直笑，一直笑到滿眼淚花方才止住，他道：“我明白了，我現在隻有一個要求，保住小開。”
“這個我說了不算，不過，等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