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冰釋前嫌
半晌，布萊頓才澀聲質問道：“德古拉，怎麽回事？小楓人呢！”
德古拉上前拉著布萊頓枯瘦的手掌，將路上發生的一切娓娓道來，當說到楊楓同一個陌生女子雙雙中槍，又雙雙跌入河中，遍尋無果時，布萊頓驀地噴出一口血來。
“閣下！”
“舅舅！”
布萊頓擦了把口角血漬，推開二人，目光如電：“給我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你們放心，我見不到外孫，是絕對不會閉眼的。”
“舅舅！”
“都下去吧，我要一個人靜一靜。”布萊頓朝二人擺擺手，疲憊的坐進了藤椅裏。
德古拉立刻派人沿河去找，傑克則是回到屋內，撥打電話，沒想到一次次撥打，都提示對方關機。
就在這時，電視上播出即時新聞。
原來除了加油站發生槍擊，本州的一家餐館，一家音樂廳，一家橄欖球場也幾乎同時發生了爆炸和襲擊。
官方已經將此次襲擊定性為喪心病狂的恐怖主義攻擊，旨在破壞人類文明，踐踏無辜生命。
傑克目瞪口呆：怎麽會這樣？他很清楚政府對恐怖主義的態度，那就是零容忍！
聯邦法律沒有死刑，最高刑期長達幾百年。
但是，某位副總統曾經說過，對於恐怖分子，聯邦法律並不適用，審判他們的隻有上帝，政府的任務，則是將他們送到上帝身邊。所以，在機場發現恐怖分子，那就在機場擊斃，在公廁發現，就把他們按在馬桶裏。
霎時間，傑克感到一股寒氣從尾巴骨直往上竄。
布萊頓本以為完全是針對楊楓的，看了新聞之後，他才知道，這是一場有預謀有計劃的恐怖襲擊，而楊楓完全是不期而遇。
布萊頓雙手捂臉，不覺老淚縱橫，悔恨交加：“小楓，如果你這次有什麽不測，那都是外公的錯，外公……”
“閣下，您看。”德古拉聲音響起。
布萊頓猛然抬頭，看到德古拉旁邊一個器宇軒昂的年輕人，他還穿著加油站的工裝，可是他的眉眼五官是那麽的熟悉。
布萊頓顫巍巍站起身來，衝著楊楓伸出一隻手，嘴唇顫抖不已，半晌才發出一記沙啞的聲音：“小楓……”
一句話沒有說完，布萊頓身子已軟倒下去。
“閣下。”德古拉撲過去扶住布萊頓。
“舅舅。”傑克衝出來，一把推開楊楓，從另一側攙扶住布萊頓，大喊：“醫生。”
德古拉、傑克合力將布萊頓抬進屋，楊楓原地駐足良久，還是決定跟進去看看。
就在剛才，布萊頓一句略帶顫抖的“小楓”，楊楓自己也紅了眼眶，原來，無論萬水千山，血脈親情總是阻隔不斷的。
剛要抬腳，藤椅旁小幾上一隻藥碗引起了他的注意，楊楓端起碗，碗底還有一些藥物的殘渣。
楊楓皺眉嗅了嗅，又用指尖蘸了一點，放在舌尖嚐了嚐，眉頭稍展，讓陳龍、洪丹東二人自由活動，方才舉步向屋內走去。
一間類似ICU的房間，家庭醫生進行全麵檢查。
就這一會兒，家庭醫生已忙的滿頭大汗，各項儀器都連接上了布萊頓的身體，心率、血壓、心電圖、腦電圖……所有體征一目了然。
半晌，家庭醫生道：“我建議還是送醫院吧，先生可能撐不過今晚。”
“你說什麽！”傑克揪住醫生的領口，一把將其提起。
“傑克，你冷靜點。”德古拉說道。
傑克怒氣衝衝地丟下醫生，轉而怒視楊楓：“都是你，我不知道你是哪裏冒出來的外孫，但是，如果舅舅有什麽三長兩短，我跟你沒完。”
德古拉馬上道：“傑克，請你說話注意的，你別忘了，小楓才是閣下的唯一合法繼承人。”
傑克指著德古拉冷笑：“誰能證明，證據呢？如果舅舅醒不過來，遺囑還怎麽生效？”
德古拉冷冷看著傑克：“你好像更希望看到閣下不要醒過來。”
楊楓淡淡道：“我看也是。”
“你們胡說什麽！”
德古拉搖頭道：“傑克，就算閣下真的醒不過來，你也一毛錢都得不到，你並不是第二順位繼承人，閣下的遺囑寫的清清楚楚，如果找不到小楓，就將所有財產捐給聯合國紅十字會。”
“我不相信！”傑克搖頭道：“我兢兢業業照顧舅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德古拉，你不過是一個外人，這個楊楓，誰知道是不是你找來的冒牌貨！”
楊楓看著傑克道：“是不是冒牌貨，你說了不算。”
“那誰說了算？”傑克反問。
楊楓指著床上的布萊頓：“他。”
“可是他……”
楊楓一把掀開傑克，伸手抓住布萊頓的手腕，繼而扶起他，在其後背猛擊一掌。
傑克衝到跟前，剛要阻止，布萊頓嘴巴一張，一口血痰恰好吐在傑克的前胸。
然後，布萊頓緩緩睜開疲憊的眼睛，盯著傑克，氣喘籲籲道：“你們吵什麽？”
“舅舅，我……”
布萊頓擺擺手，所有人都出去了，包括那名麵如火燒的家庭醫生。
整個房間裏隻有布萊頓和楊楓。
布萊頓拉著楊楓的手，眼眶通紅，顫抖著嘴唇：“孩子，我是你外公啊！”
……楊楓隻是望著風燭殘年的布萊頓，沒有說話。
布萊頓繼續說：“你的眼睛很像露絲，你的其它方麵都像你爸爸，你的DNA也經過了比對，還有，我相信自己的感覺，你就是外公的唯一親人。”
終於，楊楓沒忍住，眼眶一紅開口道：“我也能感覺到，可是這是為什麽呀！我的親生父母呢？他們在哪兒呢？”
“唉……”布萊頓一聲長歎：“孩子，外公給你講個故事，那一年外公競選成了總統，就在中東一個富產石油又政局不穩的國家，策動了一場內戰……”
布萊頓是另一個角度，同楊戰天講的略有不同，但是，沒有原則的區別。
然而，楊楓還是無法接受，他道：“外公，你是說我的爸爸殺死了我的舅舅？”
布萊頓道：“你們中國有句古話，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你爸爸是個陰謀家，他借助反政府武裝之手殺害了你的舅舅，目的卻是借助外公的手，結束那場戰爭。”
“原來是這樣。”楊楓點點頭。
之前聽楊戰天、洪天他們講述親生父親的光輝事跡，楊楓總有些不以為然，因為他們對生父崇拜的無以複加，難免主觀。而布萊頓卻一直對楊楓的生父恨之入骨，所以，楊楓相信布萊頓講的都很客觀。
布萊頓追悔道：“雖然戰爭沒有對錯，可是當外公知道這一切都是你爸爸在搗鬼，我們都是被他玩弄於鼓掌之間的棋子時，外公沒有忍住，策劃了一場襲擊。”
雖然已是既成事實，楊楓依然不能接受，驚道：“你要襲擊你女兒的丈夫？”
布萊頓搖搖頭：“他不隻是我女兒的丈夫，他有超過十個妻子，也有七八個孩子，他非常花心，我都不知道你媽媽在他心中到底是什麽樣的位置。”
楊楓紅著眼眶問：“你最終還是動手了？”
布萊頓閉上雙眼：“沒錯，當時我將你媽媽和你留在我的身邊，可是發動襲擊的當天，你們居然出現在他的城堡，雇傭軍和海豹突擊隊殺光了幾乎所有人，除了你爸爸。”
“為什麽！”
“因為，我也要讓他嚐嚐痛失親人的痛苦滋味。”
“那你一定做到了。”
布萊頓搖頭，滿臉落寞：“可是我後悔了，我後來才知道，你媽媽是因為救你，才中彈身亡的，你被管家救走，從此銷聲匿跡。”
楊楓含淚道：“那你又為什麽找我？啊，我的生活很平靜，你又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一切？為什麽？”
布萊頓虛弱地說：“外公要死了，你是外公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你的不幸是外公一手造成的，原本，你應該過著貴族的生活，享受最好的教育，可是你吃了那麽多苦……所以，外公要補償你，你是外公遺產的唯一合法繼承人。”
“我不稀罕！”
“孩子，四百億美金你知道是什麽概念嗎？它足夠建造一百艘百萬噸級的航母。”布萊頓打比方道。
楊楓反問：“這些於我又有什麽意義？”
“孩子，這些年外公一直活在後悔當中，我深深覺得，戰爭是萬惡之源，你擁有了這筆錢，可以替外公維護世界和平，幫助更多需要幫助的人。”
看到楊楓陷入沉默，布萊頓朝門外喊道：“德古拉。”
德古拉推門而入，道：“閣下，小楓。”
布萊頓抬起枯瘦的手掌，就要撫上楊楓的臉。
楊楓做了一個後撤的動作，做到一半，還是放棄了。
撫在臉上的手掌冰涼徹骨，布萊頓卻欣慰地笑了，他道：“孩子，德古拉忠心耿耿，他會幫你搭理一切，他是看著你媽媽長大的，你要尊敬他，向他學習……最後，不知道能不能聽你叫一聲外公？”
布萊頓目光殷切，麵上透出異樣潮紅，脈動激烈如同戰鼓。
“外……外公。”楊楓這一聲叫得艱澀無比，然而叫過之後，仿佛兩顆心再無嫌隙怨恨，隻有痛癢相關，楊楓拉著布萊頓激動地說：“外公，你不要死，我們剛見麵，你就要離開我，我不讓你死！”
“好，好。”布萊頓眼睛上翻，一口口氣急促無比，斷斷續續：“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心願已了，別無他求。”
說到這裏，布萊頓一口氣沒能上來。